宋文晉是醒來沒錯,可是卻有了後遺症,癱瘓了。
即便是癱瘓了,也得在牢裡過一輩子。
宋文晉醒來的時候,許子堯領着我和我媽進去看,我看着宋文晉臉色蒼白的躺在病牀上,他兩鬢之間盡是白髮。我才發現,他已經老了。宋文晉看着我艱難的喊着我的名字,他想伸手抓我,可是手剛伸到一半,突然間又放下來了,我媽快速的跑過去抓住宋文晉的手,哭着說:“文晉,你怎麼這麼傻呀!”
宋文晉咿咿呀呀沒有說多少個字,只是抓住我媽的手笑,“只要小敏能夠原諒我就好。”
我聽到這句話,心裡很不是滋味。
我沒想到宋文晉會爲了我的一句話承擔一切罪名。
原本我還以爲他根本不在乎我這個死生女,結果恰恰相反,爲了我,他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忽然我有些理解我媽爲什麼在宋文晉綁架她以後,還會選擇繼續原諒宋文晉,站在宋文晉這一邊。
因爲宋文晉早已經迷途知返,悔過自新。
“小敏,小敏……”我媽叫着我。
我纔回過神,我慢慢地走到宋文晉身旁,問:“爲什麼要這樣?”
宋文晉艱難的說:“爸爸已經經歷了一場生死,看淡了很多,什麼權勢和金錢沒有比親情來得更重要。現在對爸爸來說,你和你媽纔是最重要的。小敏,原諒爸爸好不好?”
我點頭,哭着說:“好!”
然後,我抓住宋文晉的手,叫了一聲爸爸。
宋文晉難以置信地看着我,似乎還以爲自己是在幻聽。
“小敏,爸爸已經把所有的罪名都認了,季家的人很快會把季承何救出去,還有許子航也不會有事了。這下你放心了吧。只是爸爸可能一輩子要在牢裡待着了。”
“你放心,我會經常來看你的。我還會帶上默默來看你這個外公的。”我笑着回。
宋文晉欣慰地點頭,“小敏,以前在爸眼裡只有一個女兒,那就是你的姐姐靜嫺。靜嫺什麼都優秀。讓我這個做父親的很驕傲。可是靜嫺卻走得早,我知道殺死靜嫺的兇手就是靜茹。可我又能怎麼辦?靜茹再做錯什麼事,終究是我的養女。而你不一樣。你是我的親生女兒,就像靜嫺一樣。爸爸以前不同,現在懂了,沒有什麼比親情更重要的了。”
我點頭認同。
一個多小時之後,我纔跟許子堯離開警察局,我媽繼續留下來照顧宋文晉。
離開警察局之前,我媽忽然把我拉到一邊說,“小敏,謝謝你今天能夠原諒你爸爸,媽媽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媽。你先照顧好爸,等我和許子堯處理好季承何的事就來找你。”
我媽沒有說話,就只是深深地注視着我,半響之後,她忽然問我,“小敏,如果讓媽重新選擇,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把你送給你的養父養母養的,我會自己把你帶大,哪怕生活苦。媽也不會選擇去經營天上人間,媽真的只想跟你還有你爸,子堯和你,還有默默,我們一家五口人能夠快快樂樂過平靜的日子去。只是可惜了你爸爸這樣,媽現在這個唯一的心願都無法實現了。”
我搖頭,勸我媽說,“媽,不會的,不會實現不了的,我會讓許子堯努力給爸打官司。爭取讓爸少坐幾年的牢,等爸出來之後,我們一家五口人找一個好地方平靜地過日子。”
“小敏,你知道你爸多大了嗎?”
我咬脣,搖頭,“不知道。”
“小敏,你爸再過二年都七十了,再在牢裡待幾年,出來的時候估計都老眼昏花了,還過什麼平靜的生活?”
我結舌,心裡對宋文晉又多了一些愧疚。
宋文晉是因爲我纔來警察局主動自首的,如果他不主動,即便有許子堯在,也卻未必能讓他伏法。
“小敏,其實媽也對不起你的,你都三十多歲了,媽沒有照顧你幾年。還有默默,媽知道默默的爺爺奶奶並不喜歡默默,原本我還希望把沒有照顧你的愧疚補償給默默,結果……媽可能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了。”
我忽然打了一個激靈,大腦一片空白,我拉起我媽的手,問,“媽,你想要做什麼?難不成你想幫爸承擔一些罪名?”
我媽搖頭,否認,“不是,媽不會這樣做的,既然你爸都用這種方式來徵得你爹原諒,媽是不會跟你爸搶這個功勞的,但是未來一段時間,媽會陪着你爸。”
我輕輕送了一口氣,也沒有再說話。
臨走之前,我媽忽然抱住了我的,緊緊地抱住了我。
面對我媽的擁抱,我愣住了。
我問我媽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還因爲宋文晉要在牢裡過一輩子?
我媽都沒有吭聲,就只是抱着我。
不一會,我感覺到我的肩膀有些溼潤了。
緊緊地我才發現,我媽哭了。
我趕緊推開我媽,“媽,你怎麼哭了?”
我媽一邊說着沒事,一邊伸手擦眼淚。
我太瞭解我媽了,不可能沒事。
我媽猶豫了一會,跟我說,她說宋文晉會打算在開庭審這則案子的時候,會自殺,就當畏罪自殺,這樣季承何和許子航就不會被牽連。
這就是爲什麼宋文晉會選擇自殺的原因。
他還會自殺下去,而我媽也因爲這個而難過。
我聽了我媽的解釋,心裡更不舒服了,我沒想到宋文晉自殺的原因是這個,而我媽也早就知道了。
跟我分別的時候,我媽又抱了我好一會,不但抱了我媽,還跟許子堯交代了一些事。
甚至還有默默,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坐許子堯的車去找季承何的時候,一路上,我的心神一直不寧,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
季家的動作很快,宋文晉剛承認一切罪名,季承何就被放了出來。
許子堯把季承何約在了一家茶館,聽說比較清靜。
海南的項目早就引起了媒體關注,季承何已經成了一個紅人。
如今這麼快被季家用手段放出來,不能太過於招搖。
到了茶館的包間,季承何早就在等候了。
見我和許子堯來了,季承何笑着看着我。
不同於早上見到他那樣憔悴,現在他西裝革履,像是剛把自己搗騰了一揚。
“許子堯,真有你的,這麼快就能夠讓宋文晉承認一切罪名了,我季承何沒有看錯人。”
許子堯坐下,給我倒了一杯茶,“不是我,你應該感謝小敏。是她勸宋文晉主動承認一切罪名的。我什麼事都沒有做,也來不及做,你要感謝就感謝小敏吧。”
我接過許子堯給我倒的茶,輕輕地抿了一口,茶是苦的,心也是苦的。
“葉小敏。你跟宋文晉說了什麼?竟然能夠讓他主動承認一切罪名,太不可思議了。快說說,下次我好學習你的辦法。”
我看着季承何,狠狠地剮了一眼,“因爲我是宋文晉的女兒,其實海南項目也是因爲宋文晉想帶着我和還有我媽,許子堯依舊默默我們一家五口人找一個地方,重新開始,所以纔會想到利用海南項目大賺一筆,其實宋文晉,不,應該說是我爸爸,他真的很不容易。”
“真的,假的?”季承何懷疑地看着我。
我沒好氣地說,“當然是真的了,我騙你做什麼。宋文晉爲了獨自一個人承擔起所有罪名,都自殺了,剛纔差一點就死在了警察局。”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季承何看向坐在我身旁的許子堯。
許子堯默認地點了點頭,“小敏沒有說錯,宋文晉不但主動承擔了一切罪名,還自殺了,就是爲了保護你和許子航,還有其他人。這個也讓我挺意外的,我以前總感覺宋文晉不在乎小敏這個女兒,沒想到因爲小敏的幾句話會這樣去做,真的,我現在特別佩服宋文晉,不,是我的岳父大人。”
許子堯說完,笑着看着我。
我感激地看着許子堯,我知道許子堯喊宋文晉一聲岳父,就跟喊宋文晉一聲爸爸一樣,很難,可是還是喊出了口。
“子堯,那麼這個案子怎麼辦?宋文晉豈不是要做一輩子的牢了?還有許子航了?他怎麼一直都不出來?到底什麼意思?”
許子堯沒有說話,從包裡抽出煙盒,從中抽出兩根菸,一根遞給季承何,一根自己點燃。
深吸了好幾口之後,許子堯才說話,“前兩天我還在找我岳父的犯罪證據,如今又得開始給他做辯護律師,真是風水輪流轉呀。對了,季承何,你問一下你們季家可不可以想辦法,動用一寫私人關係,讓宋文晉少做幾年的牢,大不了多賠一些錢,反正我們錢有的事。”
我趕緊附和着許子堯的話,“對,季承何,不管怎麼說宋文晉是我的爸爸,我希望你那裡能幫就幫一些,什麼啓航地產,什麼股份,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只有我有的,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想辦法讓我爸少坐幾年的牢就好。”
“我要你,你能跟我睡一晚嗎?”季承何忽然打斷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