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混亂伊起
客棧門口，悠蘭一身淡粉裙裝俏立，臻首微埋，雙腮飄紅，如瀑青絲由一支髮簪斂於背後。
微風乍起，婀娜身姿若有若現，美眸流彩，點櫻 朱脣輕啓:“墨公子，你怎麼了?”
輕柔聲音傳入，崆峒四位長老各自側目，好個純美女子！
紛紛將目光投向墨羽，卻發現後者正愣愣望着悠蘭發呆。
“幾位。”
王庚澈將筷子放下，衝三位師弟使了個眼色，三人心領神會，與王庚澈一同起座離開，回往客房。
崆峒幾人離開墨羽是知道的，不曾阻止，只因面前這道倩影令得他心神起伏。
恍惚間，一張熟悉面孔浮現腦海，情難自禁，低聲呢喃道:“惜柔?”
“墨公子，你說什麼?”
悠蘭臉色羞紅一片，美豔不可方物，並未聽清墨羽那聲自語，不敢對視，側顏避開，心頭若打鼓般亂撞。
這一聲詢問將墨羽拉回現實，搖了搖頭再看，像，太像了！
先前悠蘭一直素衣裝束，加之他未留心細看，此時經過一番精心打扮後，氣質與容貌大變。
尤其是那雙漆黑眸子，簡直是與惜柔如出一轍，不同的是，惜柔眼中泛着狡黠，悠蘭眼中則是純情。
“悠蘭，進來坐。”墨羽側身讓悠蘭進來，重新找了一張桌子，待二人相對坐下後，墨羽輕聲道:“悠蘭姑娘，請問你姓氏爲何？”
“回墨公子，小女複姓慕容。”悠蘭柔聲回答，美眸閃爍:“墨公子以後只管喚我悠蘭即好。”
“慕容悠蘭……悠蘭……惜柔。”
墨羽心中惆悵萬千，搖了搖頭，目光看向那雙熟悉眸眼:“那你以後也別再叫我墨公子了，喚我墨大哥就行。”
“墨大哥。”悠蘭低婉，感覺彼此距離近了一步。
“哎呀，小姐，你走那麼快作甚，累煞碧兒。”
這時，碧兒有氣無力扶着客棧大門進來，背上揹着一個包袱，抱怨嘟囔。
“誰叫你拖沓不走。”悠蘭俏臉一紅，起身將碧兒扶過來坐下，包袱解放一旁。
墨羽順手倒了兩杯茶給悠蘭主僕，笑道:“你們吃飯不曾，怎麼忽然要住這裡來了？”
聽到這個問題，悠蘭躲閃目光，拿起包袱道:“我所住那間客棧盡是些粗人，多有不便，加之咱們還要同行拍賣，住這邊也好照應。”
話落，悠蘭轉身朝樓上走去:“我去找柳大哥。”
碧兒無奈跟着起身，叫苦連跌。
墨羽一直目送悠蘭上樓，腦海再次浮現出嬉戲在桃花林內的那抹倩影。
一別已是兩年半之久，惜柔，如今你也該出落長大了吧，你在哪裡，過得好不好，還記得玉軒哥哥不曾?
悠蘭是與柳寧軒同進晚飯，兩對主僕都是在客房內，無人下來，墨羽收拾好飯桌已是入暮。
深夜，客棧所有燈火都已經熄滅後，墨羽孤身躍上屋頂，倚靠角翹而坐，隨手拍開一罈酒。
月是半圓，月光灑照整個宜和城內外，大街小巷一片靜謐，萬籟無聲，墨羽仰頸灌着烈酒。
酒入愁腸，醉眼朦朧朝懸月望去，兩道晶瑩自雙頰滑下，淚無聲，風落痕，許久，斷續呢喃從嘴中吐出:“爹……娘……亞爺爺……惜柔……雲衛大叔……莫大叔……莫二叔……三娘……青光大叔……熊瞎子大叔……鬼佬大叔……你們，想玉軒嗎？”
……玉軒，想你們了啊……
這一夜，同樣無眠的還有兩人。
王庚澈蒼老身影站在另一座樓閣屋頂，雖聽不清墨羽在說些什麼，但那悲傷神態一目瞭然，久久不語，最終化爲一聲長嘆離去。
好巧不巧，墨羽所坐位置正好與柳寧軒房間成對角，窗戶打開，倩影靜默注視着那道黑衣青年。
悲傷隨風飄來，柳寧軒美眸倒映着墨羽流淚畫面，心底柔軟部分一痛，垂瞼半瞬，轉身取出白玉長琴。
“叮～”
流螢琴聲哀轉響起，繞樑縷縷，音浪若清澈湖水盪漾波紋，淌出屋外，迴盪整個天地。
未驚醒任何一人，反倒使睡者更加安詳。
墨羽聞聲停止喝酒，側頭下望，正好與那雙清冷眸子對視一起。
這一瞬間，她一眼看進他的滄桑，看出他的悲傷，看明他的孤獨，還看到，他無盡的血海深仇！
墨羽閉上眼睛，鼻翼輕輕聳動，他不敢對視，自覺那朵清蓮不可褻瀆，二人所處世界不同，註定結局也會不同，畢竟他走的是一條——血路。
“浮雲柳絮無根蒂，天地闊遠隨風揚！”
忽然心中涌起無限感慨，墨羽拍出幽泣躍起，醉中借月看劍，疊浪決洶涌從腦中閃現，手裡忍不住舞起劍式。
“浪起濤聲吼，山高觸丈回！”
幽泣橫掃，劍吟呼嘯發出波浪只音，而後墨羽收劍回刺，空氣陡然發出“咻”唰破聲。
“捲簾聳天高，碧浪搖空抖！”
手腕翻轉，幽泣跟着翻出一片黑色劍幕，待劍幕遮住雙眼時頓住，下面琴聲跟着停滯。須臾，琴聲驟變，手中長劍亦跟着變幻，劍氣縱橫，腳下屋瓦蠢蠢欲動想要飛起。
“連海斷黃門，崩潮復千古！”
墨羽身影不斷挪轉，手中黑劍如影隨形，由緩及快，行雲流水，琴聲始終相伴附和，毫無突兀，配合的天衣無縫。
子夜，墨羽停止舞劍，身姿挺拔站住不動，酒已盡，劍已歸鞘，屋瓦橫七豎八佈滿劍痕，狼藉一片。
柳寧軒美眸從那道身影之上收回，眼底閃過疲憊，關上窗戶，收起玉琴，身形輕盈朝牀榻走去。
“墨羽，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時間緩緩過去，更夫敲了幾次夜鑼，墨羽紋絲不動，丹腹處正經歷着經絡擴張之痛，身旁幽泣淺淺低吟。
不錯，經歷了這麼一遭，劍道與境界同時晉升，比預期來的要早，放在平輩中算是速度驚人，當然，其中也有柳寧軒琴音之功。
翌日，露水從墨羽眉頭滾落，閉合已久的眼瞼緩緩睜開，一抹凌厲劃過眼底，擡頭望空，天際一片霧蒙。
劍馭巔峰！三層大境巔峰！
隨手將劍匣提起背上，目光朝下望，再次與那雙清冷眸子對在一起，勾嘴一笑，轉身朝院內躍下。
柳寧軒收回目光，他氣勢變了，更加盛氣凌人，不知爲何，她心底也莫名感覺到喜意。
早飯是一塊吃的。
王庚澈不在屋中，崆峒山其他幾位長老如願見到柳老，對這位江湖前輩很是尊敬，簡單見禮，整個飯間都畢恭畢敬。
強者，在哪都是受人敬仰之存在！
吃飽喝足，李庚宇帶着幾位長老去安排崆峒弟子，今日是最後一批人入城，必須妥善安置。
墨羽一行六人再次朝拍賣會走去。
“這幾日要來雨了。”墨羽見天空仍舊灰茫一片，隨口說道。
“是啊，春雨連綿不期，當是好雨。”悠蘭柔聲附和。
柳寧軒不發表意見，經過昨晚一事後，她已經對墨羽生不起氣來，那雙悲涼眸子永遠刻在她的心底。
今日拍賣物品價值較昨天更勝一籌，出手拍客身份也更高更富。
各具特色物品一一陳出，眼花繚亂。
說不想要是假的，墨羽每一件都覺得有用，奈何囊中羞澀，又怕悠蘭出手相助，只好裝作雲淡風輕模樣。
當最後幾件物品出來時，墨羽動心了。
老者手中持拿一隻白色瓷瓶，內裝一枚青色藥丸，喚名“碧旋，”，有突破小境界之效，出自江湖傳說中的妙春谷之手，一年只出一粒，可遇不可求。
“悠蘭，”
墨羽不好意思看向悠蘭，這枚藥丸他很需要，得之，瞬間便可突破至三重滿境，屆時對付章程也更有把握。
“碧兒，叫價。”悠蘭心領神會，滿臉欣喜朝碧兒示意，墨大哥終於開口了，這樣二人就更不會生分。
碧兒起身準備叫價，話剛到嘴邊卻被柳寧軒揮手阻止:“那枚碧旋丹藥性已失過多，服之不足以讓你突破。”
墨羽皺眉，下邊拍賣已經熱火朝天，再晚就會失之交臂，可柳寧軒已經這般說了，該如何抉擇?
“墨大哥?”
悠蘭臉色期許，她不管這藥如何，只要墨大哥想要，她便會拍下來。
“算了，聽寧軒的。”墨羽擺了擺手，並無遺憾，他選擇相信她。
“碧兒，回來吧。”
悠蘭略顯失望，不過很快就恢復過來，拍賣只是形式，墨大哥向她開口已經證明出不會客氣，無妨，慢慢來。
碧旋最終由一名陰鷙男子拍得，其剛到手便打開送服，這裡乃拍堂所管，是最安全之處，不必擔心賊人出手搶奪。
“倒是個聰明人。”墨羽對此人做法很是贊同。
最後兩件拍品是本高級武功秘籍和一個縣級官職。
秘籍是本刀譜，流自一名七重天高手，喚名霸刀決，一百零八式，自帶身法“霸步”，相輔相成，端是厲害。
所拍縣城比昨天那個地理位置更好，疆域更大，百姓更富，毫不誇張來講，這一個縣城堪比三個縣城之富，是個撈油好地。
面目猙獰、爭先恐後已經形容不了競拍場面，加價從未停止，面紅耳赤，唾沫橫飛，秘籍最終以十五萬兩白銀成交，官職最終以二十萬兩白銀成交。
“爹！”、“爺爺！”、“家主！”……
各種哀吼此起彼伏，循目而望，原來是那些競拍失敗者由於情緒過激而暈厥過去，隨從家眷火急火燎擡着離開。
“這下熱鬧了。”
墨羽冷笑站起，清楚看見三十幾人追着那夥拍到刀譜勢力而去。
視線收回，意味難明看着兩人從對面樓中走出，喃喃自語:“章程，你終於按捺不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