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該更衣了”。
聲音打破了寧靜,晨光破曉,霧靄消散,幽暗的內室,一個男子正安靜的坐在牀沿,散亂的頭髮遮住了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深邃,迷茫,毫無感情色彩的眼眸夾雜着那絲絲血紅,令人觸目驚心。
咣噹~
那坐着的人猛然擡頭,冰冷的眸光射向剛進屋打翻盛滿溫水青銅盆的侍女。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這就擦乾淨”
女侍忙不迭跪下,不斷向面前的男子乞求着。
“起來吧,叫幾個人收拾乾淨”。
“是”。
男子眼神漸漸恢復平和,眼光圍着屋內掃了一遍,平靜的氣氛掩飾不住他那雙顫抖的雙手,這些昭示這他內心的不平靜。男子又定坐了一會,起身穿衣。
站在銅鏡面前,細細打量着這具瘦削俊美的面孔,心中默默唸叨着“穿越就穿越吧,還穿越到了這位壽命不到兩年的秦公子扶蘇身上”。
原來男子是一位秦歷史熱衷者,也是一位政壇摸爬滾打多年的政客,在一次去長城遊歷時,拍照瞬間腳下一滑,跌出城牆,山勢險峻不幸遇難,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牀上,外面風聲蕭蕭,月色投射在牀頭,看着迥然與自己所在的生活環境,倒是沒有驚慌失措,因爲還是知曉了部分公子扶蘇的記憶,意識到自己穿越到了這位令人扼腕嘆息,血寫忠孝的秦公子身上。
公子扶蘇昨天勸諫始皇帝坑殺460余文學方術士(其中包括儒生)於咸陽。始皇帝怒而貶之去北方監蒙恬軍,扶蘇回到府邸一陣精神上的失落與哀痛,情緒及其不穩定之下被趁虛而入。
“呵”扶蘇一聲無奈的苦笑,“沒多久好活了呀”,整理好衣服,正準備離開,突然轉過頭來,盯着鏡子裡的自己,心想:“我前世生於大山,貧窮落後糾纏束縛着我,衰草爲墊,霜露爲被,蟲蛇爲伴,鳥獸爲友。本該如同大山裡其他人一樣,或躬耕于山腳,或狩獵於深山以飽腹,因嚮往於支教老師描繪的山外世界,堅韌與求學,不敢一絲一毫懈怠,終踏入最高學府,躋身政壇步步爲營,這一世,我,只想活着”!
“無論是協謀篡逆的趙高胡亥李斯,還是“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項羽,亦或者“威加海內兮歸故鄉”的劉季,我有着2000多年的歷史前瞻能力,倒是要看看,這歷史還是不是如原本進程一樣”。
距離北上監軍還有三日,扶蘇整理好穿着,推開門,陽光打在臉上,從未如現在般覺得這個世界如此美好。“踏出此門,我便要爲自己的命運而奮鬥”,扶蘇心中如是想。
歷史上的扶蘇一篇僞詔就將其謀害,未盡到自己的歷史責任,還將秦國家柱石蒙氏兄弟推入火坑,使第一個統一王朝在政變中迅速瓦解。
歷史的車輪飛速旋轉,每一分每一秒都彌足珍貴,也獨具意義。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站在歷史的轉折點,成爲影響歷史進程的人,顯然,公子扶蘇是。
擁有對於歷史發展的預見,並且還知道了部分原公子扶蘇的記憶,這些,都是現在扶蘇能扼住命運咽喉,自己掌控自己命運的強大助力。
扶蘇重新坐下,閉上眼睛,開始思索對策。
如今想自救,首先要擺脫鉗制自己的一些羈絆,歷史上扶蘇去上郡之後,按部就班,遵循着始皇帝的命令,對於政局演變與潛在危機,並未發覺,到最後,只能後發制於人,被趙高和李斯陰謀得逞。
現在的扶蘇知道歷史的發展情況,想改變這種被動態勢,一是直接接觸始皇帝,影響其想法,但這基本沒可能,始皇帝詔書已下,並且心裡存在讓扶蘇去帝國邊境鍛鍊的想法,自然不會收回讓扶蘇北上監蒙恬軍的命令。
另一種是可以拉出子自己的班底,偉人說的好“槍桿子裡出政權”,但是這顯然更加不可能,始皇帝貪戀權力,自然不會容許一位連儲君都不是的人積蓄可以威脅自己的力量,即使是自己的親兒子也不行。並且秦法嚴苛祥具,擁有私軍至少在視秦法如原則的秦人眼中自然不會跟着扶蘇違反秦法。
“能否在邊境暗中蓄養自己的私軍?”扶蘇心中一動,“這簡直太困難了”。
那麼只能通過可以影響始皇帝的人,來建立自己的利益共同體。除了三公九卿和近侍宦官,能接觸始皇帝的人已不多,尤其是始皇帝追求長生,自命真人後,更是難見一面。
始皇帝所到的地方,如有人說出去,就判死罪。有一次皇帝幸臨梁山宮,從山上望見李斯的隨從車馬衆多,很不贊成。宦官近臣裡有人把這件事告訴了李斯,李斯以後就減少了車馬數目,始皇生氣地說:“這是宮中有人泄露了我的話。”經過審問,沒有人認罪,就下詔把當時跟隨在旁的人抓起來,全部殺掉。
通過這件事,可以發現始皇帝對於長生與自己的權威真的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雖爲千古一帝,但是缺點也是很明顯。
在這種始皇帝“足己不問”的心態下,蒙氏兄弟二人,能一人掌三十萬大軍在外,一人玄謀廟算在內,極盡始皇帝信任,可想而知,蒙恬蒙毅二人在始皇帝心中的地位。與始皇帝政見頗爲相合的李斯也不能與二人相較。
扶蘇腦海中迅速定位着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的人,“蒙氏兄弟與我相榮相損,馮氏兩位御史和御史丞與我政見相合,加上姻親王家,我要在這短短三天,迅速與他們暗示出利害關係,不至於離開咸陽後兩眼一抹黑,得不到權利旋渦的任何信息”。
扶蘇決定走之前先與蒙毅接觸一下,向他陳明利害,暗示扶蘇與蒙氏的潛在危機,以蒙毅的智謀,應該會警覺起來,這樣加上扶蘇的預知,到時找機會嘗試推動與改變可以影響歷史進程的細節,反被動爲主動,不求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但是至少有可以爲自己一爭的籌碼。
“來人,備車,去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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