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相信他說的那些東西嗎?”
走在返回軍營的路上看着始終沉默不言的愛德華,艾倫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表情還有些猶豫:“就是那些轉世、前世還有你們曾經見過……什麼的?”
愛德華微微有些愕然,隨即笑着看向自己的小妻子:“爲什麼會那麼問?”
聽到他這麼說的時候,金髮少女卻沒有回答,湛藍色的眸子裡面多出了幾分異樣的情愫——往常的時候如果是假的東西,這個討厭的傢伙往往會故意裝出幾分十分相信的模樣,甚至會爲了一個不存在的謊言而去費盡周折的解釋,好像不那樣做就顯不出自己有多蠢,他有多聰明似的,討厭的愛德華!
所以,每當他越是鎮定,越是好像並沒有放在心上的時候,反而是他真的察覺到問題的時候——這是個會把所有的事情藏在心裡的傢伙,會把所有的重擔都被在身上的傢伙。
早晚、早晚有一天,他會被自己身上的重擔壓垮的吧……
“哎?”就在艾倫漸漸頷首,表情越來越落寞的時候,卻感覺到自己的右手被抓住了,少女猛然望去,黑髮騎士的臉上多出了幾分玩味的微笑,而自己被握住的右手還是……十指扣心。
“你、你要幹什麼?”
“只是看到我的小妻子在爲我擔心的時候,忍不住這麼做了而已。”一邊輕笑着,愛德華像是無奈似的微笑着嘆口氣:“你根本用不着把那個叫阿斯瑞爾的傢伙說的話放在心上,真的。”
“爲什麼?”
“因爲沒有人能證明他說的是對的。好吧……就算他說對了那又能怎樣,誰會在乎我上輩子究竟是什麼樣子?”愛德華帶着滿是不在意的口吻說着:“叫什麼名字,生活在哪裡,做什麼……沒有人會在意這些,他們只需要知道,我是愛德華·威特伍德,這就夠了。”
“因爲在這個世界上,確確實實有一個叫愛德華·威特伍德的傢伙。也有一羣在意我的人。”愛德華微微轉過頭,深邃的眸子和麪前的小妻子對視着:“我不是爲了前世而活着的,我是爲了他們,爲了現在的自己而活着的。”
浪花滔滔的河水還在湍急的流淌着。愛德華腳下的步伐卻越來越堅實。如果說現在的自己和當初那個被關起來的侍從有什麼區別,也許就是在這一點上——不是什麼“穿越者”,也不存在過去,愛德華·威特伍德只有一個,那就是我!
“過去也好。前一世也好……那些都沒有討論的意義,我們要追尋的是未來。”愛德華像是在對艾倫說,又好像是在告訴自己一樣:“而眼下最重要的未來,就是要活下去,守住鷹墜山,決不讓敵人再前進半步!”
等待一行人抵達軍營大門前的時候,整個戰旗軍團都在熱火朝天的加緊趕工着——修復木牆、搭起哨塔、挖掘壕溝……整個瀚土的都靈軍團當中,戰旗軍團未必是最強悍,最有毅力的,但絕對是對這些土木工程最擅長的。哪怕是在這種較爲平緩的坡地上,這些一手闊劍,一手十字鎬的士兵們也能修築起一座完整而又堅固的軍營出來。
鷹墜山的山坡上並沒有多少茂密的樹林,因而能夠當做樑柱使用的木材相當稀少——士兵們只能用挖壕溝挖出來的土和碎石,加上河水和少量的粘合劑壘起土牆,並且儘可能蒐集那些還沒有被焚燒殆盡的木材。
倫德海盜,西海岸傭兵,鷹巢河谷和來自雙塔要塞周圍的部落武士,都靈的士兵們……整個軍營當中根本看不出他們有任何的區別,扛着鋤頭拿着都靈盾牌剷土的可能是一個倫德人。幫他遞水袋的則是西海岸來的侍從,來換班的是一個南方流浪騎士出身的百夫長。
綠茵河谷、赤馬峽谷、黎凡特山、瀚土城、雙塔要塞……一年多將近兩年的漫長時光,讓這些人越來越熟悉他們相互之間的關係,而原本看起來支離破碎的戰旗軍團。也開始不分彼此了。
不斷的有人離開這個集體,不斷地有人加入,唯一沒有改變的,只有那面鮮血染紅的血十字戰旗,飽飲敵人的鮮血,並且愈發的鮮亮。
看着軍營大門前飄揚着的黑底紅十字紋章。愛德華還能隱約想起自己從綠茵河谷出發的時候,自己和馬可·塔斯克說起過的事——自己不是他們的救世主,而是他們的統帥,是帶領他們去殺戮,去爭奪財富和榮耀的統帥。
他們把性命交給自己,換的是能夠從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的承諾。
“我們已經儘可能加快速度,依然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徹底完工。”擦了把臉上的汗,萊賓努斯甚至連上衣都沒有穿就走進了軍營大帳,喘着粗氣:“想要徹底夯實牆壁需要時間,但是恐怕來不及了。”
“那就先顧及正面,儘快將哨塔豎起來——如果蒼狼氏族打算再來一次夜襲,他們肯定還是會從正面來。”愛德華點了點頭:“他們已經成功得手了第一次,那麼第二次肯定還會那樣。”
“另外還有一件事,我們的引火劑、火油還有石砲……都沒有帶太多,弩炮有六架。”萊賓努斯抿了抿嘴:“恐怕不能像以前那樣了。”
“沒事,這次我們也用不着堅持太久——最多也就是一兩天的事情。”愛德華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兩天之內,整個鷹墜山下,全部都是烈焰蒼鷹的戰旗!”
“告訴所有的弟兄們,這是我們在瀚土的最後一戰了,消滅了蒼狼氏族,整個瀚土不會再有敵人敢挑戰瀚土城公爵的威嚴!”愛德華沉聲說道:“他們想要得到多少報酬,想要在瀚土分到土地,就看他們能在這場戰鬥中奪下多少戰功,殺死多少還敢向烈焰蒼鷹旗挑釁的敵人!”
“明白!”首席百夫長點了點頭朝着門外走去,卻在踏出門的那一刻停下了腳步,看着站在那兒還在地圖上摸索的愛德華。
“威特伍德大人,那這個會是您最後一戰嗎?”
“我?”愛德華有些錯愕的笑了出來,長長嘆了口氣:“在瀚土的話……也許會是最後一次了,也許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到瀚土來了。”
“那以後呢?”
“那就是以後的事情了。”愛德華微笑着搖了搖頭:“也許我會去南方的號角堡和海牙港,那裡是我和我妻子的領地,南方的多米尼克不會缺少戰爭的——或者也可以嘗試着做做生意,南方璨星城的奧托維克家族我還算認識。”
“你呢,等到戰爭結束之後你打算去哪裡?”愛德華反問道:“是回去繼承家族的爵位,還是打算繼續幹下去?後者的話我還能幫幫你,前者的話……那就只能祝福光輝十字保佑你了,等到你婚禮的時候我會去參加的。”
“也許我會留在瀚土——能夠爲愛德華·威特伍德大人當過首席百夫長的人,瀚土城公爵肯定願意我留下來的。”萊賓努斯同樣笑着點了點頭:“或許我也會去海牙港,看看您的領地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那我隨時都會歡迎你的到來。”愛德華揚起了嘴角:“但前提是我們能活下來,並且還要把那個叫阿斯瑞爾的傢伙送下地獄才行。”
“讓弟兄們做好準備吧,我的首席百夫長——今天晚上不會是一個平靜的夜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