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名接受過正統光輝十字教義培養的教士,韋伯·亞歷山大對於那些歷史上所有謊報和捏造神蹟的人是什麼下場,他都是再清楚不過的了——自己絕對能讓愛德華背上那樣的罪責,不僅僅是因爲這一切都是事實,是光輝十字所降下的恩典,更是因爲對方是自己的朋友……一次一次,保護了自己的朋友。
愛德華·威特伍德是被光輝十字從星空神國重新召回到人世的,他的身上揹負着光輝十字的使命,韋伯對這點深信不疑,所以……這次輪到我來保護他了!
“這一切,都是光輝十字所降下的神蹟。”小教士激動的心情劍尖冷靜了下來,依然是那麼恭敬順從的回答着首席樞機主教的問題:“正如樞機主教大人您所說的那樣,我僅僅是一個小小的教士,一個光輝十字的卑微僕人,高貴的僅僅是我所念出的光輝箴言——是光輝十字降下了此等神蹟,也僅有光輝十字能夠降下此等神蹟!”
伯多祿的表情愣了一下,有那麼一剎那的時間他發現這個看起來孱弱的少年教士彷彿變得高大起來了。但是僅僅這麼一瞬間的情緒波動還不足以動搖他的內心:“但是你聲稱,是你向光輝十字禱告,才降下了這等神蹟!”
“我向光輝十字禱告,而光輝十字降下了這等神蹟——我所做的,僅僅是所有光輝十字的僕從都會去做的事情。”韋伯輕輕搖了搖頭:“我的身上沒有任何力量——我尊貴的大人,光輝十字贈予我的,僅僅是見證這一神蹟的恩典,我是見證者而非施行者。”
“我僅僅是一個教士,但是這一切和這個神蹟無關,因爲在光輝十字的面前,我們都是卑微的,而這份恩典,光輝十字決定由我來見證!”
韋伯終於鬆開了支撐在愛德華肩膀上的右手,那單薄而又瘦小的身體頑強的佇立在那兒,絲毫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我向光輝十字禱告,而他決定迴應我的祈禱;亦或是他決定由我來見證這一神蹟!”
“天哪……他、他在說什麼?”站在大主教身後的年輕教士驚詫的面色蒼白,他甚至懷疑這個小教士是不是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而坐在那裡的老人反倒面色無比的平靜,沉默着聽取韋伯在那裡闡述。
“謊言!”面色冰冷的伯多祿主教甚至氣得左手按在了劍柄上,大聲斥責着那個對自己已經沒有絲毫懼怕的小教士:“身爲光輝十字的僕人,你怎麼敢在這裡如此肆意曲解神蹟的恩典,難道你認爲光輝十字將它的榮光照耀在了你的身上嗎?!這根本就是徹頭徹尾的謊言,對教義的曲解!”
“光輝十字的榮光照耀所有人。”韋伯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雙手合十虔誠的低下了頭:“因爲光輝十字是這世間唯一的真神,而只有光輝十字可以降下神蹟,難道您不這麼認爲嗎,難道您認爲還有別的力量可以施行此等神蹟嗎?!”
“當然沒有!”伯多祿面色鐵青,他甚至不敢相信這個小教士居然會駁斥自己,雙瞳灌血幾乎快要撕裂:“但你所說的不過是在爲你那虛僞的靈魂和無恥的舉動狡辯,謊稱自己看到了這一幕神蹟,然後完成你險惡的用心!”
“我想我們不用再進行下去了,這個小教士完全就是一個虛僞的騙子,妄圖用他篡改的教義去完成那些惡毒而又卑賤的目的!”首席樞機主教斬釘截鐵的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擰過頭朝着坐在那裡的老人望去:“大主教,我們需要一場審判——只有烈焰才能辨別真金,只有烈焰才能看清虛實!”
瞬間,小教士的身體猛顫了一下,他當然知道對方說的審判是什麼意思,他在海牙堡教堂的書籍當中看到過,從主教的口中聽聞過,用以檢驗信仰是否真僞的最後裁判——火刑!
“我想,我們還是不要立刻妄加定論比較好,至少現在的證據,還不足以證明需要用那樣的手段。”卡斯特羅大主教伸出手,一旁的年輕教士趕緊上前攙扶着老人,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而且,你不覺得這個孩子的回答有理有據嗎?”
“魔鬼最擅長的便是欺騙還有謊言,掩飾自己的虛僞和背信行徑。”伯多祿主教神色一冷:“這根本不足以作爲證據!”
“那麼你呢,侍從愛德華·威特伍德,從剛剛開始你就一直一言不發。”面容疲憊而又蒼老的大主教緩緩的將他的視線轉向坐在那兒的黑髮少年:“難道你不打算爲自己辯護嗎?”
愛德華笑了笑,他就知道這位老人一直那麼沉默,遲早會找上自己的,無比坦然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僅僅是一個侍從,在光輝十字的榮光下獲得了一份難以想象的恩典。但是,事實上我並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是復活了,對我而言那就像是一場夢一樣,而我只不過是從睡夢之中醒過來了。”
“哈!聽聽吧,還沒等到審判他就已經在爲自己去開脫了!”伯多祿主教不屑的看着將頭轉了過去,彷彿多看愛德華兩眼都會讓他感覺到噁心似的。
小教士倒是依然面不改色的站在那兒,他堅信愛德華是不可能出賣自己的——當然,如果說這樣做可以讓愛德華活下來的話,他並不介意成爲一名光榮的殉道者,在烈焰中捍衛自己的信仰——因爲這是他的朋友,一次一次保護了他的朋友,而這是自己唯一能夠保護他的機會!
“但是,我堅信韋伯·亞歷山大是絕對不會說謊的,他是我迄今爲止所見到過的所有教士當中,對光輝十字的信仰最爲虔誠的一個!”愛德華右手撫胸,深深的向這位老人鞠了一躬:“而且我相信,您在見過他之後,也會有同樣感想的。”
“走過來,孩子。”老人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隨即慈祥的朝着小教士招了招手:“你的朋友對你的評價很高,而事實上,我的那位兄弟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韋伯·亞歷山大的虔誠,足以令都靈王國半數的教士們掩面羞愧。”
“您實在是太過獎了,我、我……我根本擔不起如此的稱讚!”剛剛還鎮定自若的小教士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就像是一個內向害羞的男孩兒似的,雙手顫抖的拿起自己的柺杖,踉踉蹌蹌的朝着大主教走過去。
老人先是一愣,繼而像是猜到了什麼似的,伸出右手讓小教士停了下來,疲憊的面容下那雙明亮的眸子緊緊盯着韋伯的雙腳:“把你的靴子脫下來。”
“呃……遵命。”雖然不明白這是爲什麼,但是韋伯依然還是十分聽話的解開了腿上的繫帶,脫下了那雙長筒靴。帶着幾分好奇的神色,伯多祿主教和站在老人身後的年輕教士都忍不住看過去,隨即兩個人都忍不住長吸一口氣,眼裡面滿是驚愕的神色。
那雙腳幾乎浮腫的不像樣子,腳掌上到處都是破裂的血泡,殘留的血污中還有不少割裂的傷痕和血痂,彷彿就是一塊散發着腐臭味道的爛肉一樣。
就連韋伯的小腿上也滿是破裂的傷口,膝蓋部位的皮膚甚至整個爛掉了,露出了裡面紅嫩的肌肉,還在不停的向外面滲血,原本蒼白的皮膚變得就像是一塊被撕成了無數塊的爛布一樣。
在場的三個人都是神職人員,他們當然清楚小教士的腳掌和小腿膝蓋會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爲什麼原因,原本剛剛還冰冷無比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出奇的安靜了起來。小教士那還帶着幾分稚嫩的單純面孔,彷彿一下子也變得刺眼了不少。
現在所有人都確信——韋伯·亞歷山大,他是一步一步從海牙堡走到這座千里之外的光輝十字聖堂的,就連剛剛還橫眉冷目的伯多祿主教,現在看韋伯的眼神也柔和了許多。
“看起來你確實擔當得起這份稱讚,甚至猶有過之。”老人慈祥的面容上,微微露出了憐愛的笑容:“誰有能夠去懷疑一個如此虔誠的教士呢?”
“所以,今天我們不做任何審判,也沒有裁決——我需要時間去慢慢斟酌這一切,然後在經過更加詳細的核實之後,再做決定。”慢步走上前去,卡斯特羅大主教輕輕撫摸着韋伯的面頰,又打量了一眼站在韋伯身側的愛德華,這個黑髮少年眼中的冷靜事實上也令他詫異不少。
“你們今天將得到光輝十字聖堂的款待,作爲客人在這裡暫且休息,等候最終的判定!”說罷,老人似乎有些氣喘的將目光轉向陷入沉默的首席樞機主教:“這就是我的判決,親愛的教友伯多祿,你可有什麼異議嗎?”
“我……”中年人張張嘴像是想要說什麼,卻又被老人的目光堵了回去,長長嘆息一聲,將自己的佩劍收了回去:“我尊重您的決定,卡斯特羅大主教!”
(澄清錯誤,我在這裡道歉,第五十章的城牆的長度六千公尺一個手抖打成了六千公里,一下子從城牆變成了長城……呃,如果大家覺得咱還算有誠意的話,能不能多多打賞和來幾張推薦票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