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滿臉的淚水,突然間就覺得真的很厭煩了。
直起身,低眸看着病牀上虛弱的女人,脣瓣勾了勾,帶出幾分笑,“怎麼,是在害怕我對你說過的那些話?怕我真的會報復你?”
【但你不準動我們的孩子,你只需要把他生下來,我會在他出生後就帶着他徹底消失在你的生活裡,不會阻礙你生活,也不會阻礙你的未來,如果將來有一天你想回我我們身邊,我給你機會。但是橙歡,如果你要動他……你只能默默祈禱我這輩子再也不能翻身,否則,這輩子我們都沒完。】
橙歡重重的咬着脣,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不知道該怎麼讓他相信,孩子的存在她是真的不知道……
池涼又俯下身,伸出手慢慢的撫摸她的臉頰,像是在給她擦拭臉上的淚水,脣角仍然帶着笑,但這笑意寒涼又無情,“歡歡,結束了……我們到這裡就真的徹底結束了,我收回我之前對你說的那些話,因爲……現在再看你,我覺得很倒胃口。”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再看着他的樣子,橙歡終於連哭泣都短暫的忘了,腦袋裡一片空白。
倒胃口。
對她很倒胃口……
所以,這一次,他是真的厭棄她,恨上她了。
她無力的閉上眼睛,緩緩垂下了頭。
但即便池涼這麼說了,她的手還是緊緊的攥着他的衣角不肯鬆開。
因爲她知道,只要鬆開了,他就會走了。
男人淡漠的瞥了她一眼,收回了爲她擦拭眼淚的手,然後再一點點的把她的手指掰開,淡淡的道:“行了,戲演到這裡就可以了,再演下去就沒意思了。”
橙歡剛做完兩次手術,身體很虛弱,就算是平常她也沒辦法把這個男人怎麼樣,更不用說現在。
她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攥着他的衣角,但最終還是被他掰開了,甚至因爲他的動作太大,橙歡在鬆手的那一瞬被甩回了牀上。
池涼沒看她,轉身就朝門口走。
手剛觸碰到門把時,他突然停下腳步,側身淡漠的看着牀上蜷縮起身體的女人,薄脣勾勒出一抹不明意味的弧度,“橙歡,你贏了……最後告訴你一句好好活着,否則別等哪天我來了C市發現你過的日子不如我給你的,那樣的話,我就真的連想踐踏你的慾望都沒有了。”
在說完這句話的同時,門也被拉開了,男人擡腳走了出去。
橙歡聽着他的腳步聲,腦子突然空白了一瞬,隨即就逐漸清晰的意識到……
他要離開了。
這次走,就不會再回來了,也真的不要她了。
“池涼!”
她猛地掀開被褥,再也沒有任何顧忌的就衝下了牀,赤腳踩在冰冷的地上,不管不顧的追了上去。
最近這段時間她眼見的瘦了很多,病服穿在身上也鬆鬆垮垮的,一頭濃密的捲髮披散着,整個人狼狽不已。
其實她知道,即便是自己追出去也沒有用了。
池涼不會再心疼她,更不會留在她身邊了。
或許也是知道自己即便追出去也挽回不了什麼,所以才能這麼肆無忌憚的按照自己的意願做一次。
池涼沒有停下腳步等她,更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在她赤腳追出來的時候,病房外的幾個人都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她大出血,又做了流產手術,現在只能臥牀休息,可是她卻連鞋子都不穿就衝了出來,現在已經入冬,意願的地板有多涼,多傷身……
橙歡因爲跑得太急,剛衝出門時就差點摔倒,蘇茜趕緊上去扶住她,“歡歡……”
原本想要說點什麼,但看着她崩潰無助的樣子,最後什麼話都堵在了喉間。
池涼的腳步不急不緩,跟平常一樣,一步一步的朝電梯的方向走,在聽到女人嘶啞的聲音喊他時,他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他很冷靜。
但更決絕。
橙歡這麼折騰走到病房門口已經是極限了,更不要說能去追上那個男人。
見她還不顧一切的想要去追池涼,蘇茜只能在一旁挽着她的手臂,避免她再摔倒。
“歡歡,別追了……”
追不回來了。
連事外人都知道池涼這次離開得有多決絕,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
因爲動作太過激烈,腹部傳來一陣劇痛讓橙歡下意識的就彎下了腰,手緊緊的捂着腹部,再擡頭的時候,男人已經進了電梯。
她站直身體,推開蘇茜剛擡腳往前走一步,眼前壓下來的是黑暗,整個人往後一倒……
……
橙歡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盡了。
“歡歡,你終於醒了。”
她眼睛眨了眨,好一會兒纔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整個人躺在病牀上,一片死寂,像是沒了生命力。
在剛醒來,她就清晰的想起一件事情。
池涼走了……
他們的孩子沒有了。
孩子……
直到這個時候,失去了孩子的疼痛纔像是驚濤駭浪般在心底掀起。
她無法原諒自己,也恨自己。
爲什麼要相信瓊斯的那些話,爲什麼,她不再謹慎一點。
爲什麼……她不肯信池涼。
瓊斯……
從一開始他就一直都知道她真的懷孕了,懷了池涼的孩子,也是他跟俞老聯手害了她的孩子。
他的目的不就是要讓池涼回去麼?
爲什麼非得要用無恥卑鄙的手段拿掉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呢?
橙歡掙扎了一下想要起牀,蘇茜見狀趕緊將她扶起來,用枕頭墊在她的背後,“歡歡,你餓了嗎,你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了……”
“茜茜,我的手機呢?”
看着她空洞茫然的眼神,蘇茜擔憂得金緊蹙起眉,“歡歡……”
“手機。”
她很堅持,蘇茜也瞭解她的性子,最後沒辦法還是把手機給了她。
橙歡濃密的長髮披散在整個肩頭,狼狽又憔悴,她拿着手機,手指僵硬的解了鎖,然後又顫抖着撥了瓊斯的號碼。
可那邊的人卻沒有接。
她掛斷又繼續打,還是沒人接聽。
開始她還能忍耐着重複撥打了幾遍,但後來不知道持續了多少遍,最後終於失去了耐性情緒徹底崩潰,狠狠地將手機砸在了地上,手機瞬間被摔得支離破碎。
蘇茜看着她崩潰的樣子,剛要出口安慰的時候,病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進來的人是俞子墨,手裡拎着一份晚餐。
他低眸看了一眼牀邊被摔碎的手機,薄脣緊抿着,英俊的臉上也顯得黯然壓抑。
在門口站定了幾秒,他還是邁步走到了牀邊,將保溫盒擱在了一遍,低低的喊他,“歡歡……”
“滾。”
俞子墨插在褲兜裡的手緊了緊,但還是很快又喚她,“歡歡。”
“滾啊!”
他站着沒動,雙眸直直的盯着她,但沒再說話。
橙歡擡起頭,紅腫的眼睛冷冰冰的看着他,眼裡都是恨意,“俞子墨,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滾出去!”
俞子墨喉結滾了滾,再開口時,嗓音沙啞又沉重,“我知道你恨我,也不會再原諒我,我不能爲自己辯解什麼。”
就想她在池涼麪前那樣,百口莫辯。
頓了頓,他又緩緩說,“我知道現在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再相信了,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並不知道你懷孕了,你被下了藥的事情我也不知情,歡歡,對不起。”
呵,對不起……
“我不應該把你帶回去,我爸跟瓊斯聯手的事情……雖然現在道歉已經不能挽回什麼了,但我還是要替他向你道歉,對不起。”
有時候‘對不起’這三個字,真的很蒼白,很無力。
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但除了說這三個字,他挽回不了什麼,也爲她做不了什麼。
橙歡沒理他,更沒有要跟他說話的意思。
她整張小臉蒼白到近乎透明,神色冷漠,手緊緊的抓着被褥,像是在極力的忍耐着什麼。
俞子墨低眸注視着她,聲音很低,一字一頓的道:“對不起三個字我不能爲你挽回失去的所有,我打算離開C市,也離開俞家,可能幾年之內都不會回來,有可能永遠也不會再回來。”
頓了幾秒,他又繼續說,“你失去了池涼,失去了你們的孩子,就讓我離開這裡,失去能挽回你的機會,也讓俞家徹徹底底的失去我,這可能是……”
他最後能做的事情了吧。
橙歡從他身上挪開了視線,垂眸看着自己冰涼而又僵硬的手指,她的手沾過鮮紅的血液。
血……
這大概是她作爲一名母親,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觸碰過孩子。
只是,他已經被化爲一攤血水。
她抿着脣沒有說話,哪怕清楚這件事情是俞老和瓊斯聯手做的,俞子墨並不知情,可她也做不到真正的把他撇開,不能原諒……
就像她不能原諒自己一樣。
當然,俞子墨知道她的想法。
他也明白她是在俞家出事的,她的孩子沒了,跟池涼也徹底結束了……
他跟橙歡……再也沒有任何可能了,哪怕以後她跟池涼也不可能了,哪怕以後她放下這段感情重新接受了新的感情,不管她身邊的另一半是誰,都不可能會是他。
因爲他的母親唆使展越害了她媽媽,因爲他父親跟瓊斯聯手害死了她的孩子。
大概,因果輪迴,終究是會得到惡報,得到了想要的,也會失去重要的,不管是誰,都要爲自己所做所謂付出代價,不管是他父親,還是瓊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