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涼抱着她進洗手間的時候,人已經被亞男清空了。
既然擰不過他,橙歡也懶得掙扎了,習慣性的把頭埋在他懷裡。
也正因爲這個動作,讓憤怒陰沉的男人心裡好受了許多,緊繃的俊臉也鬆緩了幾分。
等走進洗手間,亞男關上門守在外面後,男人才把她放下來。
池涼一言不發的把衣服袋子遞給她,又將袋子鋪在盥洗盆旁邊,抱着她坐了上去,“把衣服全換了。”
聞言,橙歡擰眉拒絕,“只換外面的短袖就行了。”
男人看着她,態度強硬,”全部換。“
全部?
“池涼……”
他手掌撐在她的身側,深不可測的雙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臉,“你要跟我在這裡耽誤時間的話,我可以陪你一直耗下去,俞子墨是死是活,我根本不在乎。”
橙歡咬着脣。
就這麼僵持了一會兒,最後她還是妥協了,擡手就把自己身上血跡累累的短袖脫掉。
剛脫完,男人就把乾淨的衣服遞給她,淡淡的開口,“我說的是全部。”
這麼熱的天她就穿了件短袖,裡面只剩一件bra了,所以,他說的全部,意思是連bra也要換掉?
她突然有些不懂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幾秒後,一個念頭涌入腦海。
她涼涼的笑,“你是覺得我跟俞子墨揹着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事,所以纔要求我把裡裡外外全部都換了?”
池涼淡淡的掀了掀眼皮看她,薄脣微張,波瀾不驚的開口,“是你自己脫,還是我給你脫?”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
所以……他是真的有這個想法?
心口驀然沉悶,她語氣冷硬了下來,“要我換可以,你轉過去。”
雖然經常在他面前換衣服,但現在這種情況根本不適合,況且,這裡是洗手間。
可是,現在她越是這樣,池涼就越覺得她現在連曾經親密無間的事情都不願意在他面前做了。
男人英俊的臉陰沉得能滴水,雙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語調冷漠,“換,還是不換?”
“我說了,你先轉過去!”
橙歡對上他的視線,咬着脣倔強的和他對峙。
話音落下,男人就涼涼的勾脣,“你全身上下我哪裡沒見過,沒碰過?現在矯情矜持不覺得很沒意思?”
“你……”
橙歡只覺得一股怒火燃燒起來,而男人仍然筆直的站在她面前,根本就沒有給她商量的餘地。
她瞭解他的性格。
只要他說出口的話,就沒有商量和收回的餘地,所以如果她按照他的意思換,他真的會和她在這裡一直耗下去。
最後,她深吸一口氣,還是妥協的解開了bra,把衣服全部都換了。
池涼冷冷淡淡的看着她,直到她把換下來的衣服丟在一邊,擡手撿起來整理好,又把她抱下來後把換下來的衣服塞進袋子裡。
“洗手。”
她沉默着,乖乖的聽了他的話。
一切都做完,男人才拉開洗手間的門,走出去把衣服袋子遞給門口的亞男,“把衣服洗乾淨後再扔。”
亞男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後默不作聲的橙歡,點頭,“好的。”
很快,亞男就拎着袋子走了。
男人回頭看她,語調幾近淡漠的說道:“你現在可以去看看俞子墨死了沒。”
橙歡擡眸看他,忍不住擰眉,“你說這種話有意思嗎?”
他眉眼淡淡,居高臨下的垂眸盯着她的臉,語調寡淡,又有幾分警告的意味,“這就難聽麼?如果不喜歡聽,就不要再做出我不高興的事,否則哪天我把事情做得難看。”
“……”
她閉了閉眼,完全不想再跟他說一句話。
再次睜眼,她越過他,擡腳就朝洗手間外走。
俞子墨已經從手術室轉移到了病房裡。
此時,病房裡除了醫生和護士以外,就只有俞子墨的秘書。
橙歡剛推開門要進去,醫院就走了出來。
她視線看向裡面躺在病牀上還昏迷不醒的俞子墨,聲音有些澀然的問,“醫生,他怎麼樣了,情況還好嗎?”
醫生推了推眼鏡框,“病人的傷口兩釐米的偏差就要傷到腎了,傷口很深,又加上失血過多現在還昏迷着,不出意外的話今晚應該就會醒。”
聞言,她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鬆緩了下來。
等醫生出來後,她走進病房,看着坐在牀邊的秘書淡淡問,“他家人沒過來嗎?”
“餘董事長出差了,得到通知以後就訂機票趕回來,明天應該就會到。”
“好。”她淡淡的點頭,又說,“麻煩你在這兒看一會兒,我出去一下再來。”
秘書禮貌的點頭,“應該的。”
末了,橙歡又走出了病房。
她身後拉着站在病房門口的男人往外走。
池涼低眸看着她的手,默不作聲的任由她拉着,剛走出幾步,他反手將她揉軟的手握在掌心。
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沒人的陽臺上,橙歡才停下來。
傍晚的風很大,她站在陽臺邊,任由風吹亂自己的長髮,嬌小的身影像是隨時都要被風颳走。
橙歡沒有回頭,目光望着遠處已經逐漸明亮起的燈光,聲音很輕,“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在地下停車場想要殺我的女人是誰?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是恩瑞嗎?
還是瓊斯?
她身後的池涼微微眯起眼睛,英俊冷沉的臉陰暗交錯,“你先告訴我,爲什麼你要甩掉亞男和俞子墨見面?”
那個女人是誰,又爲什麼要對橙歡下手,再趕來醫院的時候他就已經全部查清楚了。
恩瑞想要他的命,可在C市是他的底盤,所以他不好下手自然就找到丹麥爾合作,被丹麥爾拒絕後,就故意安排人傷橙歡,想要挑撥他和丹麥爾的關係。
當然,他的確能做到這點,畢竟橙歡出現的餐廳是丹麥爾的地方,只是恩瑞沒算到,與橙歡同行的俞子墨會奮不顧身的替她擋刀,也沒算到丹麥爾會在那麼短暫的幾分鐘及時發現端倪。
橙歡偏頭看他,脣角勾起一抹輕笑,“答案還需要我親口告訴你嗎?”
池涼冷冷淡淡看着她那一抹涼薄的笑,緩緩吐出一個字,“是。”
她轉身仰頭看着他,對上他冷沉的雙眸,語調淡淡,“自從我跟你提出分手,你就不顧我的感受限制我的自由,堅決不答應分手的事情,只要我出門,你就派人緊盯着我。”
頓了頓,她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深沉淡漠的眼鏡,“池涼,在我喜歡你的時候,我的確不太在意這些,甚至會覺得這是你給我的安全感,但我現在不喜歡你了,你做這些讓我很反感,你越逼得緊,我就越想要離你遠遠地……”
“所以,你才一開始當着我的面約蘇茜,跟她逛街只是個能擺脫我的幌子,再想方設法的甩掉亞男去見他?”
“是。”
她沒有猶豫,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池涼眸色晦澀深沉,連聲音都陰冷了幾分,“不是不屑吃回頭草,現在又爲什麼要去找他?”
“呵……”他尾音剛落,橙歡就笑出了聲,如銀鈴般的笑聲卻變了味道,沒有以往的純粹,“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男人雙眸直直的盯着她的臉,“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
橙歡笑意止住,垂在兩側的手指微微卷縮起。
連她自己的搞不懂,這個男人對她的執着,到底是她的幸,還是不幸。
她錯開視線不再看她,又偏頭看着遠處。
好半響,她被風吹散的聲音才輕輕淺淺的傳來,“在今天事情發生之前,他對我來說的確就是一個成爲過去式沒有任何相干的人了,可在我遇到危險時,他明知道那把刀會刺進身體了,他也毫不猶豫的擋在我面前……”
頓了頓,她輕笑一聲,又淡淡說,“人的感情,是最難琢磨的不是嗎?今天我可以喜歡你,愛你,可或許又在某一瞬突然就不喜歡了,當初我說愛你,也因爲你對我很好。現在他爲了我連命都不要,這樣的好並不比你對我差。
“池涼,你對我的好太沉重了,沉重到牽連了更多的人,我承受夠了,所以現在也不想承受了。”
她回頭,站在陽臺邊緣看着他,被吹亂的長髮貼在臉上,“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在她說完這些的時候,男人的神色已經陰沉到了極致,下顎緊繃起,英俊的臉又冷又硬。
“上一次你問我,跟你裡是不是覺得很辛苦……跟着你不管哪方面都很好,生活上,物質上從來都不缺什麼,可這些我可以靠自己的能力來換取,池涼,跟着你太危險了,因爲和你在一起,我失去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就拿今天的事情來說,你不要告訴我與你無關。”
“今天如果不是俞子墨爲我擋了一刀,那麼現在躺在那張病牀上的人就是我,或許更嚴重甚至人已經在太平間了。”
她說,“這種擔驚受怕的生活我受夠了,如果你真的想爲我好,那請你放過我吧……”
……
池涼走了。
俞子墨醒來的時候就看到橙歡坐在病牀邊的椅子上,她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像是維持這個姿勢很長時間了。
只是……她眼角還有淚,不像睡着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