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來的一週內,柯鬆都沒有見蘇遠,和蘇遠有關的所有工作,柯鬆都拜託給了公司的其他員工。
柯鬆是周葉的未婚妻,很多員工都賣她這個面子,主動分擔着她的工作。
周葉在家待着無聊,就來公司找沈暮,路過柯鬆的辦公桌時,周葉生氣的把手機扔到了柯鬆的桌子上,“蘇遠一上午來了三個電話,你替我告訴他,他要是再敢在我睡覺的時候打電話,我就找人嘣了他。”
柯鬆拿起手機,直接按了關機鍵。
周葉把手機搶了回來,快速的打開了手機,“你關機幹什麼,沈暮找不到我該着急了。”
柯鬆笑了一下,提醒周葉,“沈暮至少在你身上安了三個追蹤器,他不會找不到你的。”
周葉挑了一下眉毛,“那萬一他突然想聽我的聲音呢?”
柯鬆看着不遠處的兩個保鏢,對周葉說:“那兩個保鏢也有手機,沈暮要是找你的話,自然會通過那兩個保鏢聯繫上你的。”
周葉也掃了那兩個保鏢一眼,滿眼的厭惡,沒人會願意被人監視着,他也不例外。
柯鬆好奇的問周葉,“你怎麼允許沈暮的人跟着你了?”
以前沈暮的人都是在暗中的,像這麼明目張膽的出現在衆人眼前,柯鬆還是頭一回見到。
“沈暮怕我被你姘頭幹掉,明裡暗裡的在我身邊加了好幾條狗。”周葉無所謂的說道,其實他還挺希望和蘇遠會一會的,能讓沈暮這麼忌憚的,應該不是簡單的人物。
柯鬆在沈暮身邊已經待了一段時間了,她絲毫沒有看出來沈暮忌憚蘇遠,以柯鬆對沈暮的瞭解,周葉身邊的這羣保鏢應該不是爲了防備蘇遠。
如果不是防備蘇遠,那是防備誰呢?
柯鬆看着那兩個保鏢警戒的眼神,恍然大悟,沈暮在防備的人,是她,她經常和周葉在一起,這些保鏢名義上是在保護周葉,但是實際上是在監視她。
柯鬆在心裡冷笑了一聲,原來沈暮一直沒有相信過她,也是,周葉對她那麼信任,她要是聯合蘇遠一起對付周葉,那周葉躲都躲不掉。
想起蘇遠,柯鬆的心臟又抽痛了一下。
嘆了口氣,柯鬆想,怪不得沈暮不相信她,以她現在的狀態,就算她自己都不能相信她自己了。
這時,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周葉看了眼屏幕,把手機遞給了柯鬆。
柯鬆一看,果然是蘇遠的號碼,柯鬆抱歉的衝周葉笑了一下,就按了掛斷鍵,沒有接蘇遠的電話。
柯鬆真的感覺挺對不起周葉的,可是沒有辦法,周葉的手機是沈暮送的,絕不可能被監聽和追蹤。
那件事情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所以柯鬆必須格外的小心。
周葉把手機放回口袋裡,問柯鬆,“你爲什麼躲着蘇遠?”
柯鬆笑了一下,回答周葉,“我只是想讓他知道,我這次回來並不是想和他破鏡重圓。”
周葉靜靜的看着柯鬆,不相信她的話。
柯鬆別開頭,躲開了周葉懷疑的眼神,其實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爲害怕,她害怕見到蘇遠溫暖的眼神,害怕事情再這麼發展下去,那些仇恨會被愛所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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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鬆在周葉離開之後,自己去了醫院,她記得那位醫生讓她去複診。柯鬆不知道那個醫生的名字,問了護士以後,才知道醫生現在在坐診,半個小時以後纔會回辦公室。
柯鬆想離開,護士卻攔住了她,“你是柯小姐吧?”
柯鬆點點頭,停住了腳步。
護士笑着說:“宋醫生交代過,如果柯小姐來了的話,請你去辦公室裡等他。”
柯鬆一想也好,反正她和那個宋醫生早晚得見一面。
護士把柯鬆領到辦公室裡就要離開,柯鬆想起她已經一天沒吃飯了,就拜託護士給她開一瓶葡萄糖。
護士問柯鬆,“是要口服還是輸液?”
柯鬆摸了一下自己還在疼着的胃,對護士說:“輸液吧。”
護士點點頭,“好,柯小姐,那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幫你取藥。”
柯鬆看了桌子上的牌子才知道,宋醫生的全名叫宋城,是精神科的主任醫師。
上次柯鬆進醫院的時候,宋城提過,他曾經是柯鬆的主治醫生。
柯鬆又仔細的回憶了一下,她真對宋城一點印象也沒有,那時的她心如死灰,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之中,根本就沒心思記住周圍人的臉。
宋城的辦公室很簡潔,和他的人一樣,乾淨斯文,很有條理。
辦公室的窗戶沒有關,一陣陣輕風吹進來,吹亂了柯鬆的頭髮。
柯鬆轉頭看向窗子,發現窗臺上有一盆花,生長的很茂盛,花葉隨着輕風搖擺,向所有人昭告着它的生機勃勃。
柯鬆走到窗子前,用手輕輕的撫摸着花葉,想着一會兒從醫院出去以後,順道去趟花卉市場,也買上這麼一盆花,周葉最近狀態漸漸好了起來,家裡擺上這麼一盆花,他一定會高興的。
推門的聲音讓柯鬆的注意力從那盆花轉移到了門口,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進來,手裡還拿着柯鬆剛纔要的葡萄糖。
宋城把葡萄糖放到了門口的櫃子上,對柯鬆說:“護士還有別的事情,我就把葡萄糖拿了過來。
柯鬆坐到辦公室角落裡的單人沙發上,伸出手,示意宋城幫她掛葡萄糖。
宋城拿起那瓶葡萄糖,順道又去櫃子裡取了一些酒精和膠帶。
扎針的時候,柯鬆沒有迴避,眼睜睜的看着針頭扎進了她的皮膚。
順着輸液管,柯鬆看到了掛在架子上的那瓶葡萄糖,上邊的英文字母讓她眼花繚亂。柯鬆輕輕的嘆了口氣,她真的挺悲哀的,居然要靠營養液活下去。
“你的手太涼了,我幫你蓋了一條毛巾,有什麼話等你輸完液再說吧。”宋城站起來對柯鬆說道。
柯鬆點點頭,閉上了眼睛,身體恢復力氣的感覺讓她很舒服。
宋城回到辦公桌前,繼續研究他的病歷,紙張有規律的翻動聲讓柯鬆感覺分外的安心。
柯鬆輕輕的笑了一下,宋城不愧是心理醫生,知道怎麼樣給病患營造最舒服的環境。
“我上次住院的時候,有一場連環車禍,周葉說你一直在搶救室。”柯鬆閉着眼睛說道。
“嗯。”宋城合上病歷,輕輕的應了一聲。
柯鬆睜開眼睛,姿勢沒變,懶洋洋的打量着宋城,“手術的情況怎麼樣?”
宋城每天都進急診室,那場車禍的情況他已經記不真切了,轉過身,宋城拿起上週的醫療記錄,翻到了柯鬆說的那場車禍。
“十個人,死了六個,重傷三個,還有一個是輕傷,輕傷的那個當天就出院了。”宋城把手術的結果念給了柯鬆。
宋城的聲音很柔和,很耐聽,這種聲音真的很適合當心理醫生。
柯鬆在腦海中幻想着車禍時的情景,問宋城,“車禍的死亡率挺高的?”
宋城扶了一下眼鏡,回答柯鬆,“是挺高的,特別是這種連環車禍,很容易引起爆炸,一旦發生,就算不死也得少半條命。”
柯鬆皺了一下眉頭,繼續問:“可是還是有一個輕傷的?”
宋城笑了一下,回答柯鬆,“再大的事故都會有幸存者。”
那怎麼樣才能讓一場事故沒有幸存者呢?柯鬆想了一會兒,才把思緒收回來,這種事情沈暮會考慮的,不用她操心。
柯鬆擡頭看了那瓶葡萄糖一眼,發現才輸進去三分之二。
柯鬆煩躁的問宋城,“我可以輸的快點嗎?”她真的很討厭醫院。
宋城瑤瑤頭,“我已經幫你調到最適合的速度了,不可以加快。”
柯鬆深吸了一口氣,有種想拔掉針頭的衝動。
宋城走了過去,坐到了柯鬆對面的沙發上,對她說:“你要是嫌時間慢,可以和我聊天,打發一下時間。”
柯鬆把身體窩在椅子上,用沒扎針的那隻手暴躁的抓着頭髮,兩分鐘以後,柯鬆妥協了,看來只有這個辦法了。
柯鬆很沒精神的問宋城,“你不是心理醫生嗎?連環車禍的時候,你爲什麼要進急診室?”
宋城坐在椅子上,雙手平放在腿上,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沒有攻擊性,“我以前是內科的醫生,後來輔修了心理學位。”
“什麼時候輔修的?”柯鬆說話時,眼睛一直盯着葡萄糖,希望可以輸的快一點。
宋城沉默了好久,纔回答柯鬆,“四年前。”
柯鬆愣了一下,把目光移到宋城的臉上,仔細的看着宋城的眼睛。
宋城摘下眼睛,順手把眼鏡放到了旁邊的茶几上,再看向柯鬆時,那些利用眼鏡營造出來的銳利已經完全消失了。
“柯鬆,願意給我講講以前的事嗎?”
柯鬆警覺的看了宋城一眼,“你現在要開始給我看病了嗎?”
宋城搖搖頭,看着柯鬆的眼睛說:“不,你根本沒有病,我只是想聽你說說你的事情。”
沒病嗎?柯鬆皺着眉頭想着她現在的狀態,難道她現在所經歷的痛苦,不是因爲她病了嗎?
宋城柔和的目光讓柯鬆漸漸放鬆下來。
那些曾經的事情,那些塵封在心底的愛與恨,真的可以說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