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以後, 柯鬆問沈叔叔和沈阿姨是否要先見一下醫生,瞭解一下週葉的病情。
沈叔叔搖搖頭,“我們直接去見小葉吧, 治療的事情我們也不懂, 還是讓沈暮去和醫院溝通比較好。”
柯鬆帶着沈叔叔和沈阿姨直接去了周葉的病房。
柯鬆推開病房的門, 看到沈暮站在醫院的窗前向外看, 柯鬆輕輕的喚了一下他, “沈暮,叔叔和阿姨過來了。”
沈暮轉身,對柯鬆點了點頭。
柯鬆進了病房以後就讓到了旁邊, 沈叔叔和沈阿姨相互扶持着走到病牀前,沈阿姨看着病牀上的周葉, 一陣心疼, 拉住周葉的手不住的啜泣。
沈叔叔用手輕輕的拍着沈阿姨的肩膀, 讓她不要太難過。
沈暮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柯鬆,對她說, “柯鬆,你陪我去見一下醫生,研究一下治療方案。”
柯鬆愣了一下,治療方案不是一早就定下來了嗎?
柯鬆雖然奇怪,卻還是和沈暮一起走出了病房。
沈暮走出來以後, 指了一下旁邊的空病房, 示意柯鬆進去。
柯鬆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猶豫了一下, 問沈暮, “周葉的車禍不是意外對不對?”
沈暮點點頭,轉身把周葉病房的門關緊, 不讓沈叔叔和沈阿姨聽到這些事情。
柯鬆用手扶住牆,問沈暮,“是誰做的?”
沈暮壓着聲音說:“蘇家。”
沈暮雖然很憤怒,但是他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下來,他要保持冷靜和理智,就算他要生氣,那也得等到讓蘇家付出代價以後。
二十年前的事情,現在的事情,沈暮要讓蘇家的人一次性的還個乾淨。
柯鬆預料到這個答案了,她只是不敢相信而已,蘇家曾經害死過她的家人,現在居然還要害死她的朋友。
蘇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她嗎?
柯鬆的雙手緊緊的握住一起,全身止不住的顫抖,她平靜了幾天的情緒開始慢慢崩塌,頭很疼,心臟很疼,巨大的痛苦向她襲來,她擡起頭,聲音顫抖的問沈暮,“我應該怎麼做?”
柯鬆現在的意識很茫然,她什麼都思考不了,她需要一個人告訴她怎麼做。
沈暮說:“我會安排好一切的事情,既然周葉是車禍出的事,那我也讓蘇家的人嘗一下車禍的感覺,你需要做的只有兩件事情。”
柯鬆問:“哪兩件?”
沈暮說:“第一件,你去找宋城,讓宋城想辦法成爲那天的主刀醫生,不只是一個人的,而是四個人都要經過宋城的手,就算蘇家的人有命進醫院,我也要讓他們沒命下手術檯。”
沈暮的聲音冰冷的異常,柯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第二件事呢?”
沈暮說:“事故的性質我會盡量弄成意外,但是沒有不透風的牆,要是有人特意調查,一定會查出事情的真相,到時候,你就會是兇手。”
柯鬆驚訝的看着沈暮,她早該想到的,沈暮這麼幫她,是早就計劃好的事情,以她和蘇家的血海深仇,無疑是替罪羊的最佳人選。
柯鬆突然有點害怕,她和周葉的相遇,是不是也是沈暮一手策劃的?
沈暮看柯鬆不說話,以爲柯鬆不想答應這件事情,他往前走了一步,低頭在柯鬆的耳邊說:“柯鬆,這件事情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一定要去做。”
不管沈暮的語氣怎麼冰冷,他的氣息還是溫暖的,柯鬆剛想答應沈暮,沈暮卻先開了口,“柯鬆,周葉開的那輛車是你的。”
柯鬆往後退了一步,震驚的看着沈暮。
對啊,周葉開的車是她的,那天晚上週葉的車留在餐廳了,她和周葉是坐出租車回家的。
蘇家的人是在車上做了手腳,但是蘇家要害的人不是周葉,而是她。
周葉現在這個樣子都是被她害的,她纔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柯鬆點點頭,“好,我答應你,如果事情被人調查出來,那我就去自首。”
沈暮早就料到了柯鬆的答案,他只是淡淡的點了一下頭。
柯鬆問他,“那我現在應該做些什麼?”
沈暮冷笑了一聲,“等着參加蘇家人的葬禮,如果這件事情沒有被調查出來,那你什麼都不用做,以後專心陪着周葉就可以了。”
柯鬆茫然的看着沈暮,蘇家的人要償命了嗎?蘇遠要死了嗎?
一想到蘇遠,柯鬆的心臟突然疼了一下,十年的時間,終於要結束了。
爲什麼這麼疼,爲什麼這麼痛苦,爲什麼這麼絕望,她不是應該感覺開心嗎,她不是終於要給她的媽媽和弟弟報仇了嗎。
沈暮看着柯鬆慢慢變的瘋狂的眼神,對她說:“柯鬆,周葉從英國給你定的藥到了,現在應該在你家,你要是實在受不了,那個藥可以多服用一點,這兩天你就不用來醫院了,事情完事了以後你再來看周葉吧。”
柯鬆晃了一下神,她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起來,把沈暮的話在心中默唸了好幾遍,她才弄清楚沈暮的意思。
柯鬆問沈暮,“你這兩天就要動手了嗎?”
沈暮說:“是的,越快越好,我怕時間拖的長了,蘇家的人會有準備。”
柯鬆點點頭,轉身離開了,以後的事情都不需要她參與了,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走回家,然後靜靜的待在家裡,跟她的媽媽和弟弟一起,等着看蘇家的人遭報應。
柯鬆慢慢的走着,路過醫院大廳的時候她看到了宋城。
宋城穿着乾淨的白大褂,正跟幾個病人家屬在談話,病人家屬的面色很焦急,宋城皺着眉頭和他們討論手術的成功率。
柯鬆站在稍遠的地方,靜靜的等着宋城。
眼前的情景如此熟悉,在柯鬆的印象裡,宋城跟她和媽媽說過三次柯柏的病情。
第一次是十年前,宋城告訴宋薔,柯柏可能活不過十年,那次柯鬆和柯柏是躲在角落裡偷聽的。第二次是八年前,宋城告訴他們,柯鬆的病情有所好轉,可以出院回家休養。第三次是四年前,宋城笑着跟她說,最近德國有一種新療法,專門是針對柯柏的病的,要是順利的話,柯柏的病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治癒。
宋城和家屬談完以後看到了柯鬆,他笑了一下,走到柯鬆面前,問她,“怎麼了?”
柯鬆的臉色蒼白,嘴脣不住的顫抖,宋城用手摸了一下柯鬆的額頭,問她,“你不是病了吧?”
柯鬆搖搖頭,問宋城,“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
柯鬆的神色很緊張,宋城知道這絕對不是個簡單的請求,可是看到柯鬆那張和柯柏及其相似的臉時,宋城還是點了點頭。
他拒絕不了柯鬆,他答應過柯柏要好好照顧柯鬆。
柯鬆說:“如果蘇家的人進了醫院,我希望他們下不了手術檯。”
宋城問:“所有人嗎?”
柯鬆愣了一下,才輕輕的說了一句,“所有人。”
宋城嘆了口氣,一手環住柯鬆的肩膀,一手托起柯鬆的腿彎,把她抱了起來。
柯鬆嚇了一跳,問他,“你幹什麼?”
宋城說:“送你回家。”
柯鬆掙扎着想從宋城的身上下來,宋城按住她,不悅的皺起眉頭,對她說:“柯鬆,就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等走到家就得暈過去。”
柯鬆想了一下,默默的用手臂環住了宋城的脖子,讓宋城送她也好,正好她要把周葉給她定的藥拿給宋城一份。
柯鬆把頭靠在宋城的肩膀上,說了她家的地址之後,就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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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站在醫院的二樓,靜靜的看着宋城抱着柯鬆走出了醫院的大門。
他不是想讓柯鬆當替罪羊,只是柯鬆是最合適的人選。
這件事情他來承擔也可以,要不是周葉的爸爸,他現在早就是死人一個了,可是,他只有活着才能照顧好周葉,他只有活着才能保住周葉的爸爸留下的產業,他只有活着才能保證蘇家絕沒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沈暮嘆了口氣,轉身想回病房,卻看到了站在身後的沈阿姨。
沈暮往前走了幾步,扶着沈阿姨的胳膊,問她,“媽,你怎麼出來了?”
沈阿姨說:“小葉你爸爸在照顧呢,媽出來找你,是有些話想和你說。”
沈暮沒有接話,他知道沈阿姨要和他說什麼。
沈阿姨嘆了口氣,跟沈暮商量,“兒子啊,你和你那個女朋友能不能分了啊?”
沈阿姨看沈暮不回答,就繼續往下說:“兒子,我們知道小葉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我是看着小葉長大的,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兒子,你們誰受委屈了媽心裡都不好受,你看,你能能答應小葉,和小葉在一起試試,你要是實在不想和小葉在一起,媽也不逼你,你先陪小葉幾年,過幾年再談婚論嫁,你看行嗎?”
沈暮看着沈阿姨期盼的眼神,輕輕的搖了搖頭,“媽,我和小葉的事情你就別管了。”
沈阿姨看了沈暮一會兒,嘆了口氣,她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強求。
沈暮扶着沈阿姨回了病房,看着依舊靜靜躺在病牀上的周葉,沈暮又想起了二十年前的情景。
在劇烈的爆炸聲中,周葉的爸爸滿臉是血的握住他的手說:“小暮,幫我好好照顧周葉,替我和你阿姨看着周葉娶妻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