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陰九冬的白天雖然陽光明媚,可是到了夜晚還是有些寒涼。無盡的夜空鳥瞰着寂靜的大地,燈火輝煌的昭德宮在蒼茫的夜色中是那樣的清寒冷峻。清冷的風吹動樹枝,讓那樹枝與它一同隨風搖曳。
甬道上並肩走着的倆個人,紅色的禮服與綠色的公服在風中發出‘窸窣’的聲音。
“寧大人可曾見到神風先生?”陰若水步履安詳地走在甬道上。
“臣在到北陰當日已見過神風。”寧鎧看似漫不經心的神情中有着一絲強悍。
“哦,不知寧大人何時啓程回南陵?”
“如無變故五日後啓程。”
“這樣?”陰若水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寧鎧:“寧大人如果無事還是早日啓程的好。”
“凰王此話怎講?”寧鎧也停住了腳步,不解地看着陰若水。
陰若水並未說話,只是擡頭看向忽然風起雲涌黑邃幽深的夜空低聲吟道:“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看來孤是要食言於先生,不能親送他歸國了。”陰若水收回了飄遠的目光,神情嚴肅地看着一臉探究的寧鎧:“寧大人啓程時,就讓神風先生與你一起歸國吧。”
“凰王是要神風此次與臣同回南陵?”寧鎧的臉上帶着不確信的神情。
“孤本想留先生在此,向他學習醫術。可如今多事之秋,孤尚且自顧不暇,又怎能保先生的周全。”陰若水情真意切地說道。
“臣代神風謝過凰王殿下。”寧鎧明白陰若水如今的處境,心中有着一絲感動。
“寧大人不必客氣。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再與先生一同探究醫家之道。”陰若水在宮門處停下了腳步:“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孤就與大人在此話別了,後會有期。”
“有勞殿下相送,臣告退。”寧鎧深深地看了一眼陰若水,躬身施禮。
一直看着寧鎧的背影,知道那抹藍色融在了夜色中陰若水纔回過身,對着身後的陰影處說道:“你可都聽到了?”
“夜深了,臣只是有些不放心。”黑夜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這王宮壁壘森嚴,你又哪來那麼多的不放心。”陰若水向黑夜站在的方向走過去。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有何不好?黑夜沒聽過水至清則無魚嗎?”陰若水粲然一笑:“他不回去,這齣戲要怎樣唱下去呢?”
“是臣愚笨。”
“哦?”陰若水歪着頭促狹地看着在夜色幾乎看不清的藍眸:“黑夜是在說我看人的眼光有誤嘍?”
“臣不是這個意思!”黑夜急忙辯解,夜色隱去了他微紅的臉。
“哈哈哈哈……”陰若水爽朗地大笑道。
二人一路向內廷走去,身後還跟着隱藏在暗
處的和悌等人。
“福夫人的兒子可好些了?”
“御醫還未查出病症所在。”
“這宮的御醫都該喂狼了。”
“里人官可選好?”
“那一千人已經在路上了。”
“黑夜,你不出宮嗎?”看着跟着自己向內廷走的黑夜,陰若水問道。
“臣今夜回島上。”
“那就一起吧。”陰若水回過身對着身後的陰影處沒好氣地說道:“你們幾個還要藏多久?”
“嘻嘻,還以爲您沒有發現呢。”和雪耐不住性子,第一個從陰影中跳了出來。
“凰王,您什麼時候學的功夫,居然會發現我們的藏身之處?”和悌與和暖幾人也從暗處走了出來。
“孤哪會什麼功夫,只不過是感覺到你們身上所散發的氣息。”陰若水不知道該覺得慶幸還是無奈,這幅身體就是這樣,對氣味與危機的敏感度要高於正常人。
“氣息?”和星也好奇地問道:“難到和人的內息一樣嗎?”
“不全一樣。”陰若水不願多做解釋,因爲一時半會的也解釋不清。那只是一種感覺,跟實際的呼吸與脈搏是不一樣的。
龍尾道上,莫罕正百無聊賴的低着頭走來走去。它的心中有着不滿,爲什麼主人總是丟下它自己一個人去玩。
“貓兒——”親切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嗷唔——”好高興啊,主人回來了。莫罕猛地衝了過來,想想又不對,自己還在生氣呢。不理,不理,一甩尾巴:“哼。”等了半天也未見到主人來哄自己,它擡頭看去,原來主人離自己還有好長一段距離呢。算了、算了,這次就算了,下次再生氣吧。在心裡安慰過自己的莫罕,幾個縱身躍到陰若水的面前。
“貓兒,一個人很寂寞吧。”陰若水看着莫罕撒嬌的樣子,不由摟緊它的粗頸。莫罕屬於巨虎,很難在北陰境內找到同類,唯一的親人就是陰若水。
“凰王您今夜也回島上嗎?”黑夜不由打斷一人一虎的交流。
“王子染病,我這個姑母怎能離宮。”陰若水擡起頭看向黑夜:“黑夜也是,不要在島上耽擱的太久了。”
“臣明白了。”黑夜對着陰若水躬身施禮:“臣告退。”
“和悌。夏官署的那四個人查得如何了?”
“那四人確實與秋官署的徐平業暗地裡私相授受。”
“不是元竣臣嗎?”陰若水擡頭看向和悌詢問道。
“芳忠查到那個徐平業與元竣臣關係並不似表面上那麼融洽。”
“噢?這倒是個意外的收穫。”陰若水起身笑道:“你去告訴元竣臣他此次被貶全都是徐平業暗地裡一手操縱,如想官復原職就自己想辦法吧。”
“
是。那夏官署的拿四人可是?”和悌做了個殺的動作。
“朝廷大員豈可私自斬殺?都交給元竣臣吧,孤想他會有辦法的。”
于飛宮門前燈火輝煌,妖紅滿目,就連空氣中也涌動着淡淡的花香,只不過這花香帶着莫名的味道:血腥?陰謀?絕望……
——
“去準備一下,我與神風大人明日啓程回南陵。”寧鎧將脫下的袍服交給身邊的隨侍。
“是。”隨侍接過袍服轉身退下。
“寧鎧,一年之期未到,你這是何意?”神風不解地看着寧鎧,難道他不知道沒有陰若水的命令,自己是不可能離開北陰的嗎?
“你不用擔心,這是陰若水之意。”寧鎧知道神風的顧慮。
“她的意思,怎會?”神風可不相信陰若水會無條件將自己這個人質輕易放走:“她又想耍什麼詭計?”
“她還能有什麼詭計。如今的陰若水已經手無兵權又身染沉痾,再說陰涼的又將她禁錮在宮中,我想她此次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吧?”寧鎧隨看上去冷漠難以接近,可是卻是個豪邁之人。
“但願如此。”神風心裡也希望如此,這樣南陵就去掉一個勁敵:“可是依她那種強悍的個性,實難想象她會甘願受制於人。”
“鳥盡弓藏而已,誰又料想到陰涼的手段會如此狠毒。”寧鎧不由替陰若水不值。
“既然如此,明日我們也要儘快啓程,讓王爺早做謀劃。”
——
福華苑中雖佈置的如過節一般,可是苑中的人卻愁雲慘淡。
“御醫,王兒到底怎樣了?”福夫人因生產而更彰顯的發圓的臉上滿是焦急與擔憂。
“這,這……”御醫無奈地看着抓着他的福夫人,不知怎樣解釋好。
“這什麼啊,你快說啊。”福夫人氣急敗壞的搖着御醫:“王兒原本好好的,爲何會上吐下瀉,昏睡不醒?”
“王子的症狀極似中毒。”御醫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中毒?怎會?”福夫人大驚失色,轉頭撲到一旁坐着一言不發陰涼的腳邊:“王上,你可得爲臣妾做主啊。”
“愛姬想讓寡人如何做主?”陰涼挑起福夫人的雙下頜玩味地看着她。
“請王上一定要將下毒之人千刀萬剮,爲王兒報仇雪恨。”福夫人哭得是梨花帶雨,泣不成聲。
“那愛姬可知下毒之人是誰?”
“這,臣妾不知。”福夫人抽噎着說道:“可是今日接觸過王兒的人都有可疑。”
“噢?今日接觸過王兒的人都有可疑?”陰涼收回了手故作思忖:“那應該有王兒的乳母,春官署的下大夫,再有就是寡人的王妹凰王陰若水。不知愛姬懷疑的是哪一個?寡人來爲你做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