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隸聽到傳來腳步聲,急忙迎了上前,見尉遲寒風進來,行禮道:“王爺!”
“是不是有消息了?”尉遲寒風人未曾坐下,問道。
蕭隸點點頭,道:“已經確定了慕楓現在正在南朝,可是,屬下派人去接觸卻又被他隱去了行跡!”
尉遲寒風目光微凝,挑眉看着蕭隸。
蕭隸無奈的一嘆,道:“這慕楓會易容術,又十分的高超,我們派過去的人剛剛摸到了行跡就又被他甩掉……”
尉遲寒風眸光變的深邃,渾身籠罩了一層深沉的怒意,沉聲道:“繼續找,越快越好!另外,有寒雪的消息沒有?”
蕭隸搖搖頭,表情更加的無奈!這都已經這麼多年了,其實……王府裡的人都已經不抱希望了,可是,王爺卻還是不放棄。
尉遲寒風亦嘆了聲,示意蕭隸出去,他有些累的單手撐着額頭,闔起眼眸假寐着。孃的病不能拖,可是……他現在卻害怕蘇墨懷上他的孩子,他不想爲了救母親而傷了蘇墨,問題是,孃的病復發的次數越來越多,那個病是因爲生他而落下的,讓他於心何忍?
也因爲有了這個病,寒月的身子那麼差,自小就離開家去那麼遠的地方,這一切都是因爲他!
如今最後的一線生機就只有找到慕楓,他是藥王谷的嫡傳,如果他願意出手,孃的病就算無法痊癒,想來也是能去的七七八八,也就不用蘇墨的孩子做藥引了……
想着,心就不由的刺痛着,蘇墨的淚就彷彿在他心上落下了一個揮不去的痕跡,那個痕跡讓他心痛,亦讓他珍惜。
我是蘇墨,王爺的墨兒……
尉遲寒風嘴角上揚,噙着的笑意有着幾分得意,那麼淡漠的人兒竟然也能說出如此的話,真的讓他意外,卻也因爲這句話,他的心也被她掠獲!
“蘇墨……本王的墨兒……”尉遲寒風嘴裡自喃着,睜開了眼眸,剛剛的疲憊也好似消失不見,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遙遙的看着墨園的位置,心頭好似被壓了重石。
“夜冷!”尉遲寒風喚道!
“王爺!有何吩咐?”
“本王要去趟澤月溪!”
夜冷擡眸微倪了眼尉遲寒風,應聲道:“是,屬下這就去準備!”
說完,則退出了書房,直到一個時辰後方纔回來,手裡拎了一個竹籃,恭敬的遞給了尉遲寒風,問道:“需要屬下同去嗎?”
“不用!”尉遲寒風接過,跨步離去,王府門口早已經準備好了馬匹,他接過馬繮翻身上馬,整個動作一氣呵成,他雙腿死勁一夾馬腹,“駕!”
馬兒受到了外力,揚了馬蹄,嘶叫一聲拔腿狂奔而去。
夜冷無事的倚靠在寒風閣院子內的大樹上,若有所思,適時,蕭隸走了進來,環視了一圈找到了他,徑自走了過來,問道:“聽說你給王爺備了東西去澤月溪?!”
夜冷微點了下頭,緩緩說道:“自從二少爺走後,王爺已經沒有去過那裡了!”
蕭隸瞪了眼夜冷,他也知道的事情需要他說嗎?
“看來……王爺對王妃是動了真情!”蕭隸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憂是喜,只覺得好似隱隱間有些矛盾。
夜冷冷嗤一聲,道:“你不是挺樂意看見的嗎?”
“唉?你……”蕭隸剛剛想說什麼,卻被夜冷那殺人嗜血的眸光嚇到,急忙跳開幾步以策安全,但卻依舊不怕死的說道:“我這也是怕王爺難做,難道你就樂意看見王爺左右爲難嗎?”
“王爺不是讓你去找慕楓了!”夜冷收回目光冷漠的說道。
頓時,蕭隸的臉垮了下來,泄氣的說道:“可是我們都明白,慕楓脾氣古怪,就算真的找到也不一定能請來,藥王谷地處敏感,大陸上所有國家都有共識,那個地方就是跳出三界之外的,根本沒有人能管得了!”
夜冷站了起來,冷眼倪了下蕭隸,沉聲說道:“那個是你的事情,和我無關!王爺的做法無論對錯,在夜冷眼裡只有忠實沒有其他!”
說完,冷哼一聲,離開了寒風閣,獨留下蕭隸不知道如何反應,他這是說了什麼讓一向面無表情,和死人一樣的夜冷有這麼大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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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月溪,在東黎國北郊,這裡山清水秀,溪水清澈見底,這個小溪以前叫什麼名字人們都已經忘記了,只知道因爲黎王爺小時候總在這裡給尉遲寒月祈福,所以先皇將這裡更了名,寓意希望上天恩澤尉遲寒月!
尉遲寒風在溪邊的大石上坐下,看着清澈見底的小溪,裡面魚兒自由自在的遊着,完全沒有被俗世的紛擾而驚到。
多少年了,多少年他都沒有來這裡了?他們只當他是來這裡給寒月祈福,卻儼然不知道,這裡也是他脆弱時來的地方。
尉遲寒風拿出竹籃裡的材料,目光變的沉重,他用心的折着什麼,直到摺好方纔知道,竟然是河燈!
他拿出一隻小燭點燃,放到了河燈裡,然後輕輕的放到小溪裡,看着河燈隨着溪流輕輕的飄着,卻怎麼也無法到達對岸,他嘴角自嘲的一笑,喃喃說道:“總是奢望有奇蹟,卻總是無法達成,寒月的病是自孃胎帶着的,根本無法根治!”
尉遲寒風就如此靜靜的看着河燈消失在小溪的盡頭……
“大哥,你不要自責,其實,你將河燈放到了河裡,就會有河神知道你的願望,不一定非要到達對岸啊!你看,河神都已經知道了你的心意,就派了玄天大師來,如今我的病都已經遏制住了,只要我自己當心,就一定會活得好好的!”
尉遲寒風笑了,那個稚嫩的小臉就在小溪裡,當年他還那麼小,他知道他心裡的難過,他總是笑着臉對待着所有的事物,好似病痛從來不曾環繞着他一般,他不但沒有被病痛打到,卻給王府裡每一個人都帶來歡樂。
“寒月,你恨大哥嗎?”尉遲寒風輕輕一嘆,緩緩說道:“孃的病和你的病都是大哥造成的……你有恨過大哥嗎?”
沒有人回答他,他從來不敢去問,他怕寒月告訴他恨他!
太陽漸漸西落,風也漸漸的帶着涼意,尉遲寒風輕嘆一聲,拿起竹籃,起身離去……寒月再有半年就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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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啪噼啪噼啪——”
新年炮竹聲聲震耳,不算漫長的冬季轉眼過去,就在北國還大雪紛飛,南朝風冷刺骨時,東黎國已經春暖花開的迎來了新的一年。
退去了厚重的大氅,只需披上御風的披風就可,整個東黎國都已經陷入了喜氣的氛圍內,百姓人人臉上都露出歡快的笑意,都在除舊迎新着。
黎王府到處張燈結綵,亦是一片和樂融融,蘇墨見紫藤樹上又開始打了新一輪的花骨朵兒,頓時展顏笑着。
自那日過後,她和尉遲寒風的關係可謂突飛猛進,雖然二人看上去仍舊平淡,卻在深夜彼此相擁時都會盡情的燃燒自己……
想到這裡,蘇墨突然有些神情黯淡,就算如此,她亦不見喜信。
“給王妃請安,祝王妃福壽安康!”紫菱帶着滿園子的奴才來給蘇墨請新年安,所有人都換上了新衣,小丫頭們更是笑的燦爛。
蘇墨淡淡一笑,示意大家起身,道:“本王妃這裡本就規矩不多,都起來吧,紫菱,將我昨兒個準備的都發給她們吧!”
“是!”紫菱笑着應聲,從櫃子裡端出一個托盤,裡面有着許多各式各樣的繡囊,紫菱將這些都分發到每個人手上,不管是侍候的丫頭,就是打雜的奴役都每人一份!
蘇墨淡淡說道:“本王妃也沒有什麼好的玩意,就給大家沾個喜氣吧!”
“謝王妃!”小雙率先一福,喜滋滋的說道,衆人也急忙施禮。
“好了,都各自忙去吧!”蘇墨笑着說道,她今日起身的早,等下要去給尉遲寒風祝賀,還要去皇宮參加年宴。
衆人退了下去,剛剛出了門就聽到嘰嘰喳喳的聲音說道:“王妃真好,新年的賞錢竟是這麼多……”
“是啊,都是我兩個月的俸錢呢!”
“想不到我一個雜役都會有賞錢……”
“……”
聽着外面的歡喜聲,蘇墨亦笑着,看着紫菱淡淡說道:“聽着她們嘰喳聲倒是懷念起以前的你了,你跟着我來到東黎,背井離鄉的,現在倒也性子變的沒有那麼急躁了!”
紫菱笑了笑,扶蘇墨在銅鏡前坐下,爲她選了金步搖插上,說道:“也許是見主子性子淡了,所以自然也就平靜了不少心性!”
蘇墨淡淡一笑,沒有接話,她心裡明白,開始的自己不受王府待見,加之她的性子突然轉變,小丫頭硬是讓自己接受了一些事物,怎麼說在南朝的蘇墨也是作威作福,要風要雨的,小丫頭自然也有着幾分傲氣,可來了這裡,從進府開始就被打擊了……
想着,蘇墨淡淡一嘆,想不到,她來這裡竟是已經大半年了,如今的她都快要忘記自己是現代人,完全的將自己都快要當做古人了,沒有了爾虞我詐的職場,沒有了衆人的冷嘲熱諷,現在的她有着尉遲寒風的疼惜,過着淡然的日子,有趙翌這個知己,她覺得她的人生很滿足。
“好了,主子!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們去前廳吧!”
當主僕二人來到前廳時,柳翩然已經到了,蘇墨淡漠的走進,柳翩然和紙鳶率先行禮道:“給姐姐/王妃請安,姐姐/王妃萬福金安!”
“起吧!”蘇墨淡笑的說道:“身子都已經顯了,這些虛禮以後就免了吧!”
紫菱微微福身道:“給側王妃請安,側王妃萬福金安!”
柳翩然示意紫菱起身,方纔柔聲的對蘇墨說道:“皇上前兩日纔派了太醫來看,說如今胎氣已經穩妥了!”
“那就好!”蘇墨淡笑的說道,眸光平靜,看不出她是喜悅還是難過,只是如同往日一樣。
“王爺到——”二人正在寒暄着,外面傳來通傳聲!
“王爺新年萬福金安!”衆人行禮。
尉遲寒風笑意慢慢的福了二人起身,對着身後的蕭隸說道:“上早膳吧!”
衆人在氣氛和融下用過了新的一年第一頓飯,也是相繼蘇墨和柳翩然入府後那次同桌後的唯一一次,少了上次詭異的氣氛,今日看上去竟是一副和美的景象,只是,這個表面的景象下又暗藏了什麼?!
用過膳後,尉遲寒風示意柳翩然先行回蘭花園,他則牽了蘇墨的小手漫步在小徑上,往墨園行去。
“本王等下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等本王回來了,帶你入宮參加年宴!”尉遲寒風柔聲說道。
蘇墨腳步一滯,看了眼尉遲寒風,淡淡一笑的點了點頭,說道:“好!”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他應該是要帶柳翩然去上蘭苑吧……
看着蘇墨暗淡了的神色,尉遲寒風心生不忍卻又沒有辦法,默默的陪她回了墨園,他從袖兜中掏出一個錦盒遞給了蘇墨,說道:“本王好像都沒有送給你什麼禮物,今兒個也正好是新年!”
蘇墨看了眼錦盒,帶着些許的疑惑打開,只見裡面躺着一隻翠玉鐲子,色澤柔和卻又不失光澤,必然是上等之物!
尉遲寒風拿了出來,爲蘇墨帶上,看着那她那白皙的小手,輕輕落下一吻,淡淡說道:“如果累,就少睡會兒好了!”
蘇墨淡笑的點點頭,目送尉遲寒風離去後方纔拉回目光看着手腕上的鐲子,不知道爲何,總有種熟悉感,卻又說不出來是哪裡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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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寒風帶着柳翩然到了上蘭苑,給老夫人請安後,三人說着貼己兒的話。
“寒風,你先退下,娘有些話要和翩然單獨說!”老夫人突然開口道。
尉遲寒風微微頷首,轉身離去,倒也不奇怪。
待尉遲寒風離去後,柳翩然方纔疑惑的問道:“娘,什麼事情要揹着寒風?”
老夫人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看了眼她的肚子,問道:“今兒個皇宮年宴寒風帶你去嗎?”
柳翩然點了點頭,道:“嗯,他說一起去!”
老夫人應了聲,然後走到一側的櫃子旁拿了一封信箋走了過來,說道:“你看看!”
“哦!”柳翩然心裡的疑惑更深,接過信打開,看完後茫然的看着老夫人,說道:“這個王爺應該知道吧?”
“他當然知道!”老夫人冷聲說道:“有些事情雖然沒有,但是……卻可以製造!”
柳翩然是聰明人,一點就通,頓時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可是,卻又有些不解,問道:“如果是這樣……萬一寒風真的生氣了,豈不是耽誤了孃的病?”
老夫人眸光一翻,鬆弛的臉上變的狠戾,冷冷道:“我的兒子我自知他的性子,你去做就好了!”
“是,娘!”柳翩然微微頷首,臉上好似頗爲難,內心卻已經陰狠的笑開。
蘇墨和趙翌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亦早已經有了對策,如果等她來提醒自己,想來她已經被王爺打入冷宮了卻還不自知呢,本來還有些猶豫,現在倒是成了名正言順!
柳翩然端起茶杯淺淺啜了口,將嘴角狠戾的笑意隱藏。
入宮的馬車輕悠悠的行在帝都大道上往皇宮奔去,也許是空間小,也許是因爲某些原因,馬車內的氛圍有些壓抑。
蘇墨只是靜靜的坐着,騰出了較大的地方讓柳翩然坐,她雖然不喜歡她,但是她是有身孕的人,總是要讓她舒服些的。
尉遲寒風上了馬車後就慵懶的靠在軟墊上假寐小憩着,等下進了皇宮還指不定有多忙呢,每年的年宴除了皇上,他卻就是衆臣們敬酒的對象,這也和東黎國的國規有關,新年國宴可以不分大小,主要也是彰顯着皇恩好蕩,與民同樂。
柳翩然本來從上蘭苑回來也一切正常,可是,就在尉遲寒風拉着蘇墨的手上馬車開始,她的心被滿滿的嫉妒和深深的憤怒佔據。
蘇墨的手腕上竟然戴着和王爺扳指一對兒的碧雲玉鐲,王爺什麼時間將那個鐲子送給她的?難怪她討要了許久都未曾送給她,王爺只會在她每次討要後送來一些奇珍,可是……她要的是那個代表着王爺心的鐲子,如今卻在這個賤人的手上……
越想,心情越是壓抑的柳翩然微微垂了頭,眼簾低垂,掩去了眼眸中的恨意和妒火。
蘇墨,這個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不給你留下退路!
柳翩然置於宮裝袖中的手緊緊的攥着,指甲陷入了肉中有了疼痛感方纔緩緩放開,亦在此刻恢復了平靜,她緩緩擡起頭,正好對上蘇墨審視的眸光,心中微微一驚。
“妹妹可是哪裡不舒服?”蘇墨關心的問道。
柳翩然搖搖頭,淡淡說道:“無事,只是剛剛從上蘭苑回來沒有休息,此刻又坐馬車去宮裡,身子有些乏了……”
她的話剛剛一出口,尉遲寒風猛然睜開了眼睛,狹長的眸子含着些許的怒意掃了眼柳翩然後方纔看向蘇墨,見她依舊是淡然的神情,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柳翩然的話好似說的無意,但是,蘇墨卻哪裡聽不出她言語裡的挑釁,先不說她本來就猜到尉遲寒風會帶她去上蘭苑給老夫人請安,就算真的猜不到,她僞裝的功夫又豈是柳翩然一兩句話就能如了她的意的。
“沒事就好,應該也快到了!”蘇墨淡淡的說道,隨即眸光微倪尉遲寒風,對上他有些不滿的眸光,內心輕嘆,不曾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