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我叫尉遲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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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寒月單手揹負而立的掃過上蘭苑,心中除了多年未見的期待,卻還有着淡淡的憂傷,這麼多年未歸,有的時候想想,是真的師父不讓下山……還是自己在逃避!
他出生時因爲母體供給不足,先天性心力衰竭,經過多方醫治未果,就連當時藥王谷谷主的師弟都束手無策,最後只好跟隨玄天大師去深山修煉,吸取天地之精華,這些年來,雖然病情不見好轉,總算也未曾讓病情惡化。
“二少爺!”侍從朗月見尉遲寒月立在門口許久都未曾進去,輕聲提醒道。
尉遲寒月拉後眸光,嘴角含笑的走了上前,拿出腰牌。
守門的人來回的翻看了下,隨即瞳孔放大,張着嘴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要說什麼,半響,方纔吱吱嗚嗚的跳了下腳,道:“二少爺回來了……奴才去稟告老夫人!”
“等等!”尉遲寒月輕聲喚住,溫雅的說道:“我想給娘一個驚喜,我自己去就好!”
守門的人點了下頭,笑着說道:“是!”
尉遲寒月領着朗月和星辰踏入闊別十三年的府邸,當年離去時,他也只不過方纔八歲!憑着記憶,他穿梭在別苑的小徑上,進了院子,竟是沒有了方纔門外的踟躕,有了幾分迫切!
“咳咳咳……”
突然,尉遲寒月停下了腳步,捂着胸口輕咳了幾聲,朗月和星辰急忙上前,焦急的問道:“二少爺……”
尉遲寒月擺了擺手,緩緩道:“我沒事,只是方纔走的急了!”
星辰一聽,笑着說道:“二少爺想見老夫人的心我們都明白,可是,您也不能忘記師傅的交代……你萬事都要心平而對!”
“我真不知道怎麼在你的嘮叨下過了這些年的!”尉遲寒月笑着搖搖頭,語氣有幾分無奈何欣慰,說完,他擡起腳繼續走着,心中暗討:這個時候……娘應該是在花圃裡侍弄那些蘭花的……
果然,行到花圃處,就見老夫人正在靜心的修剪着花枝。
尉遲寒月並未曾打擾她,只是站在那裡靜靜的看着,這麼多年不見,娘彷彿老了許多,那病痛始終環繞着她,當年的風采如今卻逝去了許多。
老夫人修剪完花枝,接過老嬤嬤遞上的棉巾擦拭了下手,緩緩轉過身,當眸光輕觸到尉遲寒月的那刻,她整個人怔楞在那裡,老嬤嬤亦蹙了眉頭凝視着。
“主子……是不是老身花眼了,怎麼……怎麼感覺看到……二少爺了……”老嬤嬤語氣懷疑的說道。
尉遲寒月含笑向前行着,手中的笛子在手裡打了個旋轉插/入了後腰的綬帶中,緩緩說道:“雲嬤嬤沒有看錯,是寒月……”說着,看着老夫人,眸子裡竟是氤氳了層薄薄的水霧,喚了聲“娘!”
老夫人瞬間紅了眼眶,急忙上前兩步,手微微顫抖的覆上了尉遲寒月的俊顏,來回的上下打量着,嘴裡還喃喃自語的說着:“是我的寒月嗎?都這麼高了……都長的如此俊逸了……真的是我的寒月嗎……”
尉遲寒月的大掌覆上了老夫人的手,重重的點了下頭,道:“娘,是我,是你的兒子寒月……我回來了!”
老夫人一聽,頓時眼淚掉了下來,緊緊的擁着尉遲寒月,哽咽的說道:“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娘都盼了你十三年了……你怎麼捨得讓娘等了這麼多年啊……”
尉遲寒月未曾說話,只是任由着老夫人抱着,嘴角含笑的亦擁住了她,鼻間有些酸澀,難怪大哥一直都在說,不管發生什麼,親情纔是最重要的!
就算他心裡對這個家有着牴觸,到底……這還是他的家!
看着他們二人相擁而泣,雲嬤嬤、朗月和星辰不免都黯然神傷,當初跟着玄天大師走的時候,大家都沒有想到,這一別竟是十多年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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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裡,尉遲木涵和尉遲寒風剛剛下了朝,蕭隸就急忙迎了上前,恭敬的說道:“皇上,王爺,二少爺回來了……”
“寒月回來了?”尉遲寒風狹長的眸子微眯了下,薄脣上揚了個邪魅的弧度,卻並未曾急着出宮。
尉遲木涵看了他一眼,不解的問道:“寒月回來了……你好像並不急着出宮!”
尉遲寒風嘴角依舊輕揚着,語氣裡噙了絲慵懶的說道:“我不在府裡,他自是要先去上蘭苑的,我此刻前去……豈不是打擾了他和娘敘舊,既然回來了,就來日方長,十多年都等過來了,豈會急於一刻!”
“王爺果然是最瞭解二少爺的!”蕭隸說道。
“通知府裡,晚上替寒月洗塵!然後派人去上蘭苑候着,寒月的身子不宜勞累,想必去的時候想着看看帝都有何變化,自是沒有坐車攆的……”
蕭隸笑意更深,輕輕一嘆,“就算是時隔十三年,王爺對二少爺的性子可真是瞭若指掌!屬下已經派了車攆在上蘭苑外候着了……”
尉遲寒風點點頭,隨即說道:“本王和皇上還有要是相商,你先行回府吧!”
“是,屬下告退!”蕭隸恭敬的行禮後離開了皇宮。
如今邊關事態日趨嚴重,國事面前容不得半點兒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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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夕陽已它最後的餘暉創造了絢麗的美。
尉遲寒月再次踏入黎王府時,天邊已經逐漸變的暗沉,王府內各處懸掛着燈籠,亮如白晝!
“二少爺,王爺知道您不喜拘束,特別在花園處的清風小築設宴……”候在門口的蕭隸恭敬的說道:“屬下領您過去!”
尉遲寒月手微擡,微笑的說道:“蕭總管就不必客氣了,這裡是自己家,雖然闊別多年,還是認得路的!”
蕭隸笑着點頭,道:“是,那屬下去告知王爺,您入府了!”
尉遲寒月微微頷首,手裡把玩着笛子緩步走着通往清風小築的小徑,剛剛行經轉角,就見一抹熟悉的身影迎面而來,不免,眸光變的深邃,嘴角的笑意加深!
今天聽聞是尉遲寒風的弟弟回來,蘇墨去看了下清風小築是否佈置妥當,正欲去回稟,卻想不到又見白日的男子,不免蹙了下秀眉,本想避開,卻發現只有一條小道,只好硬着頭皮向前行去。
尉遲寒月溫潤一笑,存了分狡黠的淡淡說道:“嗯……想不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蘇墨暗自皺眉,淺笑的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很快!”
“既然如此……禮貌上我是應該告訴你我的姓名的……”尉遲寒月的笑意加深,卻從他臉上看不出戲謔,反而是真摯,“記住,我叫……尉遲寒月!”
他的話音一落,蘇墨頓時緊了眉頭,眸光失了片刻的冷靜,但也只是一瞬間就又恢復了平靜,她微微一福,淡然的說道:“奴婢參見二少爺!”
尉遲寒月揚起竹笛輕托起蘇墨,他並未曾從她的眼底看見不同於別的奴婢的恭謙,除了少許的驚訝之外,竟是淡的彷彿什麼在她眼裡都不值得一提!
大哥的性子他是瞭解的,自那件事後,性子陰沉而狠戾,在他身邊侍候的人斷然不會是泛泛之輩,想着,緩緩道:“無需多禮!”
“奴婢要去給王爺通稟事宜,先行告退!”蘇墨又是微微一福,不待尉遲寒月說話,徑自越過他朝着相反的方向離去。
“等等!”
突然,尉遲寒月喚住了她的腳步,蘇墨緩緩轉過身,疑惑的看着他。
尉遲寒月笑着問道:“我已經許多年未曾回帝都,明日可否邀請你做嚮導?”
“恐怕要讓二少爺失望了!”蘇墨淡淡的說着:“奴婢對黎玥城並不是很熟悉,而且……王爺有令,奴婢不得出府!”
尉遲寒月微蹙了劍眉,反問道:“這……王府裡什麼時候有規矩奴婢不能出府了?”
“回二少爺,沒有!只是奴婢不能出府而已!”蘇墨的聲音淡漠的沒有任何一絲情感夾雜,尉遲寒風要禁錮她,讓她只能活在這方庭院內。
尉遲寒月不解,卻也沒有繼續問,只是徑自說道:“如果我有辦法讓你出府……你可願意陪我?”
蘇墨微擡了眼瞼倪了眼,冷漠的說道:“那就等二少爺確定了能帶奴婢出府再來詢問吧,奴婢告退!”
待人走了後,星辰撇了嘴角上前,哼了聲,不滿的說道:“哪有奴婢當的她這麼高傲的……先不說二少爺是主子,怎麼說白天也救了她的,只不過讓當個嚮導而已,就這麼不樂意了!”
朗月則是蹙眉看着遠去的背影,緩緩說道:“我倒是感覺她不是傲氣,而是冷漠!而且……彷彿她斷定了二少爺是絕對不可能能帶着她出府一般……”
“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情!”尉遲寒月溫潤一笑,轉過身繼續走着,手抓着竹笛,雙手揹負而前,笑着說道:“我倒真是好奇,不但對這個蘇墨,而且也對大哥好奇……”
“二少爺,爲什麼對王爺也好奇啊?”星辰不解的問道。
“砰!”
“啊……朗月,你幹嘛打我?”星辰抱着後腦勺朝着朗月吼道。
“這麼多年還是不長進!”朗月冷嗤了聲,道:“你覺得王爺讓一個奴婢不能踏出府正常嗎?”
星辰一聽,頓時搖頭,道:“真的……好像有些不正常……”
頓時,星辰遭到朗月白眼一記,而前方傳來尉遲寒月淡淡的笑聲,三人在山中相依爲命,說是主僕,卻早已經超越,彼此在山中所培養的情感也只有他們自己能夠明白。
“王爺到——”
尉遲寒月前腳剛剛踏入清風小築,尉遲寒風緊接着帶着柳翩然、傅雅等姬妾隨後而至。
“大哥!”寒月倪了眼跟着寒風身後的蘇墨,隨即笑着上前,淡笑的嘴角卻噙了絲多年未見的酸澀。
尉遲寒風輕點了下頭,示意落座,吩咐了蕭隸上菜後方才緩緩說道:“昔日跟着大哥身後的寒月如今也已經長成七尺男兒……看到你,大哥真的很欣慰!”
“大哥可比送去的畫像要俊逸許多……”
尉遲寒風一聽,不免脣角上揚,緩緩說道:“還是會逗大哥開心!”
說着,順手指着,身側的柳翩然和傅雅說道:“這是大哥時常信裡提及的翩然,那是今年新納的側妃,傅雅!”
“二位嫂嫂好!”尉遲寒月溫文爾雅的起身行禮,嘴角含笑的不經意掃過柳翩然,心中暗討:原來她就是娘撫養長大,和大哥青梅竹馬的柳翩然,娘信中曾提及她溫婉賢淑……看來,並不屬實!
要麼是她隱藏的深,要麼……就是這府中沉浮讓她失去了心性!
“寒月不必多理!”柳翩然柔聲說道,既然尉遲寒月沒有提及她和他已經見過,她自是不會提,全然只當了初次見面,“一直聽娘提及你,娘盼了這些年,你終於回來能承歡她老人家膝下了!”
傅雅不似柳翩然如此拘謹,開心的笑了笑,道:“你叫我小雅就好啦!”
尉遲寒月淡笑應聲,卻也不甚拘禮。
“你打算在王府住還是去上蘭苑?”席間,尉遲寒風慵懶的問道。
尉遲寒月略微沉思了下,說道:“我去雅筑住,那裡去上蘭苑和來王府都比較方便!”
尉遲寒風好似不意外他的回答,只是輕點了點頭,隨即話題扯到了別處,基本都是在問這些年來山中的生活,卻甚少提及他自身的事情。
蘇墨站在一側,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從表面上看去,他們二人之間不論談話還是行止都不像是久別重逢的兄弟,倒像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般。
想着,蘇墨不免偷偷倪了眼尉遲寒月,他臉上總是掛着淡淡的笑,不同於尉遲寒風那抹千篇一律的邪笑,他的笑讓人渾身舒暢,淡淡的,如沐春風!
如此兩個人……真的是兄弟二人嗎?
蘇墨想着,嘴角不免微抿了下,暗自嘲笑自己管的多,人家是不是兄弟與她何干……
她自顧的放空想着,突然間,對尉遲寒風的過往有着些許的好奇!
老夫人就算他大婚都未曾前來,更是常年不出上蘭苑,這是爲何?是因爲那個病嗎?
想到老夫人的病,不免想起尉遲寒風對她的虛情假意,更加想起那痛徹心扉的那刀……心,猛然間狠狠的抽痛了下!
洗塵宴就在大家閒聊中過去,由於時間已晚,尉遲寒月也就未曾離去,在王府住下。
臨行,尉遲寒月倪了眼蘇墨,笑着對尉遲寒風說道:“大哥,寒月久未曾回帝都,明日見過皇上後想出去走走,可否讓她……”
說着,指着蘇墨問道:“陪着我逛逛?”
尉遲寒風回頭淡淡的掃了眼蘇墨,眸光幽深,嘴角微揚的噙了絲淡漠,淡淡道:“她對帝都不熟,讓小單陪你去吧!”
尉遲寒月淺笑的搖頭,未曾說話。
蘇墨一臉的淡漠,目不斜視,尉遲寒風根本不會答應她出府,何況是陪着一個男人出府遊玩?!
“如果你堅持……那你隨意吧!”尉遲寒風說完,轉身離去,留下衆多人愕然在原地。
他竟然就這樣同意了……蘇墨只是怔了下,緊跟着離去,將衆人複雜的眸光拋下!
柳翩然深深的蹙了下眉頭,杏眸掃過尉遲寒月,淺笑的離開,轉身間,思量着是不是應該告訴他蘇墨的身份。
如今的蘇墨天天跟着王爺身邊,只要王爺在府裡,不管去哪裡,身邊都有她,甚至比夜冷都挨的近,包括來她的園子也帶在身邊……
想着,柳翩然眸光微擡,杏眸中浮上一抹陰戾之色。
白日寒月救了她,晚上又要求她陪同……如果他對她產生了心思未嘗不是好事,就算無法激怒王爺,憑着王爺對寒月的寵愛,定也不會在讓蘇墨再留在他的身邊……
想到此,柳翩然嘴角微微上揚了一個詭譎的笑意,前行的腳步都不免輕快了幾分。
“主子……想到什麼這麼高興?”紙鳶輕聲問道。
柳翩然斜睨了眼,未曾說話,嘴角含笑的徑自走着。
傅雅卻沒有柳翩然那麼心思百轉,走了上前,晶瑩的眸子瞥了下遠去的人,語氣帶着擔憂的說道:“那個蘇墨……你最好遠離她一些,她的身份很特殊!”
“特殊?”尉遲寒月不解,看她的樣子,應該只不過是大哥的隨侍丫頭而已,如果非要說特殊,大概也就是她口中所說的,她不能出府罷了!
傅雅輕輕聳了下肩膀,一臉的爲難,苦着臉喏喏的說道:“反正……就是……哎呀,我不能說啦!”
傅雅跺了下腳,轉身離去,寶珠看了眼尉遲寒月,微抿了脣角隨着她離去。
適時,一個小廝走了上前,躬身道:“二少爺,奴才帶您先去歇息吧……你的身子不宜太過勞累!”
尉遲寒月此刻心裡卻對蘇墨的身份產生疑惑,邊隨着小廝走着,邊問道:“蘇墨除了是王爺的貼身侍婢,還有別的身份嗎?”
小廝一愣,沒有想到他會問他這個問題,嘴裡支吾了下,心思急轉的說道:“哦,她之前是王府裡的低等丫鬟,後來王爺調到身邊當侍婢的……”
尉遲寒月聽後再沒有繼續問,小廝那慌亂的神情並未曾逃過他的眼眸,大家越是如此,反而越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小廝將他帶到別苑休息後就退下,他不喜別人的侍候,身邊只留下了朗月和星辰。
蘇墨從寒風閣回來時已經夜深人靜,尉遲寒風今日回到寒風閣,卻久久不曾安歇,出門時看見她還在那裡站着,只是冷冷的丟了句“下去吧”就往一側的寢居行去。
她不明他臉上的陰沉所謂何故,卻也沒有心思去想,由於尉遲寒月的歸來,她忙了一天,腰痠背痛,此刻的她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思緒恍惚間,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啊……唔……”蘇墨剛剛想驚呼,卻被那人捂住了嘴,拖到了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