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無情的打擊,凱歌心頭很是不悅。他上下打量這個明明比他晚到單位三個月的“新人”—— 1.7M的個頭,人很精瘦,頭髮好似刺蝟,硬質的頭髮一根根朝前豎起,短而精神。值得一提的便是此人的眼眸,好似一汪見不到底的深水,不起波瀾一片死靜。
江西穆當真有將人氣瘋的水平,凱歌想到明誠,明明在廁所調查得好好的,突然就大步如雲說去找法醫。
門慢慢的推開,一個瘦弱矮小的男生進來,他怯生生的自我介紹:“我叫石州,是一班的學生。當時,是我和蘇影發現步月死在廁所的。”
江西穆臉上永遠都自帶着嚴肅的色彩:“你是第三個進去的,在裡面沒有發現死者嗎?”
石州愣了一下,“沒有啊——我沒有注意過。”
“你認識她吧?”凱歌問道。
石州撓撓頭,低聲說道:“暗戀——算麼?”
凱歌點點頭,“某種意義上,算。”之後又問道:“你與蘇影一同發現死者,是怎樣一種情況?能詳細說下嗎?”
“我在樓梯口遇到蘇影,他說他拉肚子,問我有沒有紙。我進洗手間順便洗個手時,聽到他在門口大喊了一聲,‘有人死了——出了好多血——’。我趕緊一看,竟然是步月啊!她緊閉着眼睛,倒在最後一個門。門上有一條長長的血跡,好可怕。蘇影衝出廁所,大喊着。我則在廁所中,直到許多同學出現。”石州事無鉅細,將經過說的清清楚楚。
凱歌問道:“你一個人留在廁所,做什麼?”
“我——我嚇傻了。還跌倒在地上。”石州低着頭,說道。
凱歌記錄完畢,讓石州出去。過了一會兒,沈傲進來。他較爲的魁梧,大搖大擺的坐了下來,“有什麼話就問唄——”濃濃的東北口腔味道。
“你是第四個走進廁所的,在裡面有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凱歌問道。
沈傲想了想,“沒有呀。我在裡面打電話,跟女朋友解釋,解釋了有五分鐘。當時講得比較的激烈,哪裡注意有什麼異樣。”
“電話內容。”江西穆簡單的問道。
沈傲就不太乾脆了,支支吾吾,“這個隱私……可以不說嗎?我可以保證,這個跟這件事米沒有任何的關係!”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有沒有關係。”江西穆冷冷的回答。
沈傲顯然是被江西穆的神情給嚇了一下,立馬葫蘆倒豆子,全部都說得清清楚楚:“我說就是了,其實是我女朋友要跟我談分手,我不斷的跟她解釋。我跟步月最多隻有同桌的關係,就是上課的時候剛好坐在她旁邊。我解釋了好久,女朋友纔不生我的氣。”
“請你把你女朋友叫過來。”江西穆又提出了一個不近人情的要求。
沈傲氣鼓鼓的說道:“我這樣說,你們還不信。你們要怎麼做纔會相信。”
凱歌看向江西穆,“算了算了,既然他都這麼說了。”
“既然這樣,她的電話給我。我證實一下。”江西穆不爲所動,“說下你女朋友電話號碼。”
沈傲不清不願的掏出手機,唸到號碼。江西穆還真打電話給這位女朋
友,大致的意思說了一遍。那女朋友還有些憤怒:“你說沈傲有殺人的嫌疑,居然殺了步月?那算了算了,我不喜歡和這樣的暴力狂在一起,我會很沒有安全感的。你幫我和沈傲說一下,我們兩人分手了,就這樣。”
“相信了吧?我怎麼會騙人。”沈傲放心的又多嘮叨一陣,“我真沒有看到廁所有什麼異樣,就是裡面暗了點,最後一個門是關着的,僅此而已。雖然我是最後進到廁所的,但與我可真沒有動手殺人呀。”
江西穆點點頭,淡淡的說道:“你的女朋友覺得沒有安全感,與你分手。”
沈傲錯愕的睜大眼睛,着急了,“你趕緊跟她說說,說我與這個案子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呀。”
“有沒有關係,事後再說。你的事情,自己解決。”江西穆揮揮手,“你可以出去了。”
沈傲惱怒的快步走出去。
“都讓你不要打電話咯。這下可好?”凱歌有些埋怨。
江西穆站起來,走到窗臺,撩開窗簾,正是那輪明亮的月亮。只是一朵雲飄了過來,遮住了應有的華光。
他低着頭,單手撐着下巴,目光冷若寒冰。腦子當中,種種現象在腦子當中彙集、碰撞,卻很難有一個結果。
四個人已經做完了陳述,每一個人都有作案的嫌疑,首先是風中柳,與死者有過糾纏,完全可以在糾纏中推搡了死者,致使死者摔在水池邊,之後風中柳將其拖入最後一個門,將門掩好。其次是蘇影,與步月是男女朋友關係,他多次進入廁所,完全可以佈下玄機。接下來是石州,與死者最後的獨處很是讓人懷疑。而沈傲,雖然一直在打電話,但會不會藉機利用他的女朋友證明自己沒有嫌疑,這一點值得思考。
假設四人述說均爲真實,那麼在時間以及順序上就具有很大的迷惑性。從視頻來看,四個人只進了一次三樓的廁所。到底誰殺了她,又是如何做到擺脫自己的嫌疑?
“風中柳,恨!!!”這個dying message ,又有怎麼樣的隱情?
種種矛盾匯聚在一塊,令這個很簡單的死亡案件,披上了一層薄霧。
應該還有什麼是遺漏的。他得返回命案現場再次查看一番。
江西穆與凱歌說道:“我再去查看下現場。”也不等凱歌回答,他先開門出去。
那四個人見到他出來,不住的問他情況,而他一話不發,沒有理會。從輔導員辦公室走到廁所,二十來步,很近。
走進廁所,江西穆更疑惑了。廁所的燈光大亮,乾淨整潔,就連味道都淡了許多。這些法醫清理現場的速度太快了,他還來不及再次查看。他走到最後一個隔間,愣了。痕跡固定線呢?這是他畫的,怎麼也跟着清理了。
即使連地上的血跡,門上的血痕也一概不見,他還親自聞了聞,什麼味道都沒有。他聳聳肩,法醫的辦事效率太高了,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
江西穆打量了下這個廁所,三個隔間,隔板約1.8M,最後一個隔間上方半米處正對着正方形的通風口。回頭看到,門口附近有一個洗拖把的水池。
這命案現場,太過乾淨了。就感覺沒有
發生過一樣。
江西穆滿懷疑惑的走出廁所,正對着樓梯。樓梯口一個大大的“2”,這似乎在嘲笑他——弄錯地點啦。
“命案是在三樓,二樓怎麼會有?”江西穆聳聳肩,走到三樓。正好看到屍體被法醫擡出廁所。
明誠看到江西穆,依然不悅,“不放心我的工作嗎?”
江西穆徑直走進廁所,留下這句話,“與你的工作,無關。”
明誠礙於面子,將嘴中的一口口水又生生嚥了回去,快步離開這裡。寧願和死人呆在一塊,也不和背後這活人呆在一塊。他可以直言不諱的明說,江西穆就像似從遺照爬出來的人,只可祭拜,不可親近。
江西穆進到廁所,那股熟悉的漂白劑與血液混合的味道,讓他真實的確定,沒有走錯命案現場。是的,二樓廁所與三樓真是一樣的佈置——
江西穆瞪大了眼睛,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他快步走到最後一個隔間,看着隔間內的痕跡固定線,順着往上看,有一個正方形同通風口——他凝視了許久。
有一種想法飛速而過,他急忙蹲下身子,看着隔門的插銷。這個插銷是十分老式的,金屬桿插進空即可。他順着插銷往門內側看,轉軸處留有很大的空隙。
剛纔所看到的,更加證實了這個想法。但這只是想法,還得看看實際情況。他飛快的跑到了二樓,同樣凝視了隔間上方的通風口。之後他慢慢走出,左右四顧,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甚至洗拖把的水池,他也仔細的看了一遍,並沒有任何奇怪的東西。
“難道不是這樣的?”江西穆單手撐着下巴,總感覺有些想不通,難道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
他走出廁所,往旁邊一瞥,有一個垃圾桶。他伸手進去翻,酸奶盒、吃剩的月餅。翻了一會兒,就見到一根毛線。慢慢拉扯,露出一個小瓶的隱形眼鏡洗護液,毛線是正纏繞在上面。
江西穆將其放進物證的袋子當中,輕輕的呼出一口氣。
收集到了這麼重要的罪證,江西穆要做的就是再挖出另一個證據。江西穆打量着二樓樓梯口的攝像頭,放佛能從中找到答案一樣。
他再次到監控辦公室,調去了8點10分到9點的攝像。晚會在三樓,二樓就顯得格外的冷清,除了有些許個女同學下來上廁所外,似乎沒有什麼可以查看的。
猛然間,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鏡頭內。江西穆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胸有成竹,兇手已經出現。
他站直了身子,雙手交叉在胸前,看着視頻中定格的畫面。畫面中,正是兇手慌張的身影。
這小小的物證,足以讓兇手跪地伏法。案情已然有了眉目,他推斷得出來,這個兇手在如此慌張的情況下,還能想到這樣的好法子進行反偵查,真是不容易。
可惜是遇到了他,這些伎倆都只是費了心思的花招。
在他這十五年的漂泊當中,刀劍舔血的日子可謂是數不勝數,什麼樣的風霜他是沒有經歷過的。他比別人更狠更毒,才堅忍的活到了現在。該感激這樣的經歷吧,觸類旁通可以解決許多疑難的事情,他放佛比其他同齡的人更要老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