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從五個人住的地方着手,劃出一個範圍,說不定真能找到真兇。水夢月乾脆帶着江西穆去看看,說是說不明白的。
“你等一下,我上到我房間放點東西,然後給你這四五天的住宿費。”江西穆說完,便匆匆上了樓。
到了樓上,他將剛剛得到的記錄本先收進行李包當中。等解決目前這個古怪案子,再回來看看這個隱藏在黑暗15年的案子。
下樓之後,他掏出錢,付清這幾天的住宿費,“我還要住個三四天。”
“如果我堂弟還有大伯平安回來,你之後住的住宿費我——我就不收了,表示感謝。”水夢月一邊打着發票一邊感激的說道。
出了旅店,他們先去看看水吟龍與水雲遊住的地方。這個村子居住的房子雖然不是很有規律,但大體是沿着公路來建設的。這兩人住的地方其實就在旅館正對面,過一個公路就到了。門牌號是45號。
唐漢月的家在50號,與之前的一家相距二三十。唐漢月的家比較破爛,只是一層小瓦房,推開了小木門。裡面有一個老人家,眼睛半瞎。水夢月說明了來意,老人家就開始嘮叨開來:“襪岡尼貢啊(當地方言,我跟你說),我的崽平常好乖的,話很少說,老實人總是被欺負。鄉長那人根本就不是東西,我家的困難補助金都要吞去一半,500塊發到我們手裡也就250塊。我的崽呀說殺了人,我怎麼都不相信,但說是把鄉長殺了,我就放心了。鄉長這樣的人,就該挨雷劈!”
“也是12月8號突然之間就承認是兇手嗎?”江西穆問道。
老人家顫顫巍巍的手指,一根根的扒拉着算,“好像是,8號早上出去,回來就突然跟我講要去自首,因爲把鄉長殺了。我還鼓勵他自首咧,我的崽終於勇敢了一回。”
江西穆將老人家說的話一一記錄下來。其實這種工作應該在一個星期前就開展了,但主要是凱歌還沒有來,他沒辦法證明自己是警察,再者之後,又發現高驍本身就有重大嫌疑,就把目光放到他身上,以至於這基本的工作沒有時間展開。
之後再去石榴的家,石榴的家要過一個馬路,在轉彎處一個二層小別墅,門牌號是53號。在二樓,兩人見到石榴的父親。
泡着安溪鐵觀音,石榴的父親說道:“我閨女農業大學畢業,現在是這附近幾個鄉的農業指導員。有一天晚上騎單車撞倒了鄉長的寶馬車,結果哪裡知道,我的閨女就被萬鄉長抓進車裡,強行脫下了衣服,並且……”
石榴的父親哽咽了,擦了擦淚,“從那之後,我的閨女就整天不說話,天天在房間裡,整個人都蔫吧了。”
江西穆喝着鐵觀音,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石榴妹那時候出事,我記得是半個月前吧。”水夢月回想道。
“鄉長那個混蛋!”石榴的父親拽緊了拳頭,“可惜我又沒有什麼辦法上述,就只能忍氣吞聲。”
“那在八號那天早上,石榴是不是出去了。”江西穆問道。
他點點頭,“我怕他悶壞了,讓閨女去她嬸家吃個早餐。你看到的斜上方,那個餐館。”
江西穆回頭,順着他
指的方向,那裡正好是農家樂飯店,他之前經常在這裡吃中午飯。
從石榴家出來,兩人又回到了旅館。水夢月說道:“至於那付明田,他是住在我這裡的外鄉人,鄉長欠了錢不還。”
“這五個人住的——都很近。”江西穆託着下巴說道。
水夢月說道:“除了那外鄉人,四個人其實都可以說是親戚。”
江西穆疑惑道:“親戚?可是姓氏不盡相同呀。”
“剛纔你也知道了,石榴管對面飯店老闆娘石明姝叫嬸,唐漢月其實是石明姝兒子唐多令的堂兄,我堂弟是唐多令的二表哥。”水夢月盡其所能的詳細解釋道:“你也知道,整個鄉其實都有親戚關係的。”
江西穆猛然看向那個農家樂飯店,發現了一件很平常但卻從沒有注意到的事情。之前那五個人,住的地方其實都是在農家樂飯店附近,如果石榴八號早上去了飯店,之後發生反常行爲,反過來推理,另外四個人同時發生一樣的反常行爲,那會不會其他四個人應該都同時在飯店呢?
爲了證明這一可能性,他得回派出所。
十分鐘後,他來到派出所,對五個人一起進行問話。冷冰冰的審訊室內,他嚴肅的問道:“你們當中,誰是兇手?”
“我是兇手。”水雲遊老態龍鍾,第一個說道。
“不,我纔是兇手,我爸年紀這麼大,怎麼可能是。”水吟龍急忙說道。
“你們都沒有見到鄉長,我見到了,他拿不出錢,我一氣之下殺了鄉長。”付明田緊接其後,對着旁邊四人義正言辭的說道。
石榴抹着眼淚,“他們都不是兇手。我被鄉長輕薄,他要脫了我衣服,是我拿着磚頭猛打鄉長的頭……”
“你們都別吵,我恨鄉長恨得要死,人是我殺的,與你們有毛關係!”唐漢月大吼道。
慢慢的,鬧哄哄的審訊室慢慢安靜下來。
江西穆環顧五個人,說道:“你們五個人都自稱是兇手,着實讓我們爲難了好一陣子。但通過比對死者腦部的傷口,與你們所說都完全不相符。我可以大膽猜測,兇手另有其人,但你們爲了包庇這個兇手,一個個都爭着去做兇手。”
好幾個人沉默了,但依然有人大聲說道:“你胡說!我就是兇手,你不用再查了!”
江西穆讓大家都稍安勿躁,“如果你們是兇手,肯定能說清殺人工具是什麼。但很顯然,你們只是聽到兇手說打死了人,傷口在後腦勺,但大體用了什麼工具就沒有說道,以至於你們一個個都用了不同的工具將萬年秋殺了五次。”
五個人面面相覷,面露古怪之色,半晌沒有說話。
“兇手一定在你們附近,且與你們關係還不錯。我再猜測一下,兇手的年紀比你們都小,不然你們也不會產生這樣的可憐之心。”江西穆從拿出那枚藍黑色袖釦,走到五個人中間,“這個你們認識吧。”
五個人仔細的看了看,搖了搖頭。但是唐漢月與水吟龍卻露出擔憂之色,身子向後靠了靠,什麼話都沒有說。
“我想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江西穆點了點頭,“雖然不鼓勵冒名頂替的方式,但在這個案子來
說,冒名頂替已經成了最好的方式。你們倒是可以放心,你們最後都會無罪釋放。”
江西穆離開了審訊室,此時已經臨近了晚上。他坐着三輪車,來到旅館對面的農家樂飯店,點了一盤蝦一盤魚。
他吃了幾口,猶如嚼蠟,覺得味道不如最先來的那一次。環顧四周的位置,人少了許多。
老闆娘坐過來,有些憂心忡忡,最後還是忍不住的問道:“那個案子,查的怎麼樣了。“
江西穆平淡的說道:“還好,我們認定總隊長高驍有重大的嫌疑,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高驍是殺人兇手。“
石明姝點點頭,鬆了一口氣。
“對了,怎麼沒有見到你兒子?”江西穆好奇的問道。
石明姝一驚,嘴脣輕輕的抖動,她眼眸轉了一圈,便笑道:“他呀——去外面找事情做了。你看這個青木鄉,被萬鄉長整成什麼樣了,還是去外面發展好。”
江西穆吐着魚骨頭,隨後說道:“你這魚好像沒有放鹽,你幫撒點鹽。”
石明姝應道,就去廚房,之後抱歉道:“瞧我這記性,越來越差。鹽早上就沒有了,我居然我都忘記買了。你等一下。”然後石明姝去飯店背後的一個小賣部買鹽。
江西穆起身,看了看這個小飯店。飯店的裡面其實是用房子的客廳改造的,再裡面一點是臥室,用窗簾布隔開。客廳的左邊已經變成了廚房,而右邊則是陽臺,上面掛着衣服。
正有一件藍黑色制服隨風飄着。他走過去看,這件衣服他曾經見過,陵園保安穿的制服。他掏出那個藍黑色袖釦,再比對制服上的袖子。這個時候,左邊袖子上正好缺了一個袖釦,通過比對,還十分的吻合。
果然如此。他點了點頭,確定了自己所有的猜測。
“終究還是被你發現了呀——”石明姝站在門口,重重的嘆了一聲氣。
江西穆點了點頭。
石明姝將鹽放下,看向門外,輕輕的說道:“終究紙包不住火呀。”然後揮揮手,“到房間裡,我將所有事情告訴你吧。”
房間裡,一個老大叔躺在牀上,半眯着眼睛。“這就是我老公。”石明姝抹着眼淚。
兩人坐在牀邊,石明姝開始說道:“我的兒子唐多令是在烈士陵園當保安,工作也說不上好還是不好,反正只是餬口罷了。如果我老公變成這樣……”她便嗚嗚的哭泣着。
“你好,我叫唐海。”牀上的人含糊不清的說道:“我們一家變成這樣,其實都是拜萬年秋鄉長所賜啊。那時候,我是一個會計,在做賬的時候,發現鄉長利用虛假的發票套取公家的錢。我多次提醒,鄉長不聽。我就準備上報到市裡一級,可是當我帶着種種證據準備上路時侯,半路就被鄉長的人趕上,將我打成如今這樣。”
“萬鄉長也沒有進行賠償,權當不了了之。”石明姝眼圈紅腫,“那時候我們一家就陷入了困難。孩子小,老公又成了癱瘓根本無法自理。我只好撐住整個家,開了個飯店。沒想到,還是……還是發生了這個事情……”
陰暗又潮溼的小破屋裡,時高時低的啜泣聲,悠悠揚揚宛如月下小泉的嗚咽叮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