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車在山道間駕駛着。一排排的綠樹往後飛馳而過,留下一道蔥綠色的身影,遮住了後面的農田。
凱歌駕駛着車,好心的提醒道:“你回去面對隊長,就記得一定要態度端正,趕緊認錯。其實隊長還是挺不錯的一個人。”
江西穆手搭着頭,冷冰冰的拒絕道:“我並沒有錯。”
“認錯也是一種哲學,還能緩和一下人際關係。”凱歌開始教育道:“像你那直脾氣,確實得改一改。隊長這麼和善的一個人,都被你氣得差點要吐血,你說說你的功力,是有多深厚啊。”
雲天衫來了精神,“不至於吧,生氣還能讓人吐血?”
凱歌呵呵的笑着,轉了方向盤,一陣顛簸之後,他說道:“他好一個不辭而別,說走就走,假都不批。隊長知道後,將一沓材料摔在桌面上,隨後就是一陣咳嗽,面色通紅。隊長就罵道,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目無法紀的人。”
“我已經跟他請假條,他不批。”江西穆淡淡的說道。
凱歌搖搖頭,“你態度好一點點,他一定心軟就會籤啦。所以我才勸你,回去之後,記得趕緊道歉。”
江西穆冷笑道:“從不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凱歌從反光鏡看到江西穆那冷若冰霜的臉,一切毫無所謂的眼眸,只得無奈的嘆了一聲氣。
將近下午五點鐘,車子停在了水仙市警局門口。雲天衫打着哈欠說道:“今晚我還回蘇臺市,都不知道幾點到啊。”
凱歌搭着他的肩膀,“好歹住個幾天,這麼晚回去,也沒有什麼意思。我安排你的住宿。”
江西穆徑直走到警局裡面,剛到辦公室,所有同事停下手中的活,齊刷刷的眼睛望過來。那種眼神,充斥着陌生感,充斥着異樣感。江西穆從容的從中間走過,那眼神就像聚光燈一般,隨着人的走動而打光跟過去。
走過辦公室,便是一棟大樓,正要穿過這大樓往後面的宿舍區時候,正遇到出來的隊長曾今朝。
江西穆沒有打聲招呼,冷峻着一張臉,猶如不近人世煙火一般。
背後,那狂怒的聲音像一隻箭射了過來,直直射中後背,“江西穆!你還有沒有紀律了?”
江西穆雙手插在褲帶當中,停下了腳步。半仰着頭看着陰沉的天空,一呼一吸之間,不做任何的回答。
曾今朝大踏步過來,抓着他的肩膀,強力的扭轉過來,讓他對視着自己熊熊的怒火。兩人就此對視了五秒,一個冷如冰山,一個炎如熔岩。
曾今朝怒氣衝衝,機關槍似的一頓痛斥:“你這個人實在是太沒有紀律!你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真當這裡是你開的麼?我都不敢說這是我的地盤,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有什麼資格可以這麼囂張。”
江西穆微微歪着頭,反問了一句,“沒有資格,就不能這麼做了麼?”
那冰冷的眼眸,外加這句挺有道理的話,曾今朝幾乎要氣血翻騰,胸中那鬱結之氣攜
帶着大量的血液,正要往頭頂上衝。
冰冷的風吹過幾片落葉,才讓曾今朝稍微恢復了些許的理智,剋制自己的血液。“我很好奇,你爲什麼可以這麼目中無紀律。你要去青木鄉,你說明情況一下,我也不至於說是蠻不說理的人。但是你也不必說走就走,一大清早就走吧。連個電話短信都不說一聲,還以爲你失蹤到哪裡去了?”
江西穆聳聳肩,“你是知道我去青木鄉。”
“那表示尊敬總可以吧。我作爲你的隊長,知道同事的去向,這麼一點基本的權利不過分吧。”曾今朝徹底咆哮道:“你看看你的行爲,有哪一點像是警察該有的行爲,除了衣服,其他完全沒有。”
江西穆轉過身,向宿舍區走去,“如果這樣,你可以開除我。”
曾今朝說不出話,有話卻被嘴巴堵着,半天吐不出來,再次漲得滿臉通紅。
凱歌走過來,正要向曾今朝彙報,曾今朝終於吐出幾個字,“有病!”
凱歌嚇了一跳。曾今朝搖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呀,千萬不要學他。他當真是有病。”
12月22日冬至,正是小年夜的時候。曾今朝早上開會,什麼都沒有說,先就江西穆的事情是一頓痛披,“雖然他和凱歌成功的解決了青木鄉鄉長死亡的案子,但是江西穆這等目無紀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樣的態度實在是讓人無法忍受!”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齊刷刷的看向最後一排邊角落的江西穆,目光是如此的不屑,如此的戲謔。
江西穆平靜如常,簽字筆在手指間轉動,頭靠在另一隻手,看向那咆哮不止的曾今朝。
曾今朝講了許許多多江西穆的斑斑劣跡,用了小半天的時間,終於做出相應的懲罰,那就是記過處分,並且懲罰就是,“從現在開始,晚上的值班都是江西穆一個人。從晚上10點到第二天早上7點,並且不準第二天補休。這是第一個懲罰,第二個懲罰,就是所有材料都交由江西穆寫,不管是新聞的撰寫、黨政信息的寫作都由他來寫,你們都可以去外面執行任務。”
曾今朝走到江西穆的桌前,用指頭重重的敲着桌子,嚴厲的問道:“你接受這樣的懲罰嗎?”
江西穆點點頭,“你說完了,我還不接受嗎?”
曾今朝點點頭,“從現在開始一直到元旦,如果表現得不好,那恐怕得直接到春節。”隨後他宣佈散會,“現在你們可以去執行任務,江西穆你留下,同事們的材料都等着你寫。”
下了會,江西穆到辦公司收集要寫的材料,每個同事都將自己最不願意乾的事情交由面前這個人。半個小時後,江西穆抱着厚厚一沓的材料,足足有半米高,分幾次才搬到檔案室。
檔案室內,簾子遮了半邊的窗子,顯得一絲陰沉。江西穆低着頭,從半米來高的材料,抽出第一份,“徵文活動:請圍繞黨的十八大精神談談你的感想。字數不少於3千字。”江西穆從網上大致瀏覽了下,從各大
網站上東拼西湊,整出了一篇三千字的雄文。
就這樣,從九點忙到十一點半,已經完成了四分之一。江西穆伸了伸懶腰,曾今朝推門進來,“進來看看材料,順便看看你的完成情況。”
“這些就是。”江西穆指着右邊一小部分材料說道,頭也不回,繼續埋頭苦幹。
曾今朝一一的檢查,點點頭,“材料寫得不錯,有模有樣。如果人如其文,那就更好了。”
江西穆聳聳肩,“這裡還有很多材料要寫,如果隊長你沒有什麼事的話,就不要打擾我工作。”
“檢查工作都不行嗎?”曾今朝火氣噌的一下上來,但看到江西穆不停的整理材料進行撰寫,慢慢剋制火氣,以平靜的口氣說道:“這樣的任性或者囂張——可以保留在工作上。”
吃過了中午,江西穆只得放棄午休,繼續投入在材料的戰鬥當中。一整個下午,曾今朝時不時就來檢查一番,生怕他在投籃怠工。仔細的算了算,似乎每隔兩個小時就會過來一次,盯得十分的緊。
秋後算賬,說的就是這樣子。
一整天過去,材料已經寫完了一大半。到了晚上九點半,江西穆跟人交接班,後半夜他來守着。
他裹緊了大衣,坐在值班室,看着冷冷清清的前院,僅有幾盞孤獨的路燈照明。他掏出那萬年秋的記錄本,慢慢的翻着。
打發時間是其次,更主要的是從字裡行間當中找出可疑的人。他對當初那個持槍者的印象,僅僅限於那句話——“上帝造就一個人,不過是體面其表,流氓其質。”手槍準星的後面是充滿殺氣且毫無人性的眼眸。
在1996年的8月,萬年秋目擊到了造成血案的那些人,一個是日本佬黑澤千秋,另外一個人應該是持槍者——當然不排除還有其他同夥。對於這個持槍者,萬年秋的印象是很熟悉,與之前的印象有很大很大的區別。”
他翻動着筆記本,尋找着與萬年秋較爲熟悉的犯人,比如提到許多次的許晴、山漸青以及莫上桑,因爲受家屬的委託,從而多爲照顧。
在筆記本當中,萬年秋記錄許晴是犯了賣賄淫的罪,進了監獄也沒有收斂多少,常常和一些人有不正當的關係。比如老同事常常進去與她親近一番。1995年6月出獄,可是不久在1996年春節再次進宮。那次劫獄之後,她也順帶着一溜煙跑了。
山漸青是重傷了鄰居,關了有四五年了,1995年5月出獄。筆記本當中記錄,沒有再進來過。
至於那莫上桑,之前提及了許多,因誣陷了市領導而進來,而且是雙進宮,常常被提審。
記錄本當中就這三個人記錄頗多,其他的人則是一兩筆就帶過了。
如果是這樣,那範圍就縮小許多,着手調查萬年秋開始工作到1996年4月中間的離開的犯人,應該可以知道誰最有可能殺了他的父親江城。
那到底萬年秋見到的那個熟悉卻變化頗大的犯人,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