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嗵——”的一聲被撞開,大家蜂擁而進。一時之間,喊救火的,喊救命的,基本上都亂成了一鍋粥。
一樓的人負責一桶桶的遞水到樓梯,樓梯的人又跑上跑下的遞給二樓,最後二樓的人一桶桶的將水往屋裡潑。滾滾白煙泛起,撲得人睜不開眼說不出話。
與其同時,屋裡的人七手八腳的將龍山會擡出來。江西穆在一樓大庭的欄杆附近,可以避免被那匆忙的村民給撞到,他擡頭看着那被救出來的龍山會,肚子都是血,已經陷入昏迷。
看來是命不久矣。他不禁冷笑——這就叫做多行不義必自斃啊。
村民們將這位可憐的老壽星從二樓背下來,大家急忙讓開一條道路,當作是綠色的生命通道。“快塊,背到門口去。”揹着這老壽星的人一路小跑,後面的人也跟在後面照料。
在大家的齊心協作下,終於是將人背到了大門口。將老壽星放下,等待着救護車的到來。
江西穆在大門口附近,雙手插在褲帶當中,冷冷的看着那可憐的老人家——倒不如說是死有餘辜的老東西。
宋情詞拉着段虹姐的胳膊,咬緊着嘴脣,不敢相信今天大壽的日子竟然會出現這樣的慘劇。而且還是這位過60大壽的壽星,想想都覺得可怕。
龍令錦從人羣當中急忙擠過來,看着自己老父親的身體狀況,急忙先採取急救措施。雖然在工作中經常接觸屍體,但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老父親的屍體。他將老父親平躺在地上,大聲的喊着拿衣服拿被子。
好些個村民急忙從自個兒家中飛快的取出衣服和被子,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大門前,將所需要的東西趕緊遞給龍令錦,恨不得這些東西能讓老爺子恢復。
江西穆在門口看得很分明,龍山會的肚子處正緩緩的流着血,將紅色的唐裝再次渲染到硃紅色,他所臥着的臺階,也悉數染紅。血順着臺階,緩緩的滴在青苔上,描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小赭石。
龍令錦用手試探老爺子脖子處,看看是否有心跳的跡象。陡然眉頭大皺,急忙用這些衣服墊高他的頭部還有腳部,並將被子輕輕的蓋在他的身上,以此增加他的溫度。
“救護車什麼時候來……”龍令錦滿頭大汗,一邊進行急救一邊問道。
但是大家都給不到一個準確的答案,只能模模糊糊的說道:“很快就來——很快就來……”最後說得自己都不相信。
“真是的,關鍵時刻就是靠不上!”龍令錦氣呼呼的罵道。
猛然之間,龍山會擡起了手,微微睜開眼睛,眼眸泛着灰,遊移不斷,似乎在尋找什麼。
“爸——你醒了——”龍令錦激動的說道。
江西穆撇過頭,眼眸都是冷冷的不屑,看那神情只不過是迴光返照。
“不用……不用再折騰了……我知道我所剩時間不多了……”龍山會握着龍令錦的手,蒼老的手,青筋如虯龍。“我不值得救……不要……”
龍令錦十分緊張的說道:“別別別,千萬別這麼說——救護車就要來了。千萬別……”
一旁的村民也看出了端倪,有一個機靈的就趁機問道:“大族長,到底是誰害你呀!還有那把火是誰放的!”
龍山會微微睜開眼:“是我自己害了自己……我好像看到包青天了,他審判我,我沒有任何怨言……”
“這是真的呀。”“之前我看到黑臉包青天,還是真的呀。都說我不可能看錯的啦。”“我一直以爲是我看到了幻覺,還真是……那大族長到底做了什麼事情。”
“我做了很多錯事,以前沒覺得什麼……現在才發現,都是錯的……”龍山會的臉上流下一排的濁淚,順着那恰似千溝萬壑的皺紋流下,“我真貪吃,吃了最不該吃的,吃了最傷天理的東西。我罪孽深重啊——”
那深深的自責,就像是一把把刀,再狠狠的往自己身上插着,以至於最後傷痕累累,不可再救。
“爸,你到底吃了什麼?”龍令錦聽不明白,握着他的手大聲的說道。淚水嘩嘩的流着,一改往日那資深學者的形象,在此時此刻,他只想挽回父親的生命。
“不要學我……不要貪吃,千萬不要貪吃啊……”龍山會十分艱難的說道,大喘着氣,以至於最後輕微的咳嗽了許久
“爸,你再堅持一會兒,我已經聽到救護車的聲音了,你再堅持,再堅持一會兒。”龍令錦緊緊的握着他的手,不斷的給他灌輸活下去的念頭。
龍令錦撇過頭,似乎尋找着什麼。轉了一圈,終於將目光看向大門後的江西穆。
江西穆後退一步,期望躲進人羣當中。臨終之時,他不肯再見這老人,也不肯原諒他。
“我很快就下去找他們……我的罪,我自己償還……”龍山會喘着氣,幾乎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但是他還在用最後的生命力在吃力的說着:“那個人……那個人……是罪犯……他還活着……監獄的檔案……去找他,找他……”
“爸,你到底說什麼呀?什麼監獄檔案——什麼罪犯……”龍令錦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只得大聲的問着。
“我們都……罪孽深重……”龍山會緩緩的吐出最後幾個字,手慢慢的鬆開,順着龍令錦的衣袖緩緩滑落,重重的跌在地上。
“香斷了——那兩枝香斷了——”有村民在後面驚呼。
靠近廳堂的村民都發現,插在香案上的大壽燭全部熄滅,只有嫋嫋的青煙飄上屋頂,彌散在空氣當中。
救護車這時候趕來,醫生匆匆的下車,匆匆的給龍山會做簡單的檢查,無奈的搖搖頭,然後將老人放上擔架,帶上了救護車。
龍令錦還坐在原地,閉着眼睛,那淚水真如決堤的洪水,吧嗒吧嗒的從臉上拼命的滑落,滴在那攤血上。
那些村民安慰着龍令錦,讓他節哀順變。
可是他卻十分的執着:“不,這一定是有人殺了我爸。對,
一定是有人殺了我爸!”他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機,因爲緊張手機掉在石階上,他趕緊撿起來打電話給110,“喂——這裡有殺人命案,你們快來處理……”
宋情詞回頭看着那可憐的龍令錦以及那攤血跡,輕輕的搖搖頭:”你說,他們是不是挺慘的呀。”
江西穆微微聳肩,沒有對此做出評價。
他的腦海當中,還在翻騰着龍山會臨死前說的話。他說那人是罪犯,莫非這個人是劫獄的持槍者嗎?應該就是,那些持槍者們肯定是給龍山會塞了不少好處,龍山會定然是見過他們的面貌。
罪犯?龍山會似乎只在水仙監獄,也就是說這罪犯是水仙監獄出獄的人。那會是誰呢?
還活着?可能是龍山會還見過吧。他怎麼那麼肯定呢?
最後是監獄檔案,這是龍山會讓他回去查一查監獄的檔案吧。說不定裡面有一些線索,可以幫助到他。
龍山會在臨時之前醒悟過來,一一對他的罪行懺悔。逝者長已矣,最後其言也善。
他側過身,看着那臺階上鮮紅刺眼的獻血,心中似乎有了一絲的安寧,少了之前的憤慨。
不過還有一件事他很介意,就是龍山會之前所說的,他吃了一樣很不得了的東西,以至於說這是上傷天理、十分罪孽深重。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根本就吃不得?他實在想不到。
不過倒是與龍山會醉酒的時候胡說那些話,是如出一轍。喝酒的時候,龍山會是大爲讚揚那道菜,一年吃一次都是一種享受。綜合來看,這道菜很美味,卻是十分的傷害天理,十分的罪孽深重。
難道是某種野生動物乃至瀕危動物?這確實很有可能。
這兩樣的罪孽,就讓這位老壽星命喪黃泉,他不知是該感慨還是感激。他隱隱感覺得到,一定是有人無比憎恨他,纔在這樣的節日將其殺害。
大概十分鐘後,警車趕到了,從警車上下來了五個人。
”到底是怎麼一個事情?”爲首的那個爲南山縣派出所的大隊長,名叫萬辰。高高大大,身材健碩,因而說話聲音十分的洪亮。
“萬大隊長,我是龍令錦。”他大體說道:“今天是爸的壽宴,但是現在被人殺害,人已經死了。”
萬辰認出來了,“哦,你是那市裡面的法醫吧,之前受到你的指教。咦——我就奇怪了,怎麼今天好端端的大好日子,老人家就被人給殺害了呀。”
龍令錦抹去淚痕,臉色帶着一絲決絕的毒辣:“這肯定是謀殺,不知是誰在這個好日子將我父親給殺了。萬大隊長,你現在趕緊查查現場。”
其他村民則是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來,“我剛纔真看到包青天了,他拿着尚方寶劍,對——大族長的傷就是這麼來的。”“大族長都說看到包大人了,到底他做了什麼事情,引得包大人顯靈了。”“沒錯沒錯,真的是顯靈了。我看了一眼就嚇到了。包大人做的事情,一定是最公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