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性的思維一經打破,剩下要做的就是佐證這一突發奇想——大家所看到的包青天顯靈,很有可能就是有人操縱提線木偶。
如果是玩偶的話,那麼通過那扇小小的通風口是沒有問題。在那樣的密室當中,只有提線木偶是完全符合的,但掌握提線木偶的技術可並非一朝一夕,因而必須是很熟練的師傅。
江西穆思考到這一步之後,接下來就會假設自己是兇手,想辦法把自己的智力、行爲與兇手的同等起來。這是偵查與反偵察較爲完美的結合過程。
首先考慮兇手,她是一名女性,能考慮出四個密室,智力肯定很高,而且對於現場的把握很強,有着鎮定從容的心態。假設江西穆也是這種類型的兇手的話,那麼在第四個土樓房間的密室該怎麼做呢?
將龍山會殺害之後,兇手開始佈置現場。首先得有一個方便提攜的提線木偶,但是兇手本人不可能出現密室當中,那麼就得站在房間的外面。那麼操縱木偶的線得很長,足以從通風口伸出去。
其次得佈景。看看現在正在表演的布袋木偶戲,會先搭一個小臺子,做一個小宅院,然後木偶就會像真人那樣生活在這樣的場景裡面。但像現在表演的,正兒八經的做一個舞臺,確實不可能——第一是費事在搬運的過程裡容易發現,要知道當時的演出沒有表演木偶戲;第二是後期如何處理製造的小“舞臺”,現場沒有這樣的東西,即使是灰燼都沒有。
江西穆單手託着下巴,不禁沉思着。雖然木偶的操作很重要,但是背景可以迷惑大家,混亂大家的比例觀。他記得,村民敲門的時候,爲了看清裡面的情況,只能從門縫看。從門縫看有一個特點,位置低,蹲着身子時候且只能用一隻眼睛往裡面看,比例更容易失調。即使裡面站着一個兒童,慌亂的情況中,從門縫看也會看成是個成人。
這個時候,大家拼命的鼓掌叫好。原來是布袋木偶正在給小宅院滅火,看着那些木偶慌亂的動作,聽着口白師傅惟妙惟肖的口技,真是把觀衆給逗樂了。而那些幕後的演員功底也很厲害,讓布袋木偶提着水桶,將桶中的水澆到火上,這功夫沒有個幾年練不出來。
火?
舞臺上那小小的火源給了他一定的啓發。他終於知道爲什麼門口會堆着柴火。當時他與當地的警察隊長萬辰進到房屋裡,門口擺着許多的柴火,烏七八黑的。要知道這些木柴是擺在牀附近,當時就很疑惑,兇手爲何要特意將柴火給端到門邊,明明就可以順帶把牀給燒了。
現在想來,他大概能猜出來。大家蹲下身子巴在門縫看,看到一片熊熊大火,除了火勢熱浪襲來讓眼睛受不了,還有讓裡面的東西看起來更加的不真切。
他這下恍然大悟了,原來那背景已經前置,就是這門邊的大火。大火熊熊燃燒,光線就發生了曲折。大家從門縫往裡面看,位置本就低,比例本就失調,
再加之從火中看物體,光線曲折,看到的物體自然是扭曲的。那麼將木偶靠得離門近一點,再懸空一定的高度,從門縫底下隔着大火看,大約半米高的木偶就會真的看成了一個人甚至是一個神。
爲了讓一切更加真實,兇手是故意在現場丟下一把鋒利的寶劍,讓人真的以爲是包青天顯靈後留下來的。
兇手熟練的在室外操縱木偶,只要稍稍揮舞一下便可。最後看準時機,將木偶抽走,木偶通過那通風口,現場自然不會留下其他的痕跡。
那麼這個兇手對於時間的把握可真是恰當好處。抽得太早,大家不一定會看到,抽得太晚,那麼大家破門而入看到一個木偶。
她怎麼就剛剛好,不早不遲的抽走了木偶呢?
這確實是只得深思的一個地方。
“你看你看,主持人又找馬總了。”宋情詞小聲的說道。
“最後表演結束會,馬總會上臺再次講話。”段虹解釋道:“昨晚聽到他說,最後會穿着戲曲裝上臺。”
“好好的一場演出,最後全給他敗了。”宋情詞沒好氣的說道。
段虹鄙夷的說道:“你呀,就這點仇恨你就可以說上半天,你不嫌累得慌麼?”
“就是,出社會總要長大的。你看這大美女,多麼的豁達。”明誠笑嘻嘻的說道,眉毛不禁挑了挑。
段虹只是給他翻了一個白眼。
江西穆沒有理會他們這毫無營養的聊天,他小心的彎下身子,儘量不擋着後面觀衆欣賞表演,慢慢的走到過道上,隨後沿着紅地毯,步上臺階,走到船艙外。
他拿出電話打給龍令錦,有一些事情他要確認一下。
船緩慢的行駛在河面上,兩岸的樓房正交相輝映着柔和的外牆景燈,與兩岸的路燈一起,行成美麗的兩岸風光。晚風夾在着絲絲水汽,不冷不燥,十分的宜人。船艙內正悠揚的傳來拉弦、彈撥的音樂,沁人心脾。
電話接通後,江西穆大致說了一下自己的推理,並詢問道:“當時拜壽,是不是有嚴格的遵照時間?”
龍令錦實在難以相信江西穆的推理,半天都還在重複着那些話:“木偶?他們看到的都是木偶?這不會吧。想起來都覺得不可能吧。”
“先別管我推理有沒有可能,你就告訴我當時的拜壽有沒有時間安排?”江西穆打斷他那驚訝的話語。
對方嗯嗯了幾句,“肯定有時間安排的,雖然我也不相信這些個迷信,但老人家都信。時間最後都是算好的,據說很吉利。早上七點半就要給我爸鞠躬,請他吃長壽麪。之後八點鐘就開始佈置一下表演的現場,同時也準備大鍋,給前來拜壽的人煮長壽麪。在之後是九點十分,漢劇團的演員就穿着戲服到二樓,把我爸給請出來。可是之後——唉……”
江西穆面色一沉,“也就是說,所以的都是按照時間來進行?”
“沒有錯。”對方很肯定的回答道。
“誰跟你商量的時間?”江西穆又問。
對方想了想,“我跟漢劇團的團長,還有幾個老人家商量過了。時間最後大家都是知道的。這也不算什麼私底下進行的東西。”
江西穆眼眸微微一轉,一絲冷笑浮現在嘴角。掛斷電話後,他返身回到船艙,正好遇到馬寬厲還有主持人在聊天。
馬寬厲看着這麼一個人下了船艙,處在半明半暗的狀態下,他看得不是很清楚,就是微微的點了一下頭,以示問好。隨後,他就跟着主持人去往一處單獨的化妝間。
江西穆走進演出的地方,坐回自己的座位。
“你去哪裡了?去這麼久?”宋情詞不禁問道。
江西穆也不隱瞞,“關於案情,我有些問題再問下龍令錦。”
明誠卻鄙夷的說道:“真是勤快呀,哪怕是晚上都不放過自己。明明清平市的警局將我們兩個給踢了出來,你還那麼賣力做什麼?”
“先不要管那案件,專心看看演出吧。”宋情詞勸道。
江西穆聳聳肩,並沒有說什麼。
此時,布袋戲慢慢進入了尾聲。在歡聲笑語當中,幕後的工作者走到前面給大家鞠躬。
在舞臺上,他們就熟悉秦蓮香一人。她揮舞着木偶,向臺下的觀衆微笑着。再看看其他師傅,有些師傅比較厲害,一人舞動兩個玩偶。沒有一番苦功夫根本就成不了事情。
幕布慢慢關閉,很快就要進行最後的演出。
一旁的人對演出讚不絕口,而江西穆卻託着下巴,仔細的回想當時拜壽的情況。如果按照龍令錦所言,一切都是按照計劃好的時間進行的話,那麼也就只有這人可以事先做好準備。
當時只有四人是到龍山會的房間,按照順序是漢劇團的團長月邊嬌、馬寬利、秦蓮香還有孫新。只有月邊嬌是見到龍山會本人,其他人都只是在門外,聽到龍山會的聲音。
兇手只可能是她,她其實撒了謊,肯定是見到龍山會後將其殺害。然後關上門,讓後面的人以爲是龍山會還活着。這一招實在太過厲害。
在房間佈置完之後,她將柴火放在門邊,潑上汽油等將其點燃,隨後關上門。隨後大家自然按照預定的時間上樓去拜壽,然後就發現了火情。
然後她就到土樓外面,也就是龍山會房間的正下方,操作木偶,差不多到有五到十分鐘了,就抽走木偶。這也解釋了,水缸旁有一個站立不動的腳印,那是她一直站在那的最好解釋。
種種證據看來,兇手也就只有她一人。江西穆想着,要找一個什麼時間跟她好好的聊一聊,勸其自首。
當然關於和南浦令之間的約定,也能夠早一點完成。這是最終的目的。父親遺留下的那本書,到底會是什麼?想到這,他不禁心中如着火一般的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