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穆坐了下來,拿過來菜單,跟服務員說了幾道菜:“涮九品、四堡漾豆腐還有這燒魚白。嗯——主要是這些特色菜。”點好了菜,並沒有再問對面的人有什麼意見,而是自顧自的喝着茶。
“你是那位辦案的警察吧?我想起來了。”南浦令終於回想起來,站起來,半彎着身子急切的詢問道:“那個案子查得怎麼樣了?我的老婆到底是怎麼死的?”
江西穆握着茶杯:“難道你不知道你老婆有什麼過往病史嗎?”
南浦令呆呆的坐了下來,那臉上的肉耷拉下來,“她——對青黴素過敏。”
江西穆點了點頭,身子向後靠在椅子上,“你知道她有這樣的過敏現象,那你是否存在不作爲的行爲?”
南浦令急了,立馬豎起食指與中指,對天起誓,“天地良心呀,我怎麼會將我的妻子殺了吶!如果我聽到她的咳嗽,肯定會衝到她的房內。”
“你真的一點都沒有聽到?”江西穆半眯着眼睛問道。
“天地良心呀,我真的是一點都沒有聽到呀。”南浦令站起來,言情激動,“我當時喝了那波龍堡紅酒,就覺得睡意昏沉,再加之昨天是做了一整天的手術,大概四場。我當時洗完澡就睡覺去了。”
“那你家出現青黴素皮試劑,你怎麼解釋。”江西穆冷冷的問道。
南浦令氣憤的說道:“根本就沒有那麼一回事。我的老婆本來就是青黴素過敏患者,她一再三聲五令,回家的時候一定要洗澡,一點都不能留下青黴素的味道。我們家裡,一瓶與青黴素有關的藥統統都不能留。”
這時候,南浦令注意到其他客人注視着他,對他指指點點,他坐了下來,收斂了自身的憤怒。
“你說過,你睡覺的時候,還看到什麼東西飄着,是吧?”江西穆問道。
南浦令想了想,半眯着眼睛不是很肯定,最後艱難的點點頭。
江西穆眼神銳利,“是什麼?”
南浦令一會兒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會兒撓了撓花白的頭,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什麼東西飄着。好像是衣服,但又感覺不像。應該是我不常見的戲服吧。”
“我明白了。”江西穆點點頭,淡淡的說道。
“你找我就只是問我這些事情嗎?”南浦令似乎有些不悅,“我看到那紙條,就想——會不會是什麼大事。”
江西穆翹起了二郎腿,“你所謂的大事是什麼?如果不是特大的手術的話,那是什麼?”
聽到這樣犀利的問話,南浦令竟然被這個面前的毛頭小子給震懾住了,答不上話,最後只是支支吾吾打掩飾:“這就是跟其他領導的事情——你不懂的,說了你也不懂的……”
沉默的片刻中,服務員開始上菜。
或許是餓了,兩人沒有繼續談話,先夾了幾口菜,配上飯一塊兒吃。大概上到第二道菜的時候,兩人才停下筷子,稍微的歇息一會兒。
“你這次找我,事情一定不是那麼簡
單吧。”南浦令狡黠的笑了笑,眼眸當中那富麗堂皇的大廳陡然失去了黯淡,亦或者說,他的眼眸本就是這樣的。
“你曾經在水仙市任職,當時是副院長?”江西穆不急不惱,先問這個問題。這個答案,他原本就知道。
南浦令微微一愣,“是呀,有什麼奇怪嗎?”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等一等,你怎麼知道?”
江西穆夾了一口魚白,細細咀嚼之後,將他的履歷大致說了一遍,“1988年7月至2000年9月在水仙市中西結合醫院工作,2000年9月至2006年9月任水仙市中西結合醫院黨委委員、副院長,2006年10月至2009年任清平市工人醫院副院長,2009年至今任清平市工人醫院院長一職。”眼眸依然銳利且充滿了自信,說這段話絕不是平白無故。
“你把我調查那麼清楚,這是侵犯我的個人權利。”南浦令惱怒的將筷子扔在桌面上,“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江西穆身子靠前,湊近一點,正視他那憤意的眼眸,一字字的講道:“我只想知道有關1996年劫獄的事情。”
“我……”南浦令咬緊嘴脣,牙齒不住的摩擦,致使臉上那坨肉微微蠕動着。尤其是那黑黑的眼眸,既充滿了憤怒,又帶着古怪。
“你與那水仙監獄裡的人關係匪淺,我很想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江西穆緊緊逼問。
南浦令撇過臉,抽身起來,準備要走。
“你等一等。現在的案情可是對你十分的不利,今天下午他們一直在討論着,將你確定爲最大嫌疑人。”江西穆雙手十指搭橋撐着下巴,頭也不擡,冷冷的說道。
南浦令轉過頭,氣憤的走過來,皮鞋在大理石上發出笨重的噠噠聲。他說道;“你們有什麼證據?我都說了很多次,我沒有殺她。”
江西穆微微聳了聳肩膀:“因爲你的嫌疑確實很大,最簡單的,你要弄到青黴素是十分容易。只要從門口撒上一些,她聞到了,就會出現過敏現象。”
“真是放屁,青黴素怎麼可能這麼用!”南浦令惱怒道:“太沒有醫學常識。”
“我知道你沒有殺人,但是他們可未必會這麼想。”江西穆冷冰冰的說道,眼眸那份冰意,好似絕對零度。
“那你到底要幹什麼呀!”南浦令真是徹底被這個毛頭小子給氣壞了,他重重的坐下來,死死的盯着他。
江西穆只要抓住此人的弱點,定然是死抓不放,直到把此人給拖疲拖乏。
南浦令就是這樣落了下風,沒有任何辦法,只得回到原來座位,氣急敗壞的又問一遍:“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已經清楚知道,在監獄劫案之前,你是經常來到監獄當中,給裡面的犯人看病,從中撈取一定的利益。”江西穆微微擡着頭,嘴角輕輕一斜,眼眸放着狠光:“請你補充一下當時的情況。”
南浦令深深吸了一口氣,“你怎麼知道。”
“我想知道的,都可
以知道。但是具體的細節,需要你來補充。”江西穆說道。
這時候,服務員上最後一道菜,很有禮貌的說菜已經上完。
最後一道菜涮九品,精選牛的九個部位爲主要原料,將炒、燜、燉、熗做到了極致。面對這樣頗具食慾的菜,兩人卻是沉默着,喝着淡淡的茶水。
南浦令終於是泄了氣,雙手拍在大腿上。他的眼眸微微一轉,“好吧,算你厲害。在1996年那段時間,監獄長龍山會找到我,跟我協商一件事,那就是牢犯的健康問題。雖說是犯人,是犯了法律的人,但人身健康這種事情還是要保證的。我就答應了這種義務活動,每期到監獄給犯人進行檢查身體。”
“義務?”江西穆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這個詞語,耳朵就開始癢癢。他不自覺的撓了撓耳朵,“請你繼續。”
“不管怎麼說,我可是任勞任怨呀。監獄的犯人常常犯的病比如風溼痛、發燒等等,我給他們看病、開藥。這些都是免費的,我一分錢都沒有收犯人的。”南浦令言辭極其誠懇。
“那你是否認識江城?”江西穆問道。方纔南浦令那番話,把自己描述得太過偉大,真是假。如果沒有一點油水,南浦令不至於傻到去做義務。
南浦令的眼眸微微一轉,“認識呀,我就是跟他對接的。他帶我一個個牢房的轉,一個個病人的看。他這個人做事比較負責任,不管多忙多累,都會放下手頭的工作跟我去牢房轉一轉。我比較有印象的,就是江城說過‘生存是基本的權力,這一點不容抹殺。’”
江西穆心中微微一動,仔細的咂摸着父親留下的這句話——生存是基本的權力,這一點不容抹殺。
所以他纔會做出那樣的舉動,把江西穆推開,捱了那幾槍。
這就是父親呀——
“我也曾經跟江城吃過飯喝過酒,他基本上是隻喝一小杯的酒,我就問他原因是不是不給面子。江城就說,因爲他不想回到家就讓家人聞到濃烈的酒味。他倒是一個挺着家的一個人,同時,他也常常提起家裡的老婆孩子,說是幸福的一家人。”
南浦令夾了幾口菜,反問一句:“你爲什麼要知道這個人?”
江西穆穩住情緒,硬要冷冰冰的說道:“調查當年的案件,找到與之相關的人。關於莫上桑,你應該知道吧?”
南浦令點點頭,“你瞭解的情況真多。他是監獄當中比較慘的一個人,因爲這是領導特別關照的。我給他看病的時候,他還瘋狗一般的撲向我。反正我是不會去再找他了,我對他的瞭解也不多。”
“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嗎?”江西穆半眯着眼睛,意味深長的問道。
南浦令急了,”放屁,與我何干。我跟他無冤無仇。”
這句話才真心扯淡。
樓秦月已經全部坦白,莫上桑因爲污衊的罪入獄。但所謂的污衊,是南浦令與另外的一些人合夥造假,將莫上桑的設計方案變成自己的。這就是所謂的無冤無仇,虛假的人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