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禹迴應他的,是重重的一聲:“哼!”提起面前的灑杯,一仰而盡後,冷笑道:“我看他八字太硬,娶誰克誰,娶了我家小妹,害得家父退隱,娶了蘇氏,蘇執差點連命都沒了。”
總算說到重點了,張勉忙道:“這是怎麼說?”
一邊說,一邊目不轉睛地看他,竟忘了爲他斟酒。
霍禹好色,喜好胸大的女子,蒔花館的伎子身材冠蓋京師,腰細胸大,沒別處可比,要不然張勉怎麼會約他在這裡見面?他已爲蒔花館的紅伎香香姑娘贖身,這香香姑娘一雙巨乳,偏生腰肢細細,不盈一握,深得霍禹歡心。
香香姑娘這會兒就在隔壁,只待他一聲呼喚便進來,沒想到殺手鐗沒出,霍禹卻說出蘇執生病的真相,於張勉不異石破天驚。
霍禹嘲笑道:“還不是蘇執見家父已退,急於另找靠山,程墨深得聖寵,他不上緊着巴結,把女兒嫁給他,要巴結誰?可笑人算不如天算,程墨八字太硬,成親第二天就把蘇執克成了風疾,只好巴巴地到我府上請了曾太醫過去診治。”
他原先對蘇執印象還是不錯的,可蘇執竟然把女兒嫁給程墨,和他妹妹爭寵,這就不能忍了,他開口閉口直呼兩人的名,實是對兩人再無半點好感。
“風疾!”張勉很清楚,得了風疾是什麼症狀,有什麼後果。這麼說來,蘇執是真的病了,而且再無重返朝堂的可能。那他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把程墨拉下馬了。深得聖寵又怎麼樣?男人心,海底針,何況高高在上的皇帝。
霍禹冷笑道:“是啊,風疾,也不知是不是他暗中搞鬼,要不然,爲何陛下要他接任丞相一職?”
誰是最大得益者,誰有作案動機嘛。霍禹滿心眼裡認爲程墨一定用了什麼手段,把蘇執弄成這樣。昨晚他向父親請安時,也是這麼說,不過捱了父親一頓訓。
別人不知道,霍光卻是清楚的,自從聽程墨的勸退隱,他的頭痛之症可是好久沒有發作了,以前幾乎每天都要發作,疼得他死去活來,只好把曾強留在身邊,發作時有曾強施針,纔好受點。
三天回門後,程墨特地過來一趟,既是探望霍光,更是把蘇執的病情詳詳細細地告訴他,兩人在房中談了一個時辰,程墨離去後,霍光暗呼好險,自己若繼續操勞國事,說不定就要步蘇執後塵了。
因而,他訓斥霍禹的語氣嚴厲了些,霍禹心頭的火氣到現在還沒消呢。
張勉強忍心中的驚濤駭浪,擠出笑容道:“生辰八字之說終究虛幻,作不得準,難道程墨曾對蘇執做過什麼?”
最好的辦法,莫過於下藥了,他是新姑爺,要下藥有的是機會啊。
霍禹可沒想那麼多,搶過張勉手裡的酒壺,給自己斟酒,隨口道:“我怎知道?”
一切,不過是他的猜測而已。
酒壺已經空了,霍禹看了看從壺裡倒出來的半杯酒,瞟了張勉一眼。
張勉乾笑兩聲,道:“我這就讓人送酒來。”趕緊起身去外面叫人送酒菜來,又把香香喊來。
香香姑娘身着素白色曲裾裙,胸前兩顆大圓球直欲裂衣而出,走動間觸目驚心,讓人移不開眼睛。
“見過四郎君。”她討好地笑着,向霍禹行禮。
張勉趁機退了出去。他盤算一夜,想着怎麼趁程墨請假這段時間放出風聲,明面上看,程墨沒有什麼好彈劾之處,可只要是人,一定有缺點,有拿不到檯面上的事,只不過他沒有發現罷了,先把程墨的名聲搞臭,再着人彈劾他,讓皇帝生了芥蒂再說。
第二天,上朝之前,他把心腹家人叫來,細細叮囑一番,然後才上車出府,朝未央宮趕去。到了宮門口,遇上程墨,還主動打招呼:“衛尉,早啊。聽說衛尉病了,某正要去探望,沒想到衛尉卻銷假上朝了,不知病可痊癒了?”
因爲要叮囑心腹家人,他比往常來遲了一刻鐘。
程墨幾天沒上朝,今天車駕陡然出現。候在宮門口的同僚們少不得問個好,說上兩句,這會兒圍着他說話的人剛散了些,露出一點空隙,便被張勉盯上了。
“多謝太常關心,不過是風寒,沒什麼大病,養了幾天,也就好了。”程墨笑吟吟道。
“是啊,這天氣,時冷時熱,最易着風寒了。”張勉打個哈哈道。
旁邊聽到這句話的人臉色便有些古怪,這都初夏了,天氣一天比一天熱,哪有時熱時冷?這位太常大人莫不是沒睡醒?
偏偏程墨還笑着應道:“是啊是啊。”
兩人互相打哈哈之際,時辰到了,宮門開啓。
文臣那一列,第一個位子空着,張勉跽坐時,不免多看了那張席子兩眼,目中光芒一閃而過。
劉詢喬裝改扮去永昌侯府的事,並沒人知道,不過能當官的都不是傻瓜,既然程墨上朝,想必朝中要有人事變動了。
果然,在百官奏事之前,中常侍小陸子出來宣詔,皇帝準了蘇執請辭的摺子,任命程墨爲丞相。
小陸子宣完詔退到劉詢身後站定,殿中衆臣還沒回過神,消息靈通的朝臣雖得到消息,皇帝有可能要封程墨爲相,但也只是有可能,消息不靈通的人基本就沒聽過,很多人津津樂道的是蘇執剛嫁完女兒,便病了。
程墨行禮道:“臣領旨謝恩。”
本來只是答應先肅清吏治,皇帝倒好,乾脆把丞相的官帽給他戴上,這時候就不好再辭了,要不然皇帝的臉面往哪擱?
程墨謝恩畢,走到文臣之首那個空位坐下,剛好坐在張勉前面。張勉一雙眼珠子快凸出來了,他剛得到確信,要圖謀這個位子啊。
他心裡罵孃的功夫,已有人出來反對了,樂圓第一個跳出來,道:“陛下,程衛尉雖於陛下有大恩,只是實在太年輕了,他才二十二歲吧?如此年輕,何以擔此重任?”
劉詢見程墨接旨,心情大好,也不跟樂圓計較,笑吟吟道:“甘羅十二歲爲相,程丞相已經二十二了,比甘羅還年長十歲,如何不能爲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