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和華掌櫃在書房裡說了一下午話,留他吃了晚飯,然後接着說。華錦兒在門外來來回回走了很多趟,幾次伸手想推門,手碰到門板,又縮回去。
她不怕老子發怒,卻怕程墨看她一眼,只有那雙銳利的眼睛讓她心驚肉跳,一般這種時候,就是程墨生氣的時候。
依兒看她焦急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於是兩個女孩子很不淑女地扭打在一起。
華掌櫃除了帶來一摞厚厚的帳本之外,還有各地分店的情況,以及人員名冊。分店開業後,生意好到爆,說日進斗金也不爲過。
華掌櫃跟程墨說了很多,當初程墨說把店開遍帝國每個角落,他以爲程墨年輕氣盛,口氣不免大了些,現在開了幾十家分店後,他信心倍增,才意識到程墨高瞻遠矚,把宜安居開遍帝國每一個角落,並非不可能。
回京的路上,他並沒有閒着,而是詳細地做着計劃。
這一次,他說了很多。
程墨一邊喝茶,一邊聽他說接下來的計劃,他想不到的,程墨補充,不可行的,程墨一票否決。
程墨是什麼人,前世可是白手起家,建立龐大的商業王國,財富榜上的首富,什麼遊戲規則到他這裡,利弊都一目瞭然。
在成立宜安居之初,他就建立宜安居的企業文化和價值觀,開分店時,又在兩三個相近的城鎮建一個作坊,統一製作傢俱,店面只負責銷售。
基礎早就打好,要不然華掌櫃能在短短一年多時間開二十家分店嗎?他大部分時間可是花在路上的。
現在華掌櫃所說這些,不過是他在開這麼多店後的感悟,比程墨定下來的規則差遠了。可程墨還是耐心地聽着,因爲,他說了很多實例,這些都是他親身經歷過的,再一個,對這位老人,程墨還是很尊重的,爲了自己的財富,他年在路上奔波,值得自己尊重。
“第一,必須令行禁止。第二,所有商品必須有總店的印鈐才能調動。”最後,程墨重申道。
這兩點,是宜安居成立之初,他就定下的,不服從命令的人,即時離開宜安居,這一點沒有任何商榷之處。各地的作坊採購木料,各分店補貨,都需要統一調度,要不然豈不是亂套了?
宜安居成立幾年來,都遵循這兩個規定,有極個別分店的掌櫃違反,都被清出去了。
一直以來,華掌櫃不明白爲什麼要這麼做,覺得這麼做麻煩,只是東家有令,他只好遵從,現在才體會到這麼做的好處,於是一見程墨,便興奮地把自己的心得一古腦地說了。
月影西斜,半夜起了風,晃動樹枝,搖碎一地樹影。
華錦兒在門外喊:“父親,太晚啦,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死丫頭,東家把你寵壞了。”華掌櫃談興正濃,被女兒打斷,不由勃然大怒,在房裡罵了一句。
程墨摸了摸鼻子,這池魚之災完全沒有道理啊。
好在華掌櫃罵完女兒,接着道歉:“東家見諒,這丫頭實在不像話,小老兒等會兒教訓她。我接着說啊。”
如果不是爲了聽他說那些實事,程墨哪會浪費時間聽?他微笑道:“你也累了,先去歇息,明天再說吧。”
華掌櫃憋了一肚子話還沒說完呢,怎能這麼回去?他道:“東家,我想,接下來我們應該在東邊的州郡開分店,您看啊,先從荊州開始,接着……”
是按地理位置分,還是先從幾個大州郡開始布點,然後輻射全國,這一點在決定分開店之初,程墨就已經考慮過,交通不發達,運輸不方便,自然是按地理位置連接過去的好。
“按原先的計劃。”程墨道:“計劃不能半途而廢。”
“諾。”
華掌櫃有些失望,今天說了這麼多,就是想先從大州郡開始,他算看出來了,大郡的生意比小郡好太多了,有的甚至相差四五倍,竟然如此,何必費那麼多的力氣,在小城鎮開分店呢。
可是東家有命,他不敢違。
華掌櫃頓時沒了談興,被華錦兒拉着衣袖,慢吞吞回去了。
程墨把帳本鎖進抽屆,去顧盼兒院裡睡覺了。
清晨剛練完弓箭,準備回去吃早飯,甬道對面拉拉扯扯來了華掌櫃父女,一見程墨走來,華錦兒丟下父親,飛奔過來,躲到程墨身後。
“這是怎麼了?”
“父親要我回去,我不回去。”華錦兒緊緊拉住程墨衣袖。
“見過東家。”華掌櫃站住行禮,道:“小老兒回來,錦兒和她母親也該回家了。”
這裡再好,也是北安王府,難道能在這裡住一輩子?再說,女兒已經十四歲,也該說親了,總是住在這裡,算怎麼回事?
可是華錦兒聽說父母要收拾東西回去,頓時早飯也不吃了,堅決不回去,他只不過說她兩句,她倒好,鬧着要找東家告狀。
程墨道:“你的院子多時無人居住,只怕盡是灰塵,不如在這裡住幾天,先去打掃院子,再擇日搬回去。”
華錦兒趕緊道:“我不回去,我就在這裡侍候阿郎。父親,我在這裡,一個月還有十兩銀子的月例呢。”
華掌櫃氣道:“你說,哪個婢女一個月十兩月例?分明是東家高看你一眼,你怎麼能這樣不知好歹?”
大富之家,貼身服侍主人的丫鬟,一個月有一兩月例,就是主人寬厚了。你一個頂人家十個,還只應一個名,大多數時間不用幹活,又有面子,又能頤指氣使,天下真有這好事?
華錦兒嘟起小嘴道:“反正我不回去。”
她在這裡好得很,幹嘛回去受母親嘮叨,父親管束?
程墨見她堅決不肯回去,勸道:“掌櫃再過兩個月又得外出,不如一併住在這裡,省得搬來搬去。”
華掌櫃雄心壯志,還要開拓東部市場呢,這些地方離京城更遠,這一次,不知幾年才能回來。
“東家,您不能再縱着她了。”華掌櫃欲哭無淚,道:“她這麼刁蠻,可怎麼說親?”
在北安王府跟主子似的,什麼人家娶得起她,她又怎麼留得住?這親事,可真讓他頭疼。
“我不嫁。”華錦兒果斷道:“就在這裡當一輩子婢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