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吩咐取來二百兩銀子,交給謝歡,然後轉身上車。
街上滿滿密密全是人,無數雙眼睛看着,謝家怎丟得起這個人?程墨轉身剎那,謝歡眼神凌厲,朝身後垂手而立的中年男子使了個眼色。
中年男子老廖是謝家的管家,也是謝家的家生子,自小在謝家長大,對謝歡的行事作派很是瞭解。他微微點頭,退後幾步,自去安排。
小冬掄起鞭子,拉車的馬兒邁了一步,可謝家的家丁不僅不退,反而往前迎,眼看再上前就要被踩在馬下了。
老廖冷笑一聲,道:“好大的排場,難道撞死人你們也不管嗎?”
阿飛怒了,道:“你們不讓開,撞死也白死。”
“哈哈哈,在陳留,還沒有人敢如此放肆,真當陳留沒人嗎?”老廖放聲長笑,不說謝家,而說陳留郡。
阿飛見他身着管家服飾,心頭更是有氣,不要說一個管家,就是謝家的家主,在程墨面前也不夠看。
“來呀,把他們趕開。”
衆侍衛聽命,馬鞭高高舉起,眼看就要落在謝家護院們的頭上,老廖喝道:“給我上,我倒要看看,誰敢把你們怎麼樣!”
謝歡更是面容冷凜,謝家世居陳留郡陽夏縣,始祖是周宣王之舅、姜太公後裔申伯,謝家是有大來歷之人,哪容一個外地人撒野?程墨年輕得不像話,車裡又有女子,更像世家子弟攜姬妾出遊。同爲世家,謝家佔了地利,怎會怕了他?
械鬥即將開始,看熱鬧的羣衆卻再沒興奮之色,很多人都往外退,生怕被波及。
程墨挑起一角窗簾兒,把侍衛和謝家護院的對峙看在眼裡,剛纔看熱鬧羣衆的議論聲他聽到了,這是陳留郡的望族,可又怎樣?若是謝歡表面如一,他不介意在不觸及底線的情況下滿足對方的條件,可謝歡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讓他大爲反感,他沒有喝止阿飛。
侍衛們的馬鞭高高揚起,落在護院們的頭上臉上身上。
老廖沒想到一個外地人竟如此驕橫,放任侍衛們動手。謝歡同樣沒想到,眼睛眯了起來,謝熙更是氣得咬牙切齒,他是絕不承認在程墨面前乖乖服軟的,他有父親、家族撐腰,哪能就這樣算了?
“呵呵,老夫謝氏家主,謝歡謝益牧,不知小郎君何方人氏?”謝歡氣極反笑,對車廂裡的程墨道。
看熱鬧的羣衆不少人想,對啊,到底是什麼人,敢對謝家的奴僕動手?打狗還須看主人呢,當着主人的面這麼打人家的奴才,讓主人的面子往哪擱?
也有人認爲程墨不瞭解陳留郡的情況,下場一定可悲,不死也得脫層皮。
只有少部分人覺得程墨來頭不小,要不然不敢跟謝家槓上。
謝熙聽父親自報家門,得意之情溢於言表,小子,怕了吧?
馬車裡沒有動靜,侍衛們的手也沒有停,護院們不會捱打不還手,只是他們站在地上,侍衛們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只能胡亂揮動手裡的棍子擋開一部分馬鞭,哪裡碰得到侍衛們的衣角?
有聰明的護院大聲呻/吟,希望引起謝歡父子的注意。
謝歡本來面有得色,可慢慢的,臉色就不好看了,到最後,沉下臉,道:“拿老夫的名貼去見郡守,請郡守過來一趟。”
他故意說得十分大聲,可馬車裡還是沒有動靜。
程墨臥在軟榻上,顧盼兒把切細的點心喂進他嘴裡,一口一小塊,剛剛好。
趙雨菲坐在窗邊朝外看,臉上有不忍之色,她最見不得別人受苦,見護院們捱打,覺得謝歡太狠心,怎麼能驅趕護院上前呢?可越不忍,越要看。
霍書涵繼續逗青青玩兒,就當什麼事沒發生過。
“要去請郡守了,外地人這下走不掉了吧?”
很多人都知道,謝家家主和郡守賈涎相交莫逆,現在有人打了謝熙、打謝家護院,賈涎一定會爲謝歡出頭,心軟的已經看不下去了,有人搖頭嘆息,爲程墨感到可惜,那麼俊朗的一位少年郎,怕是走不出陳留郡啦。
謝歡道:“去吧。”
老廖二話不說,趕緊撒腿朝衙門跑,去請賈涎。
陳留郡出這麼大的事,賈涎早就得到消息了,只是謝歡沒有送信來,他裝作不知,這會兒老廖來報信,他立即穿上官袍,擺齊全副儀仗,浩浩蕩蕩朝出事地點奔來。
“哪裡來的狂徒?出來見本官。”賈涎到了現場,和謝歡見過禮,朝程墨的馬車喝道。他瞧見馬車的車簾掀起一角,露出一個尖尖的細膩下巴,可見有佳人在觀注此事,車裡的人對外面的情況並非一無所知。
程墨哪去理他,示意顧盼兒端一杯茶來,吃了一塊玫瑰糕,有點口乾。
賈涎等了一會兒,見馬車的主人不予理會,大怒,喝令差役們上前:“給我拿下這個狂徒。”
護院們不是傻瓜,主人沒有下令停手,他們裝模作樣的反抗,捱了幾鞭,紛紛抱頭鼠竄,早就跑到謝歡身後了。
阿飛等人並不追趕,要不是謝歡父子攔在前頭,車隊早就到了當地最大的客店啦。
差役們如狼似虎地衝上,在離程墨馬車三丈處,被烏黑的馬鞭攔住,阿飛帶領侍衛們依然沒有下馬,以馬鞭攔住差役們,看這樣子,只要他們繼續往前衝,馬鞭就會掄下來了。
賈涎氣得大叫:“反了!反了!”
謝歡上眼藥:“不知哪裡來的年輕人,不懂事,還請郡尊大人不要跟他計較。”
“豈有此理,無視本官,就是無視朝廷,對抗衙役,就是造反,有誰敢拒捕,斬無赦。”賈涎動了真怒,惡恨恨地道。
看熱鬧的人羣中,一個老人喃喃道:“就知道會這樣,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吃虧了吧?”
旁邊一個青年勸道:“老人家少說兩句吧,小心禍從口出。”
程墨長相俊朗,看熱鬧的羣衆都對他有好感,不願意他真的被捕下獄,不少人忍不住出聲相勸,路邊亂糟糟一片。
謝歡冷笑道:“現在才知道怕,遲了。”
請賈涎出面,就是要整死程墨,敢落謝家的面子,死有餘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