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含混不清,嘴裡如同含了水一樣,原本清麗的嗓音也變得粗礪不堪。再加上她這一哭,更是難聽的緊,如同老鴉在聒噪一般。
“你還有臉來求你祖母不要趕走你母親!”衛毅氣的渾身的肌肉都在緊繃,真是恨不得一腳踹過去,將這對礙眼的母女給蹬飛出去,他寒聲吼道。
聲音之大,讓衛紅衣和衛簡衣都不由自主的縮了一下脖子,便是菊姨娘都覺得渾身發寒。幸虧這些年她雖然也有點那些方面的心思,但是總體來說她膽子沒竹姨娘和蘭姨娘那麼大,沒真的敢去做,不然今日要被趕出侯府的人裡面大概也少不她了。
“你們母女兩個做下的錯事壞事,如今便是求我也沒用。”老夫人氣這孩子不爭氣,心腸也硬了起來,她別開面容來沉聲說道。“如今一家之主是侯爺,要去要留,全聽侯爺的吩咐。我老了,管不了許多了!”
老夫人心底又酸又痛。
她的大孫子被竹姨娘那一家害的差點命隕,若不是衛箬衣發現的及時,現在好好的一個狀元郎恐怕都已經化成一杯黃土了。她的大孫女,從小就被這黑心的姨娘陷害,幸虧箬衣這孩子自己醒悟過來,纔沒最終釀成禍事。
這家是怎麼了?
這些年她渾渾噩噩的,過得都是什麼日子。
她對不起自己遠在冰河縣的大孫子,更對不起眼前站着的這個大孫女。
偏生這兩個被陷害的孩子都是爭氣和好樣的,一個高中狀元,一個御前幾次得臉,都是真正光耀衛家門楣的人物,而那些構陷別人的都是什麼樣子的傢伙?
都是姓衛的,怎麼會相差這麼多?
是她這些年識人不明,才釀成這樣的禍事!
衛蘭衣花容失色,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是拿哀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祖母。
“你肚子裡懷的是四皇子的孩子吧!”衛毅寒聲問道。
衛蘭衣終於眼睛裡面有了一點點的光了,她忙不迭的點頭。
衛毅卻是一聲冷笑。
“你是不是還在做着春秋大夢,想着四皇子殿下會來娶了你?”衛毅寒聲問道。
衛蘭衣臉色已經查到極致,所以現在也談不上什麼色變了,她想點頭,又怕自己真的點頭了,會觸怒衛毅,只能隱忍着咬着自己的下脣。
“真是愚蠢至極!”衛毅恨聲說道。“你在兩軍陣前被人當衆羞辱,這件醜事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宸妃娘娘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若是真的想讓你當她的媳婦,會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半點動靜嗎?到現在都還沒人登門來主動說此事,你是想讓你老子我腆着老臉將你帶進宮去找人家嗎?你能丟的起這個臉。我卻是丟不起!你肚子裡面的孩子要麼你自己及早除去,要麼你尋個沒人的地方生養下來你自己憑着你自己的本事養大!我就給你這兩條路走。這是念在你還是姓衛的份上!”
衛毅的一番話說的衛蘭衣心底殘留着的最後一絲火苗也全數被澆滅,宛若一桶冰水從頭淋下。
“父親!”她先是一怔,隨後臉色蒼白的慘叫了一聲,等慘叫完了,她整個人就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畢竟是自己的孫女,老夫人還是不忍,況且這孩子現在還帶着身子。
她長嘆了一聲,趕緊叫自己身邊的婆子去抱起衛蘭衣,送她進內堂,又叫人拿了她的帖子去宮裡請太醫。
蘭姨娘如同瘋了一樣的爬起來想要跟着去看,卻被其他的婆子攔住。
“來人,筆墨伺候!”衛毅叫了一聲。
不久就有人在桌子上鋪好了筆墨。
衛毅提筆,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封休書,一式三份加蓋了衛府的印鑑和他自己的私印,隨後他將其中一張紙直接丟在了蘭姨娘的身上。
“當年你也是被轎子擡進侯府的。如今我還你一張休書,這麼多年,你走吧!以後你與紫衣侯府再無牽連。你的嫁妝當年封存在庫房裡,今日原封不動的還你。侯府這些年不曾虧欠你什麼,倒是你,當年你是從後門被擡進侯府的,今日我許你從正門出去!”衛毅寒聲說道,隨後他叫來門上的小廝,也不顧要不要給蘭姨娘留不留面子。直接叫他們去開了蘭姨娘的私庫,將屬於蘭姨娘的東西連着蘭姨娘一起都從大門丟了出去。
侯府的大門之前不住的被丟出東西去,往來的行人不由好奇的駐足觀看,因爲紫衣侯府積威甚深,所以大家看到滾了一地的好東西,也不敢有人前來撿取,只是圍着看。
直到蘭姨娘形容狼狽的被人架着從侯府裡面扔出來,隨後將侯府的大門緊緊的闔上,大家這纔看到了隨着蘭姨娘被扔出來的那張寫着休書的紙,有好事的人去將休書撿起來,讀了一通,蘭姨娘這纔回過神來,瘋了一樣爬起來去搶。
“惡婦!”頓時就有人開口罵道。
紫衣侯府雖然張狂,但是卻是切切實實的保家衛國,衛戍邊疆,所以紫衣侯府的聲譽還是蠻高的!再加上近一年衛箬衣一直在用紫衣侯府的名義給京城的貧困百姓贈衣贈吃,所以最近一年來,紫衣侯府在京城百姓心目之中的形象已經是很好了。
那張休書上寫的分明,這位被丟棄出來的姨娘陷害侯府嫡女,教壞侯府庶之女,罪狀雖然沒有寫的清楚明瞭,但是隻有這兩條就已經夠叫人唾棄的。
不怪是被架着當垃圾一樣的從侯府丟出來。
那些玲琅滿目滾了一地的東西便是她當年的嫁妝!侯府什麼都有,自是輪不到她動用自己的嫁妝,這些年下來,這些東西就原封不動的封存着。倒是也省了事情了。
原本侯府門前的東西無人敢拿,但是現在這惡婦已經被侯府休棄,所有就有人壯着膽子去從地上撿起了一批上好的絲綢。有人見他撿了東西,侯府門前的侍衛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於是越來越多的人壯着膽子去撿起她散落在地的東西,一時之間,侯府門前亂了起來。
還有人言之鑿鑿,此等陷害侯府血脈的惡婦,不搶白不搶!
蘭姨娘拿着休書,面色慘白的看着自己的東西被一衆百姓全數哄搶而盡,竟是連動都沒動一下。
她頹然的分開阻攔在她面前的人羣,最後無神的看了一眼處理在身後的紫衣侯府,漫無目的的行走在亂哄哄的街道上,宛若丟了魂的屍體一般。
憑什麼?
她做錯了事情,就直接被休離出侯府,而那竹姨娘雖然也已經被侯府除名了,卻還住在寒梅苑裡。
衛毅的心可真是夠狠的!
蘭姨娘如同幽魂一樣的走了一大段路出來才猛然想起,自己的女兒自己的外孫還在侯府之中!不行!她不能就這麼離開!
她定了定神,擡手攏了一下自己散亂的發,又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裙,趕緊朝着拱北王府的方向走去。
事到如今,她只有去求拱北王妃了。
拱北王妃素來心善,沒準看在她可憐的份上,能幫她找來四皇子殿下。
她要求四皇子殿下去救衛蘭衣和她肚子裡面的孩子!
不然那孩子真的就要被衛毅給處置了!那可真的是皇嗣血脈啊!
衛蘭衣被擡進去,老夫人就推說自己精神不濟,先回了自己的蘭香居去了。菊姨娘見狀也不敢再在這裡杵着,免得被衛毅的怒氣給掃到。她也趕緊拉着兩個姑娘回了自己的居所。
梅姨娘到現在還是一臉的震驚。
人都走的七七八八的了,她纔回過神來,不由捏住了衛霖的衣角。
她與衛霖一直形影不離的,衛燕一走,衛霖就成了她的精神寄託,照顧衛霖便如同照顧當年的衛燕一樣。
衛霖顯然也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到了。
他一直都以爲衛箬衣這樣的天之嬌女,出身好,樣貌好,身份高,自是什麼都不用發愁,今日他才知道原來一切繁華的背後都是各種陰謀和陷害,如果你足夠強大,足夠聰慧才能躲避開,才能在逆境之中自強不息,才能成爲衛燕,衛箬衣這樣耀眼善良的存在。
他見梅姨娘捏住了他的衣角,不由也探手將梅姨娘的手握住。
他握的很緊,心中激盪的全是對衛箬衣和衛燕的神往與崇敬之意,他的心胸被一股叫驕傲和自豪的東西塞的滿滿的。他也要成爲如同衛燕和衛箬衣那樣的人!憑着自己的力量傲然的站在這天地之中,他要有能保護他珍視人的力量!如同箬衣姐姐那樣!而不是如同以前,處處都需要旁人維護,旁人爲他去着想。
“嚇到你了嗎?”衛箬衣見衛霖雙脣緊抿,神情激動,於是柔聲問道。
衛霖卻是一搖頭,隨後他撩衣跪倒在了衛毅的面前,“義父,求義父教我衛家武學!”
衛毅還在被氣的不輕,猛地被衛霖一跪,倒是稍稍的一怔。
“你真的想學?”他蹙眉。
“想!”衛霖正色說道,眼眉之中閃動着堅定的光芒,“我想學了以後幫箬衣姐姐!求義父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