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蘭衣端着新燉好的一盅補品站在了蕭晉安的書房外。
“側妃,您回去吧,殿下暫時不見人。”門前的侍衛看了一眼經過細緻裝扮過得衛側妃,開口提醒道。
衛蘭衣經過精心描畫過得眼眉之中攏起了一絲淡淡的愁意。
“勞煩你幫忙通報一聲可好?”她細聲細語的對那侍衛說道,“這裡面是新燉好的烏雞蟲草湯,殿下一直爲了公事操勞,用這個補補身體。”
侍衛爲難的回頭又看了一眼緊緊關閉着的書房大門。
衛蘭衣見他猶豫不決,趕緊給自己的貼身丫鬟用了一個眼色。
丫鬟會意,上前去福了一福,哀求道,“侍衛大哥,天寒地凍的,我們側妃娘娘身子一貫不好,還請大哥多多幫忙。不管怎麼樣,這都是側妃對殿下的一片心意。就請您進去幫忙問問吧。旁人不見,側妃娘娘不是外人,沒準殿下就肯見了。”
“這……”侍衛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那就有勞側妃娘娘再等候片刻了。”說完他轉身走了進去。
不過多時,他就再度出來,對着衛蘭衣一抱拳,“側妃娘娘,殿下說今日時辰不早了,就不再進食了。等明天您再來吧。”
“好。多謝了。”衛蘭衣的臉色一僵,隨後好不容易擠出了一點點的笑容,這才轉身帶着丫鬟準備離開。
她朝前才走了沒幾步,就見公主帶着人走了進來。
衛蘭衣連忙讓到一邊,“給姐姐請安。”
“又是你啊。”公主斜了一下眸子,看了一眼退讓到一邊去的衛蘭衣,輕笑了起來,“怎麼每次來都能遇到你呢?你是長在這裡了嗎?”她說完看了一眼前方緊緊關閉的書房大門,嘴角就浮起了一絲輕笑,“我從柔然來之前,父皇就曾經和我說過,大梁的女人除了會用狐媚子蠱惑男人之外,什麼用都沒有。如今看來還真的是一點都不錯。殿下襬明瞭就是不想見你,你卻還三番四次的前來。怎麼?在宮裡被訓的還不夠狠?還來沒事找事?”
衛蘭衣低着頭,一言不發的咬着牙關,前些日子在宮裡,她的孩子被用了藥,原本她應該是要找別人去算賬的,可是到了後來,卻變成了,她看護皇孫不利,讓幾個刁鑽的奴才鑽了空子。皇上雖然沒說什麼,但是宸妃娘娘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狠狠的訓斥了她一頓,公主早就想將她的孩子據爲己有,一直都缺個因由,現在倒是好了,她的孩子現在正式的被公主帶走教養了。
衛蘭衣憋了一肚子的苦水沒處可說,回來只能抱着自己的母親痛哭了一頓。
這些日子,她想着辦法要來討好蕭晉安,只求蕭晉安答應讓她繼續照顧孩子的飲食起居。
可是蕭晉安就是不肯見她,許是蕭晉安自己也心虛了。畢竟誰都知道當日她將孩子帶去宸妃那邊,孩子都是好好的,若非是得了宸妃娘娘的許可,哪一個宮裡的人敢做出給孩子下藥這種齷齪之事!宸妃娘娘倒是會推,自己推了一個一乾二淨,將所有的罪責都扔到了一個宮女的身上,而那個宮女不過就是給小孩子餵了幾口水罷了。宸妃還將看護不利的罪責都推到了衛蘭衣的頭上。
明明就不是衛蘭衣的錯,蕭晉安自己心底也明白,是自己的母親爲了讓孩子看起來精神一點,能討陛下的歡心,所以才叫人給孩子用了點藥的。是故,他回來之後一直都躲避着衛蘭衣。
“擡起頭來!”公主見衛蘭衣低頭不語,心底亦是不悅。
她搶了衛蘭衣的孩子並不是因爲自己多喜歡那個孩子,而是這孩子是蕭晉安第一個兒子,如今又是皇帝唯一的一個孫子,這麼重要的孩子必須要被她掌控在自己的手裡才行。
她與蕭晉安也成親不少的時間了,肚子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她不得不多想一點。將來若是她沒有孩子,那麼這個孩子打小就是被她帶大的,自然是向着她,而將來若是她有了自己的兒子,那這個孩子的去留就再談了。
衛蘭衣聞言,不得不收斂了自己眼底的憤恨,順從的將頭擡了起來。
“呵呵,這臉蛋還真是漂亮。”公主朝衛蘭衣走了兩步,彎下腰去,擡手勾起了衛蘭衣的下頜,她用指腹輕輕的摩挲了一下衛蘭衣臉上的皮膚,衛蘭衣打小被蘭姨娘養的精細,皮膚吹彈可破,白皙柔潤,自是比一直在北地風霜之中長大的公主要細嫩一些。公主的心底略泛起了一點點的嫉妒之意。
她是草原上最高貴的花,傲氣與嬌氣並存,她雖然明白自己未來的夫君可能不會只有她一個女人,但是真的成了親了,她也忍不住會嫉妒,尤其這衛蘭衣的模樣的確是勾人,經過了精心裝扮之後,那眼梢眉底都含帶着一股子他們草原姑娘所不能極其的水樣柔意。
公主撫在衛蘭衣臉頰上的手指隨着她心念的轉動,稍稍的用了點力,那塗了丹蔻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衛蘭衣的皮膚之中。
衛蘭衣吃痛,只能擺了一下自己的頭,試圖擺脫公主,卻被公主更加用力的捏住了下頜,動彈不得。
集聚在她心底的怨恨一下子就涌了上來,一直以來,她在王府之中都是忍讓着公主,那是因爲她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被趕出了鎮國公府,雖然衛毅還沒有說不認她這個女兒,但是從衛毅對她的態度上來看,已經是對她十分的冷淡了。
公主是正妃,她只是側妃,公主是真正的金枝玉葉,她不能忤逆。但是這麼多日子以來,她一直忍讓得到了什麼?在這裡,她越來越沒有地位,說的好聽她是側妃,但是蕭晉安和公主何時曾經將她當成一家人過。就連宸妃娘娘也是對她多有微詞,就因爲她的父親不怎麼待見她,不能幫蕭晉安博得在自己父親面前的一席之地。
可是她做錯了什麼?
衛家只疼愛衛箬衣這個事情難道是現在才發生的嗎?
衛箬衣不光有了郡主的封號,如今還是永寧親王妃!
親王妃啊!她連一個正妃的頭銜都得不到,憑什麼衛箬衣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當上親王妃?
還有她的孩子!那是她辛辛苦苦幾乎丟了半天名,忍受着所有人的白眼和恥笑才生下來的孩子,她在這個府裡唯一的依靠了。眼前的女人卻將她的孩子也全都奪走!
“你瞪我?”公主見衛蘭衣的眼底閃過了一絲狠辣的光芒,先是怔了一下,隨後怒從心底來,她揚起了手,想都沒想的就啪的一聲打在了衛蘭衣的側臉上,衛蘭衣身子骨自生了孩子之後一直都有點弱,哪裡經得起公主這一巴掌。
她頓時就被扇的眼前發黑,一個趔趄就朝一邊歪了過去,她的手裡還端着才燉好不久的那盅烏雞湯頓時就潑灑了出來。好在這外面天寒地凍,烏雞湯端過來已經有了一段時間了,雖然上面還有一層雞油封着,但是裡面的湯已經不是那麼燙了,不過湯盅打翻,飛濺起來的湯汁撒了衛蘭衣和公主一身,淋淋漓漓的。
公主趕忙朝一邊讓了一下,抖了抖自己的裙襬,更是惱怒的看着被她打的摔在地上的衛蘭衣,“沒用的大梁賤人!”她開口罵道。
公主那身新作的鮮紅色百褶長裙由上而下,都被雞湯給弄髒了。
跟在公主身邊的丫鬟趕緊過來給公主擦拭,卻被公主一把推到了一邊,公主氣勢洶洶的將衛蘭衣從地上給揪了起來,“賤人!給我把裙子洗乾淨!你親自洗!若是被我知道有人幫你,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衛蘭衣已經氣道渾身發抖,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牙關,瞪着公主。
“怎麼?又瞪我?”公主擡手掐住了衛蘭衣的脖子,“你以爲你是誰?若是殿下真的憐惜你,我們兩個在這裡這麼久了,殿下難道真的一點動靜都聽不到嗎?你給我聽好了,你若是聽話,你還能在這個側妃的位置上待着,若是你不聽話,便是殿下都不會理你!”
公主的話讓衛箬衣驟然瞪大了眼睛,眼底瞬間就充滿了血絲。
公主臉上帶着一絲冷冷的笑意,驕傲的看着衛蘭衣,如同看一隻低下的狗。
衛蘭衣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她不得不斂下了自己的眼眉,“是,公主殿下。”
“滾回去!一會有人將我的衣裙送你那邊,你好好的洗!若是再出點什麼岔子,別怪我不講理。”公主見衛蘭衣在自己的逼視之下低了頭,這才得意的推開了衛蘭衣,抖了一下自己的裙子,隨後對自己身後的隨行之人說道,“走,先回去換下這身衣服。”說完她先帶着人離開了院子。
衛蘭衣公主推的又後退了幾步,這回她的丫鬟及時的扶住了她,沒讓她再度跌到在雪地裡。
衛蘭衣怔怔的轉眸看向了不遠處依然緊緊關閉着的書房,書房門前的侍衛依然如同青松翠柏一樣挺直的站立着,似乎對剛剛發生的一切什麼都沒見到。
衛蘭衣的嘴角忽然旋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回去吧。”她無力的對自己的丫鬟說道。
等衛蘭衣走後,蕭晉安這纔在書房裡暗出了一口氣。
誠如公主所言,適才書房外面發生的所有事情他都聽到了。
只是他不便出來干涉。
如今他用的到公主,他已經讓公主殿下暗暗的和她的兄長商量,借他約莫三萬的柔然騎兵隨時備用。
他如今要做的只能是等!
等開春,等開恩科,等將朝中的人慢慢替換成他的人!
父皇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裴敏那個傢伙是個軟硬不吃的,就是不肯和他說實話。父皇的身體時好時壞卻是真的,父皇的脾氣也是越來越叫人難以捉摸。
雖然現在蕭佑城已經被打壓的擡不起頭來了,但是隻要立自己爲太子的詔書一天沒下,他都不覺得自己踏實了。
況且現在蕭瑾還回來了,一回來就被封了親王,執掌了錦衣衛。
他好不容易安插了一個人進了錦衣衛,如今看來一切的努力又是打了水漂了。
蕭瑾與旁人不一樣,他幾乎就是長在錦衣衛裡面的,從上到下,大大小小的官員,只要蕭瑾肯用點心,幾乎都能查出背後之人是誰,可以說他對錦衣衛上下太瞭解了。
況且蕭晉安還聽說蕭瑾之所以在定州出事,就是因爲錦衣衛裡面出了叛徒,所以蕭瑾執掌了錦衣衛之後,第一件事情一定是排查異己。
蕭瑾還有一個衛毅在背後撐腰。
所以怎麼看,現在他的勁敵都已經從蕭佑城變成了蕭瑾。
蕭晉安不得不給自己提前做好一切準備。
哪怕將來就是逼宮,也要將皇帝的寶座納入自己的懷中,牢牢抓住不放。
大梁兵力三分,一份在衛毅的手裡,一份在藩王手中,還有一番閒散在各個節度使以及陛下的手中。
無論是哪一邊,他想要插上一手都太難了,所以他只有指望着柔然公主答應借他的人。
雖然三萬人馬一路過來是難遮掩了一點,但是他查看過典籍,野史上曾經記載過,在皇陵附近的山脈之中莫說要藏下三萬兵馬了,就是五萬乃至八萬都是可能的。
野史上還曾經記載過一段已經被塵封了的歷史,曾經在皇陵附近是發生過此類的事情的。
蕭晉安也親自去皇陵看過,那邊山巒疊嶂,溝壑縱橫,的確是可以藏匿下不少人。
皇陵距離京城不過幾十里的路程,只等一旦需要這些人了,會如同奇兵一樣出現在京城的範圍內,衛毅在南邊和南蠻糾纏着,正飽受水土不服之症的困擾,京畿防衛少了衛毅坐鎮,會比之前弱上許多。
柔然騎兵獨步天下,驍勇善戰,三萬柔然騎兵用好了,堪比六萬步兵。
到時候他在京城裡應外合,京城的城防在這三萬柔然騎兵面前就如同虛設一樣。
只等那個時候,整個京城都會在他的掌控之下!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便是他要通過恩科,將沿途經過的幾個地方的官員更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