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不懂,後來慢慢長大想起來,真是十分羨慕皓月師兄,師兄和師嫂的感情,是我從小到大見過的最好的感情,他們二人,也足以稱得上神仙眷侶。”
孫慕卿語聲感嘆,又道,“上一次見師嫂還是十多年前,說起來和皓月師兄後來也見的越來越少,還是小時候好一些,九姑娘想必還不知,藥王谷孫氏幾大支的小孩子,小時候是一起上族學的,大家一起識字看書,也一起課考受罰,那時候最開心了。”
孫慕卿這麼一說,一時也讓秦莞回憶起了年少時光,只不過她的年少時光可沒有孫慕卿這般好玩了,那個時候父親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巡理院提刑推官,他們一家的生活還頗爲艱難,然而和別人不同的是,那個時候起她就開始看父親驗屍了。
秦莞想了想,忽然問道,“孫夫人是否還有個哥哥?”
孫慕卿眼底一亮,“秦姑娘是怎麼知道的?”
秦莞眸光微轉,牽脣道,“適才轉到後面去,聽到一個院子裡有幾分響動,起初我還以爲是有人在裡面,可沒多時董叔過來,說裡面關着幾隻孫夫人哥哥送的狗。”
孫慕卿“咦”了一聲,倒是沒多問此事,只點頭道,“是,師嫂的確有個哥哥,小時候還見過一次,白公子寫的一手好字,我還記得小時候見面之時,白公子一個人寫字,我們其他人全都站在一邊看着,且我聽聞白公子小時候有一次右手偶然之間受傷了,便臨時改用了左手寫字,家中親長本來還擔心,可是誰也沒想到,白公子竟然只用了半個月便讓左手寫的和右手寫的相差無幾,當時這件事傳回來,還被夫子講過——”
秦莞點了點頭,又蹙眉道,“孫夫人喜歡狗?還是白公子喜歡狗?或者是孫神醫?”
董叔說白公子送了狗過來,可孫夫人來這裡是養病的,沒道理好端端的送幾條狗過來,一定是有人喜歡纔會送,孫慕卿聽見此一問眉頭微微一皺,“這倒是不知道,見他們的時候年紀都小,也未時時都在一處,似乎沒聽說誰喜歡什麼小寵,不過也有可能我不知道,且養小寵這事,後來有了這喜好也是有可能的。”
秦莞聽着只覺在理,忽而又想到了昨夜看到的那個人,“孫神醫在此地還在治病救人嗎?昨天晚上我陪六姐出來拿東西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後來董叔說那是一個住在這宅子裡面的病人,因有些神志不清便從院子裡跑了出來。”
孫慕卿微訝一瞬,“有這事?可有嚇着你們?”
秦莞搖了搖頭,孫慕卿便道,“我也是昨日才尋過來的,倒是不知道這些,不過皓月師兄當年是師父座下極爲出色的弟子,後來雖然早早出了山門,可師父還是經常在我面前提起他,他醫術高絕,在我之上,如今治病救人也是常理。”
秦莞便嘆到,“出自藥王谷的就是不同……”
孫慕卿彎脣,“九姑娘見笑了,這些都是醫者的本分。”
說着話,二人沿着院中的主道已經走到了宅院中軸線以東,參天的古木遮下一片樹蔭,積雪層蓋堆疊,尤其顯得宅子陰鬱肅冷,秦莞脣邊哈着白氣,左右看了一圈道,“孫神醫怎會想着買了這一處宅子?這宅子這般大,奈何只他二人住着,尋常只怕有些冷清。”
孫慕卿歪頭想了想,“這個我倒還沒問,許是師嫂生病的緣故,我瞧着師兄比往日更不喜說話了,昨日見着了,也沒聊的太久,後來我說起有幾個朋友住在來福客棧那邊,又說其中一人與我有恩,師兄便說反正這宅子大不如讓你們過來住,說起來,我和他還沒聊上那麼許多,這宅子的確有些大了,不過師兄可能是喜歡這邊的氣候,且這宅子在神女峰之下,有傳言說,神女峰上當真住着神女,有神女護佑,周邊的百姓無病無災……”
孫慕卿說着笑了一下,“讓九姑娘見笑了,學醫道的人本不該信這些。”
秦莞搖了搖頭,“學醫之人也是尋常人,討個吉利總是沒錯的,如今到了冬日,若是夏天,這雲霧山一帶必定清涼的很,對了,孫神醫就是半年前過來的吧?”
“正是,師兄說早前本來是帶師嫂在益州養病的,可是師嫂喜清涼,所以春天快到夏天的時候便帶她來南邊走走,因師嫂不喜坐船,便沒過雁江,只在雲霧山一帶走了幾處,後來師嫂到了神女峰這邊,見這邊竹海浩瀚清涼宜人,便喜歡上了此處,師兄見狀便讓人尋宅子,想來只有這一處宅子的位置最合她二人心意吧。”
秦莞聽着孫慕卿徐徐而語,不由轉眸去看西北方向,昨夜過來的時候下着大雪颳着冷風,整個山巔之上還有濃濃的霧氣,實現被雪幕和霧氣所阻,能看到的地方十分有限,而今日雪停了,此刻天光也已經大亮,自然一望十里。
秦莞只這麼一看,便看到了西北方向的一座高峰,百草園本就在山勢較緩半山腰之上,而沿着這山勢在往上幾里路,便有一座高峰在山頭之上拔地而起,那山峰高聳入雲,猶如一支巨大的石筍,且因爲其上有巨石凹凸而出,隱隱的彷彿勾勒出了一個人的形狀,而山峰頂上的雲氣更是猶如一張面紗,隱隱遮住了美麗神女的面容……
秦莞也不信鬼神之說,可從前也隨父親母親進過寺廟拜過佛祖,萬事討個吉利總是沒錯,且此處的宅子位於半山腰竹海之中,視線極佳空氣清新不說,更是安然靜謐景色怡人,的確是一處養病的好地方,也不知這宅子的前主人如何捨得出手?
二人邊說邊走,沒多時便走到了一處看起來格外闊達些的院落之前,秦莞擡眸一看,只見這處院落門額之上竟踢有“仁心”二字,自然是孫皓月住的主院無疑。
“就是這裡了,師兄和師嫂就住在此處。”
孫慕卿話音剛落,院內走出來一個圓臉的婆子,這婆子一見孫慕卿和秦莞過來先是一愣,繼而很快反應過來,“是……是表少爺?”
孫慕卿忙點頭,“正是,不知師兄在做什麼?我過來看看他。”
婆子忙點頭,“好好好,奴婢這就進去通稟,請表少爺稍等。”
這婆子並不認得秦莞,又看了秦莞一眼方纔進門,孫慕卿看着秦莞彎了彎脣,“師兄不愛說話,待會兒九姑娘見了可不要見怪。”
秦莞忙點頭,“那是自然,只怕我跟着一起攪擾了孫公子敘舊。”
“怎會!”孫慕卿擺手,“師兄整日也是急忙的,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陪師嫂,師嫂病了師兄就一步都不願離開她呢……”
秦莞聞言生出幾分嘆然來,她從前學醫,見過多少夫妻因爲一方的重病而生出許多事端來,若是富貴人家的妻子病了,就算從前二人恩愛有加,之後男主人也總是會納妾再娶,若是尋常貧苦人家就更爲悽慘了,妻子病了要拖累全家,而凡俗之人總要過日子,又有幾個人經得起病痛和貧苦的催磨而依舊同心同德呢?
秦琛和姚心蘭一開始也讓大家以爲是伉儷情深的,可是到後來秦琛心中卻另有他人,那麼皓月師兄和孫夫人呢?想着昨日孫皓月歸家第一件事便是過問孫夫人的境況,秦莞心中便有了幾分肯定,孫皓月對白非煙,自然是不同的。
“表少爺,少主人請您進去——”
很快,此前那婆子便走了出來,孫慕卿一笑,道了一聲謝便往裡面走,一進院子,便看到孫皓月站在門口等着孫慕卿,孫慕卿見他便道,“師兄,我可有擾了你?”
孫皓月搖了搖頭,自然也看到了跟着一起進來的秦莞,孫慕卿便繼續道,“我帶九姑娘一起來看你了,這位就是秦家九姑娘,就是此前我說過對我有恩之人。”
秦莞聽着只覺心中有虛,她不過給了幾十輛的盤纏於孫慕卿,在他口中卻變成了大恩。
“秦莞見過孫神醫。”
秦莞福了福身,孫皓月點了點頭,面上仍然是那副悲天憫人的慈悲模樣,雖然並無多少笑意,卻不給人冷漠之感,“九姑娘不必多禮,請進來坐吧。”
正堂的大門開着,孫皓月側身一請,孫慕卿笑着進了大堂,到底是年少時候一起長大的,孫皓月年紀雖然比孫慕卿大了幾歲,可孫慕卿卻拿孫皓月當做自己人,於是言行便頗爲隨意了,“師兄在做什麼?師嫂呢?我來了總要拜見師嫂的。”
“我正在研藥,你師嫂睡着了。”
孫慕卿有些遺憾的“啊”了一聲,“那我來的不巧了。”
孫皓月對上孫慕卿的眸子,似乎看到孫慕卿眼底的遺憾,他便道,“她好容易才能睡着,還是不要攪擾她,不過你還是十多年前見過她,此番來了不見也不好,你跟我來。”
孫慕卿眼底微亮一下,又看了一眼秦莞,“師兄,九姑娘……”
“九姑娘也一起來吧。”孫皓月善解人意道。
孫慕卿笑意立時擴大了不少,忙帶着秦莞跟着孫皓月一起往內室走去,一邊走秦莞的眉頭皺了一下,從進院子開始她便聞到了一股子藥味兒,而越是靠近內室,藥味兒便越是濃郁,三人從大堂的側門而出,一直後面走,彎彎繞繞的走了一陣,方纔到了內室之前,孫皓月輕手輕腳的推開門,一股子更爲濃郁的藥味兒果然撲面而來。
門口一座山水屏風,孫皓月帶着孫慕卿和秦莞入內,繞過屏風之後站在了第一道帷幔之前,秦莞掃眼一看,只見這屋子帷幔四垂,佈置的萬分雅緻,而角落裡點着凝神的薰香,沉水香的味道尤其明顯,這內室極大,四周窗櫺也十分開闊,然而屏風之後卻是一道又一道的垂着的帷幔,此刻帷幔皆是放下,只能看到最裡面隱隱的牀的影子。
孫皓月挽起第一道帷幔往裡走,又挽起第二道,等挽起第四道的時候,內室真正的模樣方纔露出來,可走到這裡孫皓月的腳步便頓了住,他擡了擡下頜,示意秦莞二人看向那牀榻,又低聲道,“再走近只怕就要驚醒她了,你看看她吧。”
此時距離牀榻已經不遠,只是牀幃也是放下的,透過一層薄薄的白紗,依稀能看到牀榻之上躺着個女子,白非煙平躺着,看不清臉,秦莞卻能看到她那如瀑的墨發披散在枕頭上,她蓋着厚厚的錦被,難見胸口的起伏,這麼看上去,秦莞甚至難以察覺出她的生息,秦莞心中一沉,到底是什麼病?莫非已經到了病入膏肓之時?
孫慕卿也嘆了口氣,自然也覺出不妥來,他怕打擾了師嫂,看了兩眼之後便轉身往外走,孫皓月又一層一層的放下帷幔,等出了內室門,又輕輕將內室的門關了上。
孫慕卿一直不曾說話,等又回到了正堂方纔問道,“師嫂到底得了什麼病?”
孫皓月嘆了口氣,“是從孃胎之中帶來的不足之症。”
孫慕卿眨了眨眼,“憑着師兄的厲害也調養不好嗎?”
孫皓月想到嬌妻的病況眼神便是微微一沉,面上波瀾不驚的慈悲之上便罩上了一層陰影,“我還曾寫信問過師父,師父卻說我的方子是對的,只是她體弱,需要些時間,半年之前開始她的病況有些嚴重,後來來了雲霧山纔好了幾分,如今冬天到了又有些難熬,有時候一睡便是幾日,有時候醒了卻又睡不着,人也越來越虛弱。”
秦莞和孫慕卿皆是學醫之人,聽到這話便有了幾分瞭解,連孫曦都說孫皓月的方子是對的,那就是時間問題了,或者,不排除白非煙體弱而油盡燈枯的可能。
“有師兄在,師嫂的病一定會好的,只是這個冬日的確難熬,等過了這個冬天就好了。”
孫慕卿開導着,孫皓月點點頭朝門外喊了一聲,“林嬸……沏茶來。”
門外應了一聲,適才迎她們進來的婆子便走進了正堂,秦莞和孫慕卿依次落座,林嬸爲他們沏好了茶便退了出去……
孫皓月淡聲道,“嘗一嘗,這是後面茶園自己種的。”
孫慕卿一邊拿着茶杯,以盞蓋撥着茶湯上的浮末一邊道,“師兄買的這一處宅子,東邊不遠處有一個極大的茶園,在幾年前,這茶園是方圓百里十分有名的一處玩樂之地,後來主人不種茶了,也離開了此處,那園子便荒廢了下來,之後這宅子也空了,師兄之所以看中這裡,只怕也有那片茶園的緣故,如今師兄在那茶園之中種了不少草藥。”
秦莞一聽,頓時晃過神來,魏長福說過,他的客棧最爲熱鬧的時候是因爲那個茶園,原來他說的茶園竟然是這老宅主人的茶園……
秦莞點頭應了一聲,冥冥之中覺得甚有緣分。
孫慕卿和秦莞嚐了嚐茶湯,皆面露滿意之色,孫慕卿便又問道,“師兄打算在這裡留多久?還是打算以後和師嫂就住在這裡了?”
孫皓月便淡聲道,“暫時會住在這裡,等你師嫂的病好一些了再看她的意思。”
孫皓月說起這話時語聲微微一柔,雖然只是一點點,秦莞卻敏感的聽了出來,孫慕卿聞言便笑道,“師兄和師嫂真是叫人羨慕,這宅子雖然有些大,可這地方卻是極好。”
孫皓月便微微垂了眸,“是,她喜歡此處。”
孫慕卿脣角微彎,“眼看着快過年了,今年師兄和師嫂可過個清淨的年,若是在益州或者蓮州,幾支的人都要在一起,可不利師嫂養病。”
“正是這樣,今年就我和她兩個過年。”
雖然只有兩個人過年,可孫皓月的語氣卻無半分遺憾,反倒是有種淡淡的滿足之感,彷彿他早就盼着這般兩個人一起過年的日子。
話音落定,孫皓月又看向秦莞,“聽慕卿說,九姑娘一行要去京城?”
秦莞點頭,“正是,此番叨擾了神醫,等雪化了我們便要出發。”
孫皓月淡聲搖頭,剛纔幾瞬的溫柔便不復存在了,“不算叨擾,宅子本就極大,多些人住也沒得什麼,你們既然是慕卿的朋友,自然是要招待周到的,正是這宅子下人不多,若是有不到之處,還請海涵,有事情找董叔和林嬸都可。”
秦莞忙頷首,“是,神醫放心,我們兄妹一行都住的極好。”
孫慕卿見孫皓月和秦莞說話笑意一盛,轉而講起了和秦莞的緣分,先從錦州見面講到牢房相遇,只省去了秦莞給人看的是花柳病和秦安所犯之罪等信息,最後又講了客棧相遇,然後興奮的道,“真是沒想到和秦姑娘這般有緣分——”
秦莞聽着只覺面熱,因她那饋贈委實算不得大恩,“孫公子心思純正,若非如此,此番我們兄妹便要流落於冰天雪地之中了,得孫公子爲友,委實是秦莞之幸!”
如此互誇了幾句,孫皓月一直神色淡然的聽着,偶爾問一兩句,大多時候都是孫慕卿在說話,待喝完了一盞茶,孫慕卿方纔道,“師兄剛纔說在研藥,師兄可要幫忙?”
在藥王谷學醫之時,研藥這等事大家都是親自動手,因此孫慕卿纔想要幫忙,孫皓月淡淡的彎了彎脣,“不必了,這宅子冷清,也無什麼玩趣,你且替我陪着九姑娘兄妹吧。”
如此安排倒也極好,孫慕卿便起身道,“那好,既然如此我便不攪擾師兄了,九姑娘還未用早飯,我送她回去——”
孫皓月和秦莞齊齊起身來,秦莞福了福身,辭了孫皓月。
二人出來,恰好看到林嬸站在院門口手拿一個食盒正在和一個婆子說什麼,林嬸生的圓臉桃腮,面相看上去十分和善,見孫慕卿和秦莞出來面露笑意,又和那婆子說了一句什麼,這才揮手讓那婆子退下,那婆子一走,林嬸轉過身來道,“表少爺和秦姑娘要走了?剛纔不知道是秦姑娘,還望姑娘恕罪?”說着對着秦莞一福身。
秦莞擺手,林嬸便笑道,“奴婢正要往西邊去送點心呢,表少爺和秦姑娘先請。”
孫慕卿看着林嬸手中的食盒笑道,“林嬸拿着什麼好吃的?”
林嬸舉了舉手中的食盒,又打開盒蓋子來,“是茶酥,表少爺要不要嚐嚐?”
孫慕卿哈哈一笑,擡手就拿了一塊出來,“吧唧”扔到口中,不多時便叫了一聲“好”,“這可是林嬸做的?味道真是比雁江邊上的好吃多了!”
三人一邊走一邊說,林嬸聽到這話,面上立刻露出幾分驕傲的笑意來!
“表少爺猜的不錯!正是奴婢做的!少主人吃了也覺得好吃呢……奴婢想着宅子裡也沒有其他豐盛的吃食,便給表少爺和幾位客人送過去嚐嚐。”
秦莞只淡笑聽着,孫慕卿卻是十分有興致,“林嬸辛苦了,林嬸可是跟着從益州過來的?”
這麼一問,林嬸便點頭,“表少爺好眼力!當時少主人和夫人過來的時候,只帶了爲數不多的幾個人,老奴和老董便是其中之二,後來到了這裡,便又買了幾個奴婢,實在是因爲少主人只有兩位,且照顧夫人的事都是少主人親手做的,所以我們實際上只需要侍候少主人一個人。”
孫慕卿聽着,當即問,“師嫂平日裡出來的時候可多?”
這麼一問,卻好像難住了林嬸似的,林嬸苦笑道,“說起來不怕表少爺笑話,奴婢其實是最近十來天才到仁心院侍候的,奴婢剛到了這裡沒幾天,心口疼的老毛病便犯了,當時難受的不行,奴婢還以爲自己要死了,可沒想到最後卻是少主人將奴婢救活了,在那之後,奴婢生生的養了三個月方纔將身子養好了,最開始幹不得重活,就在廚房幫幫忙,這茶酥便是奴婢在那個時候做出來的,說來也怪,奴婢做的口味竟然和這邊的口味十分相似。”
孫慕卿訝然,仔細的看了看林嬸的面色才點頭,“原來林嬸剛剛大病過一場啊,難怪看着林嬸的面色有幾分不對勁,林嬸得的是什麼病?有師兄在,哪裡不能好呢!”
林嬸說自己得病的時候,秦莞也在看林嬸的面色,正想問,孫慕卿卻先一步問了出來,林嬸答道,“具體也不知是什麼毛病,只是常常心口疼,有時候直疼的眼前一黑暈過去,往常不嚴重,只來了這邊忽然嚴重起來了,幸好有少主人。”
林嬸顯然不通醫道,而孫皓月也沒有和她細說,孫慕卿眼珠兒一轉只好問,“那師兄是怎麼治好你的……”
如此問來,林嬸的眼睛頓時亮了,眼底皆是對孫皓月的崇拜之情,“表少爺也是善醫道之人,想來知道開心口之法……少主人當時多番診斷,說極有可能是奴婢心口裡面長了個東西,所以少主人後來以開心口之法將奴婢心口裡面的東西取出來了。”
孫慕卿眼底也跟着一亮,“開心口?”
林嬸不停的點頭,“正是如此,奴婢這會兒心口還有一道疤痕呢!”
孫慕卿看向秦莞,“九姑娘也是多少知道一些醫道的吧?可聽說過這法子?生生將人的心口剖開,然後將裡面的長出來的東西取出來,師兄當真是妙手絕倫!”
孫慕卿第一次遇到秦莞的時候秦莞在抓藥,他一聽秦莞在猶豫用哪一種藥便知道那方子是她自己寫的,他自然還不知道秦莞便是那位小醫仙,且也不覺得秦府會將自己的女兒送去習醫,便只將秦莞當做了因喜好對醫道有幾分研究的人。
秦莞自然知道林嬸說的是什麼意思,她治太長公主的時候也用了此法,不過不同的是孫皓月可是在心口動刀子,一不小心便要傷及要害,秦莞點點頭,心中對孫皓月更爲敬佩了幾分,“孫神醫果然不負神醫之名——”
秦莞說着,林嬸面上便是一片與有榮焉之感,“那可不是呢,少主人當年就被老谷主斷言過,說少主人的資質在此,便是做下一任藥王也可。”
孫慕卿頷首,林嬸卻微微一嘆,“不過……不過夫人如今病重,少主人的心思便都在了夫人身上,奴婢瞧着他整日鑽研醫道,雖是好事,卻沒了笑意。”
這麼一說,孫慕卿心中也咯噔一下,適才雖然一直和孫皓月說話,可的確不曾看到孫皓月怎麼笑過,比起當年那位在年紀小一些的孫氏弟子之中風華絕代的師兄,如今的孫皓月可謂是十分的內斂沉重了,病痛不僅催磨病者,還會催磨愛着病者的人。
“不要擔心,師嫂一定會好的。”
林氏嘆了口氣,“希望,希望夫人早點好起來,從前的日子多好啊……”
三人一行,一路說着一路回到了西邊,還沒走到跟前,秦莞忽然看到茯苓和晚杏站在路口焦急的等着,一看到秦莞出現,茯苓立刻小跑了過來,秦莞這才反應過來,她走的時候沒有交代,且那會兒也沒回去,茯苓和晚杏這一早上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小姐,您怎麼出來這麼久,奴婢醒了都不知道您去了哪裡!”
茯苓抓住秦莞,上下打量了她兩眼才鬆了口氣,又道,“若不是晚杏說可以出來看看腳印,奴婢還以爲小姐您失蹤了,我和晚杏順着腳印找過去,看着您往北邊去了又走了回來,然後又去了東邊,心知您是去見孫神醫了,這纔在這裡等着。”
秦莞聽着不由哭笑不得,她竟然也一時沒想的起來可以看腳印,這麼說着秦莞便看了晚杏一眼,從前晚杏極少進正房,她還沒有過多的瞭解,如今相處久了,方纔發現晚杏能時時給她驚喜,“不要擔心,我這不是回來了,早間醒的太晚了。”
林嬸見狀笑起來,“不要擔心,秦姑娘在這宅子裡不會走丟的。”
茯苓這纔對着林嬸一福,林嬸便將手中的籃子遞過去道,“這是給幾位客人送來的茶酥,便交給這位姑娘了,勞煩送給幾位客人,奴婢還要回仁心院去看着,夫人差不多也要喝藥了。”
茯苓忙接過來,“您放心吧,交給我便是。”
林嬸點點頭,這才轉身而走,茯苓提着食盒,又道,“請孫公子一起過來用飯吧,早飯都在三公子那裡,五小姐和六小姐也都起來了。”
孫慕卿揚脣,“好好好,一起去用飯……”
秦莞幾人一起到了秦琰的院子,屋子裡果然已經擺好了飯,孫慕卿招呼大家落座,又道,“過去看了看師兄,讓大家久等了……”
秦湘面色嬌柔的坐在一旁,聞言道,“九妹妹也去了?”
秦莞剛坐下,聞言點了點頭,“早間出來走了走,正好遇到了孫公子,便同孫公子一起過去了,我們住在此處,總該道謝纔是。”
秦琰便道,“的確該過去道謝,倒是我疏忽了。”說着看向孫慕卿,“孫公子,孫神醫今日可忙?稍後我們過去會否有些唐突?”
孫慕卿灑然道,“師兄在做藥,不過見秦公子是一定會見的,秦公子且去便是,我師兄雖然不愛說話,待人卻是極好,秦公子不必擔心。”
秦琰頷首,放下心來,這才同大家一起用飯。
用完了早飯,秦莞便先回了自己屋子,沒多時秦霜忽然跑了過來,一進屋子便道,“你知道嗎,三哥剛纔去東邊見孫神醫去了……”
秦莞半點不意外,“剛纔不是說過要去?”
秦霜卻搖頭,又低聲道,“可是五姐也跟着一起去了……”
秦莞聞言也沒有多少意外,只走到窗前的矮榻之上去做新的藥囊,另一邊茯苓給秦莞套了一個湯婆子遞過來,“六小姐,五小姐跟着世子去了東邊怎麼了?”
秦霜眨了眨眼,“剛纔九妹妹去東邊的時候五姐語氣就乖乖的,這會兒忙跟着三哥過去,豈不就是爲了不落人後?”
茯苓聞言歪頭想了一瞬,隨即有些奇怪道,“去東邊這事又有什麼好比的?”
秦霜哼一聲坐在了秦莞身邊,“她嫉妒九妹妹,所以九妹妹能做的事她也要做,今日是見孫神醫,明日若是見什麼世子親王呢?”
這麼一說茯苓倒是有了幾分明白,卻是苦笑,“這個……咱們小姐也沒有法子啊。”
秦霜聞言眉頭微皺,一看秦莞,秦莞卻是沒什麼反應,秦霜急道,“她還會和你搶呢……”
秦莞無奈的看着她,“是我的,她搶不走,不是我的,她不搶也會走,六姐是否在院中待的無趣了?不若從我這裡拿一本書回去看看?”
秦霜輕哼一聲,“不識好人心!”
雖然面露了不滿,可秦霜卻也不走,只是仍然坐在這裡,片刻後鬱悶道,“的確無趣的很,坐在馬車上還能看看外面的景緻,時不時還能看點路上的熱鬧,在這裡卻是不成。”
秦莞聽着卻沒什麼表情,“六姐身體不適,不然回去歇着。”
秦霜又哼了一聲,忽然道,“不然我們出去看看吧,昨天來的時候我們看到了一片竹海不是嗎,那地方景緻倒是不錯,我們去看看?”
說着又轉向窗外,“外面這麼好的雪,出去玩雪也好啊!”
秦莞仍然不爲所動,早上走了一會子,眼下她已經靜下心來,秦霜見說不動秦莞萬分氣餒,正在這時,外面卻有腳步聲響,“九姑娘,在嗎——”
一聽是孫慕卿的聲音,茯苓忙上前去開了門,“孫公子,小姐在呢,怎麼了?”
孫慕卿脣角一揚,“你們總在屋子待着只怕無趣,不若我們去茶園看看?”
秦霜一聽這話眼底大亮,一下子蹦了起來,“茶園在哪裡?去去去!現在就去!”
孫慕卿笑意微深,秦莞無奈的放下了藥囊。
一行七人出院門的時候秦琰和秦湘還沒回來,秦霜只給留在秦琰院子裡的周懷說了一聲幾個人便朝着西邊而去,孫慕卿邊走邊道,“西邊有個側門,出去走一段小路就到了。”
孫慕卿顯然是問了路的,便在前帶路,很快,幾個人出了西邊的小側門,而後順着外面滿是積雪的小道往西北方向走去,沒走多遠,便看到了山坡之上修得極好的茶園,當年的茶園已經荒廢,如今只剩下一小片茶樹,其餘的地方則是孫皓月種的藥材。
“這裡還是有茶的,那邊那一小片園子就是,其他地方都是藥材了,那邊是當歸,還有黃芪,木香,天麻,最外面還有三七,那邊是一片山參……”
孫慕卿帶着大家邊走邊說,種花種草種茶的人不少,種藥材的卻不多見,秦霜興致極高,在最前面走的極快,還沒走出幾步,秦霜忽然腳步一頓指着底下的藥園。
“你們看,那裡是誰堆了一個大雪人——”
這麼一說,秦霜立刻興奮起來,連忙提着裙裾便往下跑,秦莞也微微一訝,遠遠看去,在藥園的石牆邊上,的確有一個身子有些歪邪的雪人,她和孫慕卿對視了一眼,也朝底下走了過去,秦霜是第一個跑到雪人身邊的,可還沒等秦莞和孫慕卿走近,秦霜忽然面色大變的驚叫起來,“這——這不是雪人——”
------題外話------
那麼問題來了,不是雪人是什麼……然後,求月票啊求月票!大年初七啦,還在年內但是大家都忙起來啦!希望大家新的一年工作順利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