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騎兵,對上五百由火槍手、陌刀隊和重甲士組成的隊伍,孰強孰弱,獨孤須達心裡還真沒數。
不過要說短期內不落於下風以堅持到援軍抵達,這一點獨孤須達倒還真的能夠做到,可是他帶着八百騎兵跑這麼快,就是爲了能夠及時趕到燕郡,和敵人糾纏半天,那還有什麼用。
尤其是現在太陽已經快要落山,八百輕騎一路狂奔亦是人困馬乏,難不成還要挑燈夜戰?
“少將軍,殺過去吧!”一名偏將在旁邊說道。
“殺你個頭啊!”獨孤須達恨不得用刀柄敲他的腦袋。
殺得過去麼,你也不看看!
而且這些傢伙要是情急之下把橋炸了怎麼辦,他們不見得沒有帶着火藥,那豈不是等於白白殺了一陣結果一無所獲?
“我們走!”獨孤須達果斷做出決定。
此處不讓爺過,自然有爺能過的地方,你總不能一路跟着爺吧?
就你們那重甲士,跑不動的!
獨孤須達帶着騎兵調轉馬頭,絕塵而去。無論是向北去尋找下一座橋樑還是乾脆尋找適合直接渡過去的淺灘之類的,都比在這裡硬是要和漢軍硬碰硬來得好。
目送獨孤須達遠去,柳述一直緊繃的心這個時候纔鬆下來。
站在他旁邊眯着眼睛的任幼武不由得笑道:“統領神機妙算。”
“那也需要將軍配合得當。”柳述回首說道。
兩人一番商業互吹,實際上也是爲了掩飾內心還未完全消散的緊張。實際上只要獨孤須達能夠再湊近了看一看,那些森然佇立的漢軍重甲士,身上披掛着的哪裡是什麼重甲,不過是用木板支撐起來的架子上面糊了紙張罷了。
紙甲並不是什麼新鮮事物,在南齊時期就有軍中使用“紙鎧”的記載,便宜並且輕便的紙甲非常適合身材更加瘦小的南方士卒使用,尤其是南方士卒多爲水師士卒,上岸征戰的時候需要有衣甲保護,而在船上的時候又不能披着鎧甲,否則過於笨重,紙甲這種輕便又有着足夠防禦力的東西應運而生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過紙甲的缺陷也很明顯,怕火和怕水是不管什麼紙的必然,而且紙甲層層疊疊,製作工藝並不比打造鎧甲容易多少,只是在冶鐵不發達或者急需衣甲的時候臨時頂上來湊個數還可以,真的讓士卒把戰鬥的希望都寄託在紙甲上,士卒不害怕纔怪呢。
因此工部曾經研究過紙甲的可行性,最後發現還不如去打造真正的鎧甲呢。畢竟現在大漢的冶鐵技術並不算落後,更重要的是冶鐵的背後還有衆多的相關產業,大漢早就已經形成了完善的上下游產業鏈,因此放棄鎧甲而去打造紙甲,不但費時費力,而且還會讓大量的人不得不調整和改變自己的工作,得不償失。
至於柳述和任幼武弄出來的這個紙甲,根本就不能用於實戰,紙甲的原理在於利用紙張的厚度形成對敵人刀劍劈砍的緩衝,可是柳述他們這就是在木頭架子外面糊了一層紙罷了。
遠遠看上去,白色的紙甲和重甲士所披掛的重甲在形狀和顏色上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獨孤須達到底身在北方,對大漢重甲士的瞭解依舊停留在紙面上,並沒有見過真正的漢軍重甲士。
他並不知道的是,在漢軍內部,重甲又被稱爲明光鎧,就是因爲在陽光下這種銀亮的厚甲會熠熠發光。雖然今天陰天,但是明光鎧也不可能一點兒反光的感覺都沒有。
若是換做任何一個北周前線將領,恐怕都得覺得哪裡不對勁。
這或許就是在敵人後方作戰的優勢所在,缺少經驗的敵軍將領和反應遲鈍的後方體系,能夠給漢軍很多突破口。
“我們倒是暫時沒有了滅頂之災,也不知道燕郡那邊怎麼樣了。”任幼武不由得擔心說道。
這一次要不是柳述急中生智,打造出來這紙甲來冒充明光鎧一下子嚇跑了獨孤須達,以他們這五百人對上北周輕騎,不見得就能夠全身而退,畢竟這五百人也不全是陌刀隊,而且就算全是陌刀隊,敵人還是佔據着實打實的人數優勢。
從死亡邊緣走了一遭,任幼武何嘗不是心有餘悸。
但是不管怎麼說,敵人的步騎還是完好無損的向燕郡推進了。等於他們可能承受不住的壓力現在要換羅毅來承擔。
“我們能夠爲燕郡那邊爭取至少兩個時辰。”柳述喃喃說道,“但是剩下的就要看羅將軍的了。”
任幼武頷首。
對現在的燕郡戰場來說,時間顯然是最重要的。
他們要是真的和獨孤須達硬碰硬,可能非但攔不住敵人,時間也拖不了多久,騎兵突陣,半個時辰怕也用不到就能夠分出勝負。
因此爭取到兩個時辰,絕對要比給敵人造成了少量的損失來得好,更不要說一旦他們來了個全軍覆沒,少說會有幾十支火槍落入周人的手中。一下子損失這麼多火槍,哪怕是漢軍火槍手對其進行了破壞,能夠使其中很多不能用,也會大幅提升敵人的作戰能力。
漢軍從列裝火槍到現在,還沒有成建制的火槍手被擊潰甚至殲滅的記錄,柳述和任幼武如果破了這個先例,那麼他們之前有再多的功勳也改變不了自己會被釘在恥辱柱上的事實。
現在,他們已經做了他們所能做的全部。
剩下的就看羅毅了。
——————————-
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本王還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