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藎忱徑直接過來戰報,細細看了一遍。
說句實話,李藎忱自己都沒有想到蕭摩訶的動作竟然會這麼快。
對於羌人村寨的牢固,李藎忱心裡也是有數的。這些村寨多數依山而建、據險而守,都堪稱易守難攻,不然的話羌人也不會安心盤踞於此這麼多年。
而蕭摩訶以精兵正面猛攻羌人營寨,在屢攻不下之後,主動後退,引誘羌人出擊,再以騎兵兩側夾擊,直接消滅羌人出擊的兵馬,同時遴選出的巴人士卒也已經翻山越嶺,從羌人營寨的背後殺入,配合正面強攻的軍隊,一舉破敵。
這是對付一個營寨,對付其餘的營寨亦是採用相同的辦法。
羌人之間各自爲戰,本來聯絡就不多,形同散沙,自然很容易就被各個擊破。
不過現在明確表示向大漢屈服的只是外圍的一些羌人營寨,本來他們對於羌人這個族羣就沒有太多的認同感,甚至其中都已經有很多都是和漢人通婚的了,此時大漢所向披靡,他們會願意投靠大漢也在情理之中。
李藎忱在這以簡潔、快速傳遞過來的戰報上並無從得知羌人的具體反應,也不知道他們開出的條件,畢竟這些都需要隨軍的文官進行統計整理之後再上奏章,估計最多還得五六天的時間。
不過李藎忱相信,在大漢既有的周邊民族安置政策的“引誘”下,這些羌人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也在情理之中。尤其是此次隨軍的還有很多巴人將士,他們的現身說法足以讓羌人原本的想法動搖。
尤其是對於羌人來說,現在所盤踞的洮水沿岸,就是他們的故土麼?實際上羌人全盛的時候,其居住地要遠比現在向東,只是說相比於吐谷渾的地盤略微富饒一些的洮水和湟水沿岸,顯然不足以讓羌人產生足夠的依賴感。
畢竟西北還有更多更廣袤的土地,如果能夠在其上定居,誰願意每天在羣山之間受凍捱餓、爲了生計而提心吊膽?
這些羌人或許在衆多羌人部落之中只是少數,並且身份地位也都不算很高,但是李藎忱相信,大漢能夠善待他們,自然而然就能夠讓其餘的羌人也開始有所動搖,並且逐步向大漢靠攏。
這個時候統率着羌人各部的實際上還是姚氏,只不過現在的姚氏早就已經比不上當初建立後秦時候一呼百應的姚氏了,真正聽從於姚氏調遣的也就是原本羌人核心的那幾個部落,此時隨着漢軍兵鋒向前,姚氏帶着仍然聽從號令的幾個羌人部落開始向湟水深處退卻,剩下的羌人肯定都要開始觀望風向。
朝廷要是對羌人好,那跟着朝廷混也沒有什麼關係,畢竟大家所想要的,不也就是一個溫飽麼?而朝廷要是對羌人多有打壓和剝削,那還是抓緊收拾東西向湟水深處撤退吧,至少還能在那裡據險而守。
李藎忱對自己的民族政策還是有信心的。
畢竟巴人、南中和嶺南各部落,用了都說好。
甚至就連實際上已經變成大漢工商業發展的廉價勞動力的林邑人,對此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就算是他們的勞動力再廉價,至少現在的日子比當初刀耕火種的日子來得好。
肚子能吃飽,下死力氣幹活又能怎麼樣?
李藎忱的目光轉向安定。
蕭摩訶打通了側翼,接下來就要看裴子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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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烈進兵的速度很快。
吐谷渾兵馬已經渡過大河,假如自己動作再慢一點兒的話,吐谷渾就直接殺到六盤山了,當然也有可能直接調轉馬頭,威脅到金城防線的側翼。這幾天金城的告急文書如雪花一樣的飛來,駐守金城的長孫晟都已經做好了和金城共存亡的準備。
沒辦法,城中守軍就那麼多,應對羌人壓力就很大了,之前還抽調了一部分騎兵,也就是薛汪所部聽從安定那邊的調遣,另外還調撥了一部分軍資給武威,實際上金城就是個外強中乾的空架子。
要不是長孫晟早早地在金城外沿着洮水和大河佈置了足夠多的防禦措施,導致羌人一時半會兒不敢強攻,恐怕現在金城早就已經被包圍了。但是這些防禦措施顯然是沒有辦法照顧到背後的,吐谷渾兵馬只要沿着大河殺過來,金城哪裡擋得住?
還好現在蕭摩訶已經突破了羌人正面的防線,迫使羌人兵馬不敢向武威挺進或者威脅金城,不過這並不能改變金城側後方防禦薄弱的事實,現在長孫晟也沒有那麼多的人手修築防線,因此自然就更是着急。就怕敵人趕在蕭摩訶抵達金城之前殺過來,這樣自家苦苦佈下的防線反倒有可能變成了阻擋蕭摩訶的利器。
因此裴子烈必須要儘快趕往戰場,攔截吐谷渾主力。
好在作爲前鋒的韋圓成在和敵人前鋒短暫交手之後穩住了戰線,給敵人一種對方兵馬衆多的感覺,因此吐谷渾兵馬也不敢貿然前進,只是牢牢盯着韋圓成所部,同時根據探馬來報,吐谷渾後續主力也還是選擇自家前鋒渡河的幾處渡口渡過大河,並且沿着大河展開,向安定推進。
顯然慕容世伏在意識到自己的戰略目標提前暴露之後,並不介意直接和漢軍在戈壁荒原上展開一場決戰。
相比於直接殺到六盤山下進行攻堅,在荒原上決戰實際上對兵力佔優勢的吐谷渾來說並不是什麼壞事。
畢竟之前的武威攻堅戰,吐谷渾可是深切領會到了漢軍火器的威力,到時候敵人依託山勢好一通火器砸下來,這仗還讓人打麼?
主力雖然還沒有到,但是李詢已經率領前軍兩萬步騎抵達韋圓成大寨。雙方的情況已經越來越明朗,對方的主力也沒有到,但是陸續匯聚到慕容伏允旗幟下的兵馬少說也得有兩三萬之衆,看其旗號之整齊就知道這些也絕對算是吐谷渾的精銳了。
“兵力相當,又都據險而守,想要直接破敵前鋒,難矣!”李詢爬上了一處陡峭的山坡,舉起千里眼能夠清楚的看到遠處敵人的佈防情況。
慕容伏允也不傻,此時既然要對峙,那當然不能直接把營寨樹在平地上,而是和韋圓成一樣,找了幾處挺立的山壁,以其遮護側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