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記憶的偏差,很多東西有點淡忘了。我逐漸感到恐懼,它們無法填補。
就像有的東西,失去了,無法挽回。已經結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
我想留下來陪你生活,但我連你去了何方都不知道。
你們四散離去,宴席散了,熱情淡了,歌曲輕了,是時候散了,是時候離別了。
寒沒有告訴我她去了哪兒讀大學,我只知道她高考並不理想。然後,然後就是大段記憶的空白。
聚過散了,也無憾了。可我們都不曾再相遇,匆匆一擦肩都沒有。
如果我會後悔,我想回到那一刻,那一刻雷公說,快擦黑板。然後我拿着抹布,路過十三班,她剛好來上晚自修,我們一個擦肩,我在前方回頭,她沒有回頭。
我和她最接近的距離只有0.01公分。
如果說我能再回到花外,我就想回到那一刻。
我對一哥說,“我要去長春了。”
一哥說,“哇靠,這麼遠啊。”
我說,“是啊,很遠。”
一哥說,“那你只有放假才能回來了。”
我說,“嗯。”
那時我覺得,長春就長春吧,沒什麼忐忑,沒什麼埋怨,很淡然。
我出發那天,沒有哪位朋友知道我出發了,連我最好的兄弟老貓都不知道。
等我踏上火車了,他才驚訝地說,“你已經出發了?”
我回復說,“嗯,我該走了。”
離別的氣息越來越濃,我茫然望着火車站匆匆往來的人羣,突然覺得有點傷感。隨後,我頭也不回地跟着人羣,踏上了北上遠行的列車。
“你終於還是選擇了徹底換一個省,而且是從南方,徹底換到了北方。”明天淡淡地說,“還真是有夠徹底,這樣一來不管是文化習俗還是生活方式都將會煥然一新。”
鏡頭切到《當我離開,你不必難過》……
On the road。
4月2日下午。在花外。語文老師不在,所以有兩節課我們都得自習。但我們是那麼聽話的嗎?
我已不再是受人支配的小學生了。我也不是被人愚弄的初中生。
我要離開這兒。當我離開,引來了幾束驚訝的目光。
是,我從沒有這樣過。
於是我第一次逃出了花外。我要趕去車站。天氣越來越熱,我該出發了。
176很不準時。我等了它二十分鐘。幾乎沒提前幾分鐘。
在路上,我聽着歌,窗外的風撩動我的發。我聽得是飛兒的《fly away》,一支很有逆風氣息的歌。
到家時,小彬哥和阿城哥竟然都在。阿城哥從北京回來,很難得。我拍了拍他的肩。
我對小彬哥說,“我出去一趟,去買一本書。”
小彬哥說,“要我一起嗎?”
我說,“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
小彬哥給了我四十塊,我把書包放下,匆匆出了門。
附近的書店都很多餘,除了極少的名著,剩下的都是更多餘的
教輔書和幼稚的圖畫本。我想,大概連幼兒園的小朋友都嫌棄這些圖畫本吧。
教輔書在應試教育裡是個寶,但在現實社會裡是根草。讀完高三,這些書就是廢物。
書店銷量很差,生意冷清。我想,這才正常。這種書店怎麼會生意好呢?
我出門,想趕去書城。母親打電話給我,讓我等着,我父親來接我去。
我坐上父親的車。很普通的車,但我很喜歡它。不論是款式,還是顏色,性能也還可以。在車叢中,我能一眼辨認出我家的車。
父親說,“買什麼書?”
我說,“1988。”
父親把車穩穩停下,說,“快點。”
我揮了揮手,向書城跑去。因爲是暢銷書,所以我很快拿着1988去付帳。
那位漂亮姐姐給我打了折,便宜了三塊多。
我回到家,哥哥們在整理他們的手提電腦,母親在收拾清明的東西。
母親說,“什麼書?”
我把1988拿給母親看。她說,“原來又是韓寒。”
行李收拾妥當,我幫阿城哥拿旅行箱。這是從北京來的旅行箱,是我未來二嫂讓我二哥帶回來的,裡面是我二哥的一件衣服和我二嫂的一箱衣服。這足見我二哥對我未來二嫂的愛。
就這樣,我帶着韓寒的《1988我想和這個世界談談》踏上了去故鄉的路。
黃昏的陽光很暖,我眯着眼,像只懶散的貓。
故鄉一點兒沒變,還是那樣的親切,到處是海與山的氣息。鄉親們都用着我熟悉的方言。在這裡,沒有大城市的浮華,只有小鎮獨特的安寧。
堂妹看到我,熱情地喊了聲,“三哥!”
我也笑了,放下行李,抱了抱她。她又長高了不少。
春節時新來的小黃狗長大了不少,有點調皮地撲向我的褲腿,搖着尾巴。黑狗太皮了,被叔叔拴在一個大盆栽下面,它只好搖搖尾巴表示歡迎。
晚飯後,小姑丈帶領着我們幾個去散步。大哥一頭短髮,剛換了工作,提了薪水,今年十一月就結婚了。二哥時不時和未來二嫂發飛信聊上兩句。兩個哥哥走在後面,我和妹妹走在中間。
回到奶奶家,我上了三樓,打開電腦,和我的兄弟老貓聊了幾句。
4月3日。清晨,我們迎着狂風去我爺爺那兒掃墓。草又變得茂盛起來,父親用鋤頭掘倒一些,小姑丈用柴刀清理。
除草、點燭、焚香、祭拜、收拾。每年如此,無不相同。我想,爺爺雖然走得早,但他現在一定能看到我們,只是我們看不到他而已。
我們又去了啞巴公的墓,那是在公墓地,是座新墓。墓中人,也走得不太久。真的,不太久。
妹妹和啞巴公最親,她小學回家都是啞巴公的三輪車載回去的。雖然一路上是無言的,但這份親情也是無言的。
我還記得,啞巴公此生最大的夢想。他把我父親拉到跟前,比劃了一條長長的東西,又從左揮舞向右。
我父親還在思考這是什麼,我妹妹已經知道了。
她說,“這是火車。”
於是父親抽空帶着啞巴公坐了一次火車,從寧波到杭州。路途不遠,但啞巴公很滿意,這是他的夢想,他實現了。
下午,我們去了我二哥的故鄉。
路上,我對妹妹說,“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
妹妹接下去說,“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得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我深愛這郊區,這小鎮、這小村。還有這片大自然。
清明的綠茶,是很好喝的。採茶人很多,多是村裡的農婦們,其他的,就是來遊玩的人們。比如我們,哦不,對我二哥來說,這是他返回故鄉。
小姑丈還提議去花場看花卉。於是我們就去了花場。花很多,很豔,也很貴。一束百合大約要八十塊。
傍晚,我們吃完了晚飯。我上三樓上網,又和我兄弟聊了一會兒。這次還有我師傅,她和朋友們去踏青了。
師傅還是那樣的帥氣,比男娃子更帥氣。
我對老貓說,“左小祖咒的歌太犀利了!”
老貓說,“那必須的。”
我蠻羨慕他有一羣美術組的妹子和弟兄們。他一定也找到了那麼一兩個還能接受的朋友。正如我在花外也有那麼一兩個還能接受的朋友。
離別氣氛越來越濃,我該上路了。該走的,總要走的。
在不知是喜還是悲的空氣中,我們的車拐上了高速公路,於是又一路飛馳。晚餐我喝了點酒,不知是睏倦還是酒精的作用下,我打起了瞌睡。
4月4日,早上七點。我被母親叫醒,我們得去外公的墓地掃墓。
我有些乏,但還是很喜歡這種在路上的感覺。
午飯後,車向家的方向駛去。風輕輕吹,我又是小睡。
下午二點到家。籌備自主招生考試的資料。
又要回學校了。不過我沒了牴觸。因爲學校、路上、家,這些已經三位一體了。
想起雷公說,學校5月還有春遊。4月中旬還有二模。
隨便吧,自考就是超級瑪麗,只是沒有公主讓我救,沒有蘑菇讓我更強,沒有第二條命可以重玩一次。
一關關打下去。只要過了筆試,剩下的,就交給長生天騰格里了。
有的同學已經快倒下,他們開始fucking day。
沒有關係,你有你的Fucking day,我有我的Fly away。
包括那些好學生們,你們有你們的方式,我有我的方式。我覺得在路上留下過痕跡,就不算虛度。我們的最終目標是相同的。我們都想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一些,所以首先要讓它聽聽我們的聲音。
我有一些熱血的朋友,他們很果斷,當我在思考,他們已經實踐,當我打算實踐,他們已經到轉折點等我了。
每個人的路上都會出現一個轉折點,會改寫你的傳奇,雖然可能會提前倒下,但只要你不後悔,就頭也不回一路走下去吧!
朋友,我得上路了,當我離開,你不必難過。因爲,我也要去和這個世界談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