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街,下着雨的街,王牌中介所。
“刀,這次任務你很反常。”四十四皺了皺眉說。
“我知道七天的時限就快要到了。”刀淡淡地說。
“你入行的時候就說過,不殺女人,不殺小孩,但是這次任務的目標是個女人,而且你居然接單了。”四十四盯着刀的眼睛說,“接單卻不動手,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還記得我們剛認識的那天嗎?”刀淡淡地說。
“記得啊,你踢了個易拉罐剛好砸我腦袋上,然後我們去天台喝酒。”四十四奇怪地說。
“那你一定也記得。”刀的眼中多了一抹複雜的神色,我那天是因爲什麼去買醉。
“不就是失戀嘛。”四十四大咧咧地說。突然四十四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睜大了眼睛看着刀。
“沒錯。”刀看着四十四的眼睛,淡淡地說,“這次任務的目標,就是她。”
四十四頓時說不出話來。
“想不到當初爲了忘掉她而選擇了這個危險的職業,現在卻又因爲這個職業而將再度遇見她。”刀點了根菸,慢慢地說,“你說過,身處危險時會讓人精神高度集中,我覺得自己這麼多年應該早就把她忘掉了,但我一直很清楚自己在欺騙自己。”
“你想怎麼做?”四十四摸了摸鼻子問。
“我想知道僱主是誰,爲什麼要殺丁香。”刀吐了個菸圈,淡淡地說。
“混蛋!你還拿我當朋友嗎?”四十四拍案而起,大聲說,“這麼危險的事情你要單幹嗎?”
“我知道這麼做違背了殺手的原則。”刀淡淡地說。
“如果我加入,也會違背經紀人的原則。”四十四大聲說,但是那種無聊的原則和朋友比起來算個屁!
“那麼你能告訴我。”刀看着四十四的眼睛,慢慢地說,“這次任務的僱主是誰?”
“我不能說。”四十四本能地回答說。
“其實你不必告訴我。”刀淡淡地說,“因爲我已經知道了。”
“這些天你已經調查出僱主是誰了?”四十四皺了皺眉說。
“我已經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刀把煙掐滅,淡淡一笑,說。
鏡頭切到三天前的七十二街……
刀捏扁手上的啤酒罐子,
披上深綠色的大衣,在桌上留下散亂的零錢就離開。夜排檔老闆早已習慣,叫夥計拿了錢,擦乾淨桌子。
他沿着長而孤寂的公路往前走,他走這條路已經不下一千次了,但是這條路絲毫沒有熟悉的感覺,不光是這條路上的石子,或者電線杆上的牛皮癬,就連整個世界,甚至他自己,都不是熟知的樣子了。
因爲這一次他真的不願意回到那個令他失望的地方,那裡埋藏着他的青春。
公路的盡頭是深不見底的黑。呼嘯而過的長風簌簌地鑽進耷拉着嘴的衣衫,敏感的毛孔頓時有了反應,他縮了縮脖子,佝僂着背用雙手緊了緊手臂上的衣服,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他知道唯有義無反顧向前走去纔有遇見心中那個執念的可能,襤褸的衣衫在風中揚起,他是落魄的乞丐,也是冷峻的孤王。
那個姑娘叫丁香。
而他卻是要去親手結束這個年輕的生命,他是個殺手,卻有了牽絆,他的手不再沉穩,仔細地看去,竟然在不住顫抖!
鏡頭切到八天前的一棟普通居民樓……
在一棟普通的居民樓中,一個婦人呆呆地望着手中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正值青春的少年。一頭短髮,單手抱着一隻籃球,對着鏡頭微笑。
牀頭櫃上有一張全家福,一個穿着制服的威嚴男人,一個溫和微笑的女人,在他們中間有一個扮鬼臉的頑皮小孩。
“你知道嗎?我只有你了。”婦人輕輕地說。
照片上的少年依然笑得開朗。
“現在,我連你都失去了。”婦人輕輕地說。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對待我的。”婦人看了看牀頭櫃上的全家福說,“你父親因公殉職,而你卻因爲這樣的意外喪命。”
婦人疲憊地躺倒在牀上,眼中已經沒有淚。
“你父親爲了正義獻身,而這個世界回報我們的,卻是這樣的惡作劇。”婦人喃喃地說,“我多麼希望這真的只是一場惡作劇,你會從病牀上醒過來,大罵那個奸商。”
突然,婦人從牀上坐起,捏緊了拳頭,像是下了一個生平從未有過的決心。
幾分鐘後,她抓過一把雨傘,推開了家門。
不知何時,天已經下起小雨。
鏡頭切到三天前的七十二街……
刀站在一棵行道樹底下,他的面前是氣派的山路集團。
“我回來了。”刀冷笑一聲,淡淡地說。
出生入死練就的身手使得刀輕鬆進入山路集團的內部。
“剩下的就交給你了。”刀淡淡地說,把一隻微型攝像頭設置在丁老闆的辦公室裡。
刀翻出高牆,撣了撣身上的塵土,頭也不回地走回家。
“總有機會見到的。”刀淡淡地說,眼中閃過一抹不常有的柔情,我會保護你的。
鏡頭回到刀和四十四……
“你在丁老闆的辦公室裡,看到了什麼?”四十四摸了摸鼻子問。
“一個女人。”刀淡淡地說,一個絕望的女人。
“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四十四嘆了口氣說。
“她的丈夫是個因公殉職的錦衣,她的兒子喝了那批問題飲料中毒身亡。”刀淡淡地說。
“雖然該死的不是丁香,而是丁老闆。”四十四突然大聲說,“但是!說實話我和那個女人一樣!我的心中也有一隻嘶吼的黑色野獸,那個女人想讓丁老闆也嚐嚐失去至親的滋味!我很想盡力幫她!”
“我沒有怪你。”刀平靜地說,“這件事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怪你。”
“抱歉。”四十四雙手抱頭,慢慢地說,“這個單子一直讓我很煩躁。”
“看起來你需要一個安靜的假期。”刀淡淡地說。
“你知道一個母親最絕望的眼神嗎?最近我一直都在夢中被這個眼神驚醒。”四十四苦笑着說。
“我沒有動她。”刀的眼神變得柔軟,她只是一個可憐的母親。
“既然接下了單子,在僱主沒有其他指示的情況下,你必須去完成它。”四十四提醒說。
“我能怎麼做?殺了丁香?還是讓僱主改變主意去殺丁老闆?”刀苦笑說。
“期限快要到了。”四十四點了根菸說,“我會和你一起面對這單生意。”
“我想找僱主談談。”刀也點了根菸,淡淡地說,“有時候手裡的刀解決不了的事情,一場坦誠的交流也許會有效。”
“但願。”四十四靠在椅背上,對着天花板吐了一口煙。
煙霧緩慢上升,形狀像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魔,伸長拷着鎖鏈的巨爪抓向天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