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街,一個孤單的身影走在街上。
雖然剛剛被炒魷魚,感到前途迷茫。
但是隻要一想到可以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那個可以被叫做“家”的地方。
阿志覺得自己的心裡暖暖的,好像周圍也並沒有那麼冷了。
終於回到家,打開房門的那一刻,阿志覺得開心極了。
把疲憊和壞運氣都留在房門外吧!阿志愉快地想。
就在他打算關上門的那一刻,壞運氣伴隨着臃腫的房東太太擠了進來。
“慢着慢着,別關門!”房東太太抖着一身肥肉,擠進門說。
“哦,是房東太太。”阿志不好意思地打了一個招呼。
“關於這個月的房租,你打算拖到什麼時候再給我?”房東太太淡淡地說。
“那個。”阿志尷尬地說,“能不能再寬限幾天?”
“那可不行。”房東太太淡淡地說,“我可不是慈善家。”
“我會想辦法的。”阿志說。
“好吧。”房東太太點了一條煙,淡淡地說,“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可不是在幼兒園教小朋友的耐心老師。”
看您的體型就已經全部都明白了。阿志心想。
“下次見面的時候,就是最後一次催你交房租的時候。”房東太太淡淡地說,“交不出就準備捲鋪蓋走人吧。”
目送房東太太離開,阿志覺得現在一屋子都是壞運氣。
空氣中飄蕩着剛纔沒有關在門外的壞運氣。
還有一身疲憊也被帶進了門。
阿志把自己埋在沙發裡,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很快這個地方也容不下我了。阿志心想。
第二天,阿志換上了正裝,精神滿滿地出門。
他一定要在這幾天找到一份新工作。
他很清楚房東太太雖然願意寬限他幾天,但是房東太太就是房東太太,確實不是耐心的幼兒園老師和大發善心的慈善家。
“再這樣下去一定會被趕出來的。”阿志對自己說,“所以你就給我拿出一百二十八分的勇氣去面對一切板着臭臉的面試官。”
他信心滿滿地走進了第一家公司。
“你覺得我們的公司怎麼樣?”面試官說。
“我覺得很有潛力,所以我想加入貴公司。”阿志認真地說。
“那麼。”面試官摳着鼻子說,“你覺得隔壁的公司怎麼樣?”
“那一家公司硬件不如貴公司,不過服務態度挺好。”阿志想了想說。
“嗯?看不起我們公司的服務態度麼?”面試官摳着鼻子說,“我們公司的服務態度差了麼?嗯?那你就去隔壁上班吧,再見。”
阿志走出了這家公司。
“服務態度真的很爛,已經爛得寫在臉上了。”阿志淡淡地說。
他走進了隔壁的公司。
“你覺得我們的公司怎麼樣?”面試官微笑着說。
“我覺得很有潛力,所以我想加入貴公司。”阿志認真地說。
“那麼。”面試官微笑着說,“你覺得隔壁的公司怎麼樣?”
“那一家公司雖然硬件比較好,但是服務態度很差,和貴公司無法相比。”阿志想了想說。
“嗯?想在環境好的地方工作麼?工作就是要拿出熱情,不怕條件艱苦啊年輕人。”面試官一臉惋惜地說,“你還太年輕,一看就吃不了苦,對不起,我們不能要你。”
阿志走出了這家公司。
“連年輕都有錯麼?”阿志捂着臉,痛苦地說。
他走進了一家中介所。
“呼,呼。”面試官打着呼嚕,臉上蓋着一本雜誌,面前的辦公桌上放着一碗還剩麪湯的泡麪,桌上的文件散亂不堪。
一整個中介所就他一個人,雖然顯得很空闊,但是事實是中介所也很小。
“那個。”阿志尷尬地說,“我是來面試的。”
“呼,呼,呼。”面試官依然打着呼嚕。
“我是來面試的。”阿志提高了音量。
“哦,不好意思。”面試官從椅子上一下子坐端正,臉上的雜誌掉在地上,一臉沒睡飽的樣子,口水還掛在嘴角上。
“我來面試。”阿志說。
“你幹過多少工作?”面試官擦了擦口水說。
“大學的時候當過服務員,洗過盤子,支教過,幹過義工,現在剛在記者的崗位上被炒魷魚。”阿志認真地說。
“你喜歡你幹過的工作嗎?”面試官饒有興趣地問。
“雖然有的很苦,有的很累,有的連報酬都沒有,但是我並不後悔幹那些工作。”阿志想了想說。
“雖然我覺得你這個人不錯,但是我這裡並不缺人。”面試官摳着鼻子說。
“抱歉打擾了。”阿志無奈地說,起身準備離開。
“給我留個聯繫方式吧。”面試官說,“我可是王牌中介。”
“我希望在您幫我找到新工作的時候,我還沒有被房東太太趕出來。”阿志苦笑着說,把自己的聯繫方式遞給面試官。
“安心,我會盡快幫你找到新工作的,畢竟這也是我的工作。”面試官微笑着說。
“拜託了。”阿志說着,轉身走出了中介所。
阿志走在熱鬧的七十二街上,和衆多平凡人一樣,平凡地前進。
雖然覺得那個傢伙很慵懶的樣子,不過莫名感覺那個傢伙很可靠的樣子。阿志心想。
幾天後,阿志還是被趕出了出租屋。
“真是不好意思。”房東太太吐了一口煙,靠着房門淡淡地說。
“雖然很想繼續留在這裡,但是我被報社開除了,暫時也找不到新工作。”阿志苦笑着說。
“原來是這樣。”房東太太把煙掐滅說,“真不好意思在你落魄的時候趕你走。”
“不,您已經把我趕出來了。”阿志苦笑着說。
“就算已經趕出來了,還是會多少有一點不好意思吧。”房東太太淡淡地說。
“不是,我完全看不到您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阿志尷尬地說。
“那麼,祝你好運。”房東太太淡淡地說,“天氣越來越冷了,可不要睡在公園橋洞底下之類的地方被凍成冰雕哦。”
“再搞不到錢我也只好被凍成冰雕了。”阿志苦笑着說,轉身離開這個讓他留戀的地方。
七十二街,一個孤單的身影走在街上。
雖然已經被炒魷魚,感到前途迷茫。
但是隻要一想到可以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那個可以被叫做“家”的地方。
阿志覺得自己的心裡暖暖的,好像周圍也並沒有那麼冷了。
然而現在,那個被叫做“家”的地方。
突然就回不去了。
阿志這才明白,其實人生可怕的不是看不清前面的路,而是連回家的路都已經模糊。
交不起房租的阿志,開始流浪街頭。
似乎習慣了的生活,每天就算再累,只要一想到有個叫家的地方可以去,就會心安。
沒想過走在路上。
突然就沒有了可以回去的家。
“突然,連唯一的安身之所都失去。”阿志苦笑着說。
“媽媽那個人揹着那麼多東西是做什麼的啊?”一個小女孩問。
“離那個人遠一點,應該是一個流浪漢。”一個婦人把小女孩往自己身邊拉了拉說。
“確實是一個流浪漢,而且是一個落魄的流浪漢。”阿志自嘲說。
這條街叫七十二街,曾經這條街沒有名字,是一塊被衆多追逐利益之徒狩獵的肥肉。
後來從舊城區來了七十二個熱血男兒。
他們在這條街努力拼搏,站穩腳跟,
只爲從那些地頭蛇勢力手中保護無辜弱小的普通民衆。
有的人灑出了熱血,有的人倒在了這裡,有的人獨自忍受活下去的寂寞。
得到了全世界,失去了你們,又有什麼意義?
舊城區的男兒,可以流血,但是不可以流淚。
曾經面對地頭蛇頭目的尖刀依然面不改色的老伯,當他出席昔日弟兄的葬禮時,流出了久違的熱淚。
昔日站在這條街最頂端的男人,如今只是在街邊賣烤魚的垂暮老者。
“年輕人,交不起房租被攆出來了麼?”拉麪攤的老伯微笑着說。
“老伯,給我一碗拉麪,不加肉。”阿志苦笑着說。
“連肉都不敢加了麼?”老伯微笑着說。
“現在沒工作了,能節約一點,就是一點了。”阿志看着錢包裡所剩無幾的錢說。
“給。”老伯微笑着把一碗熱氣騰騰的拉麪放在阿志的面前。
“謝謝。”阿志覺得鼻子有一點酸。
這碗拉麪裡不僅有肉,而且還加了兩個煎蛋。
“年輕人不吃飽哪來的力氣出去闖蕩?”拉麪攤的老伯微笑着說。
當阿志從這家拉麪攤走出來,重新邁向這條冷冷的街的時候。
他覺得渾身上下充滿了勇氣。
“咦?你不是那個記者嗎?”一個揹着吉他的姑娘走過來說。
“你是?”阿志皺了皺眉,終於想到了,說,“后街酒館的歌手。”
“你怎麼了?”小林看着一身落魄樣的阿志。
“那篇關於七十二街的報道被總編斃了。”阿志苦笑說,“我被炒魷魚了。”
“沒有去找四十四麼?”小林說。
“四十四是誰?”阿志疑惑地問。
“就是王牌中介所的那個中介。”小林淡淡地說,“號稱輕而易舉就能找到適合你的工作的王牌中介,四十四。”
“有找過,我還留了聯繫方式。”阿志說。
“安心,既然四十四答應了,他就一定會做到的。”小林說。
“謝謝。”阿志由衷地說。
“不客氣。”小林淡淡地說。
就算四十四答應了幫我找工作,但是我現在應該去哪兒?阿志心想。
告別了小林,阿志繼續漫無目的地向前走。
看起來今晚真的要找一個橋洞了。阿志心想。
“喂,那邊那個傢伙。”一個衣衫襤褸的傢伙叫住了阿志。
“你是在叫我?”阿志說。
“你是被老闆炒魷魚交不起房租呢?還是打算徒步從舊城區穿越七十二街到達新城區呢?或者是揹着鋪蓋的行爲藝術家?”那個傢伙摸了摸下巴說。
“只是交不起房租被趕出來了。”阿志苦笑說。
“今晚打算睡橋洞嗎?”那個傢伙開玩笑說。
“看起來好像是的。”阿志說。
“一看你就是新來的。”那個傢伙聳了聳肩說,“你以爲是在新城區那麼冷漠的地方麼?”
“怎麼?難道七十二街不一樣麼?”阿志疑惑地說。
“你聽說過‘流浪人之家’麼?”那個傢伙笑着說。
“沒有。”阿志說。
“那是一個偉大的地方。”那個傢伙嚮往地說,“落魄的流浪人都可以在那裡找到一塊自己暫時棲身的處所。”
“你能帶我去嗎?”阿志想了想,決定去見識一下這個地方。
“安心,在七十二街是不會讓你凍死在街頭的。”那個傢伙淡淡一笑,對阿志說。
此刻,阿志才明白當年的老伯,爲什麼願意誓死保護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的民衆,也是一副弱小無助的樣子。但是他們繼承了當年先輩流傳下來的堅韌勇敢,還有溫和善良。
老伯想保護這個地方,保護這羣人,保護這樣一份難能可貴的善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