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找爸爸!爸爸,我是雪兒,這是哥哥,你看到我們,就來我們吧!我們真的很想你!”明雪也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幾個學生抱着明朗和明雪也哭起來說道:“我們今天不是來作秀,也不是爲他們找一個新爸爸。他們是一對雙胞胎,叫樑明朗、樑明雪,他們的媽媽叫樑暖暖,他們的爸爸在他們出生之前就和他們的媽媽離開了,他甚至不知道兩個孩子的存在。他們一直很想見爸爸,我們希望趁着這個機會,如果您是明朗、明雪的父親,現在就在電視機前,看到了他們,請一定要來見見他們,你的孩子一直想見你。”
新聞畫面被切轉,主持人也說:“真是一對可憐的孩子。我們也在此發出倡導,如果您是這兩個孩子的父親,現在坐在電視機旁,請來見見他們。有兩個可愛的小天使一直期待見到您。”
裴羽寒一直呆怔坐在那裡。
他們的……親生父親。
明朗和明雪不是舒錦淵的孩子。
而人們口中那個連自己有孩子都不知道的可悲男人就是——他!
他竟然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他竟然已經是父親了。
樑暖暖生下了他的孩子。
明朗……
明雪……
他的孩子……是他的孩子……
裴羽寒忽然站起身,因爲太過震驚和激動,他又跌坐在了沙發上。
“明朗,明雪……”他猛然站起,奪門而出。
————
彼時,郭玥買來了幾根雪糕,樑暖暖撕開包裝一邊吃一邊坐着休息,米蘇打開了電視:“我的媳婦是二貨要開演了。”
結果,撥電視的時候,正好撥到明朗哭的階段,樑暖暖正揉着肩膀也沒看電視,郭玥忽然說:“姐,我怎麼看到明朗了,你快播回新聞去!”
“明朗?他和雪兒正在……”下一秒,米蘇不說話,大聲喊道:“明朗!暖暖,你快過來看!你咱家那倆寶貝!他們……他們……”
“米蘇,你不要跟着一起起鬨。”樑暖暖看到後也說不出話來了,只見她那倆寶貝正哭着,明雪說道:“我要找爸爸!爸爸,我是雪兒,這是哥哥,你看到我們,就來我們吧!我們真的很想你!”
“娘嘞,這倆孩子怎麼跑那裡去了!他們不是在林霄家嗎!”
“這是哪兒?”樑暖暖問道。
“好像是景陽公園,聽說那裡今天有相親大會。樑姐!”
樑暖暖沒聽完就跑了出來,米蘇和郭玥彼此一愣,也追了過去。
樑暖暖上了車,米蘇、郭玥也上去了,米蘇說道:“你先別急,慢點兒開車,我給林霄打個電話問問怎麼回事。”
米蘇連忙給林霄打電話,林霄迷迷瞪瞪從牀上起來,摸到手機一邊喊着:“明朗、明雪……”可沒人回答他。
“誰啊?”
“林霄,明朗、明雪呢?”
“米姐啊,明朗、明雪在屋裡啊。”林霄走出去,只看到客廳裡空蕩蕩的,又推開臥室的門,也沒看到人呢:“明朗、明雪!”
“你幹嘛吃的,明朗、明雪現在在景陽公園找他們的爸爸呢!”米蘇忍不住發怒道,林霄一愣:“你說什麼?”
“我現在和暖暖要去景陽公園找孩子,你也趕緊過來!”米蘇說道。
林霄一愣,他只因爲昨天寫稿寫得太累了,所以就睡着了。平時,明朗明雪都很乖的,只在屋子裡玩,或者有阿姨陪着出去玩。但今天阿姨請假沒來,他就打個盹,倆個孩子就不見了!林霄草草穿上衣服,頂着草帽頭迅速出去了。
景陽公園。
裴羽寒離得比較近,所以比樑暖暖先到。他買了票匆匆進去,立刻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他一邊道歉一邊推開人羣,可是來到採訪的地方已經看不到那兩個孩子。他便找到工作人員問道:“請問,剛纔舉着橫幅說要找爸爸的兩個孩子在哪兒?”
“他們在那兒呢!看到那一大羣人沒有,他們就在那兒。”工作人員說。
裴羽寒一看黑壓壓的人羣,只看到高高舉起的條幅,都看不到兩個孩子的身影。好多人都不相親了,專門過來和他們拍照。還有人不斷的議論:“這是誰家的孩子啊?真可憐啊。”
“是啊。我看他們的媽媽是被他們的生父拋棄的。怕給兩個孩子造成傷害,才說他們的父親不知道有他們的存在。”
明朗和明雪可憐兮兮的站在那裡,有很多人過來拍照,明雪有點兒怕了,不斷後退:“哥,我怕!”明朗道:“別怕,我們只有這樣才能找到爸爸。”
幾個學生原本是好心,但一看好多人來看熱鬧,明顯嚇着兩個孩子,立刻過來阻止,收起橫幅,打算領着明朗、明雪離開。
裴羽寒好不容易纔擠進來,喊道:“明朗、明雪!”
明雪一看到裴羽寒,就撲了過來,哇的一聲哭了:“叔叔!”
裴羽寒緊緊抱住了明雪:“叔叔在,沒事了,明雪不怕。”
裴羽寒看向明朗,明朗的臉色也不太好,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
那是他的兒子,只看那一眼,他就確認了。
他們……真的是他的孩子。
裴羽寒抱着明雪走到了明朗面前,目光顫抖的看着他,明朗也默默看着他。裴羽寒顫顫的伸出手,摸着他柔軟的臉蛋,然後也將他擁入懷中。
他抱着兩個孩子,身子不斷的顫抖着:“明朗、明雪,我的孩子,你們是我的孩子。爸爸來了,對不起,爸爸來晚了。”
“他是孩子的爸爸?”
咔咔,不少人又立刻拍照傳到微博上去。
當樑暖暖擠進人羣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一副畫面,她站在那裡簡直一動都不能動。
“裴羽寒!”米蘇驚呼道。
“你是我們的爸爸?”明朗問道,他只看到面前的這個大人淚流滿面,擡手給他擦着眼淚,明雪也伸出小手給他擦着,更脆生生的叫了聲:“爸爸!”
啊!這兩個沒“節操”的小鬼,竟然就這麼倒戈了!
她辛辛苦苦養大的小孩兒,竟然這麼沒“骨氣”,輕而易舉地就喊出了“爸爸!”
裴羽寒只更抱緊了兩個孩子,聽到兩個孩子喊道:“媽媽!”
裴羽寒站起來,轉身看着她,看她繃着一張臉走過來,拽過明朗、明雪:“跟媽媽回家!”
“媽媽……”兩個孩子被樑暖暖陰暗的神色嚇壞了,但明雪還是拽了拽她的衣服:“媽媽,我們找到爸爸了……”
“他不是你們的爸爸!”樑暖暖發飆喊道,然後狠狠瞪着裴羽寒,想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樣。
明雪嚇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叔叔就是爸爸,叔叔就是爸爸!”
明雪撲進了裴羽寒懷中,裴羽寒摟着她,滿眼哀傷的看着樑暖暖。
明朗一直不聲不響,樑暖暖對米蘇和郭玥說道:“把明雪抱上車!”
樑暖暖拉着明朗走出去,米蘇從裴羽寒懷中抱出明雪,對他說:“你還嫌害他們母子三人不夠慘?這次是要徹底逼死她你才甘心嗎?”
“明雪,跟阿姨回家,這個叔叔不是你爸爸。”
——————
車內空氣悶到至極,米蘇摟着明朗、明雪,明雪還不斷的哽咽着,明朗也怕怕地看着媽媽。樑暖暖簡直要暴走,想要殺人一般,誰也不敢大聲說一句話。
“樑姐……”郭玥想了想剛要說什麼,但一看米蘇的臉色,也禁了口。關於樑暖暖被她愛的男人拋棄的事情,她略有耳聞,據說他們還是兄妹。
不過,剛纔那個男人真的很帥,這要放到學校裡,不知道會讓多少女生瘋狂啊。而且那人……不知道是不是她閱歷尚淺,總覺得他不是那樣的男人。
到了家,她隨手抄起笤帚啪啪打在了明朗身上:“誰讓你們去那裡的!誰讓你們去找爸爸的!我讓你們去!我讓你們去!”
明朗“啊”的一聲驚叫出來,接着是震天動地的哭聲,明雪躲在米蘇身後也哭了起來。
“樑姐,你幹嘛打孩子啊!”郭玥連忙攔着。
“樑暖暖,你快住手!”米蘇也喊道。
“過來!”樑暖暖怒喝道,這時半掩的門忽然開了,郭玥和米蘇皆是一愣。因爲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負心漢”裴羽寒!
裴羽寒看到兩個孩子哭成了淚人,大步走了過來,渾身冒着寒氣,一手掐住了她的手:“你要想發火的話就衝我發,爲什麼要衝孩子發脾氣!他們找爸爸有什麼錯!錯的是我!是我對不起你!”
“裴羽寒,你還有什麼臉來我家!你滾,滾!”樑暖暖拿着笤帚狠狠打着裴羽寒,裴羽寒一動不動任她打着。
“樑姐!”郭玥拉開樑暖暖,“你快住手啊,你這樣會出人命的。”
米蘇摟着明朗和明雪,一言不發。
“我就是打死他!”樑暖暖怒不可遏,想起自己懷孕的辛苦,撫養孩子的艱辛,而他呢,卻在別的女人身邊,現在還要過來和她搶孩子。又憑什麼,爲什麼!
“米蘇,麻煩先把明朗、明雪帶出去,我想和她談談……一會兒就好。”裴羽寒雙目緊鎖着她,對米蘇說道。
“我沒什麼可以和你談的!明朗、明雪根本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他們是舒錦淵的孩子!”樑暖暖歇斯底里地喊道,又衝他打過去,一棍子打在他肩膀上,裴羽寒略皺眉,一手拉住了她的手:“米蘇,把孩子帶出去!”
明朗、明雪從來沒看到媽媽這麼瘋狂得像是母夜叉的樣子,米蘇也將兩個孩子抱在懷中,最終和郭玥帶着他們離開。
屋內安靜下來,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裴羽寒放開了樑暖暖,她握緊了棍子。這時他忽然轉身朝廚房走去,找出一根碗口大的粗棍子,遞給她:“想要打我,用這根棍子更能解氣。”
“啪”的一聲,樑暖暖給了他一巴掌,又給他一巴掌……
樑暖暖的手都打得麻木了,她渾身哆嗦着:“滾,立刻滾!”
裴羽寒的臉此時又紅又腫,像是饅頭一樣。
許久,他才慢慢開口:“我以爲自己那麼做是對的,對你也好,對我也好。我想,在這世上沒人比我更愛你,但會有一個比我讓你愛得更深沉的男人出現,代替我好好照顧你,給我不能給你的幸福。但我錯了,錯得離譜,錯得無藥可救。逼你自殺,讓你獨自一人撫養我們的孩子,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真的錯了。”
“可我不想再這樣錯下去,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怨我也好,都是我自作自受,可我不想再這樣下去。就算這樣,你不讓兩個孩子認我,我也無話可說。這一切都是我罪有應得。六年前……”裴羽寒閉上眼,痛苦一層層的淹沒自己,他努力保持着理智,“我並不是想要拋棄你,我從來沒有和林雲在一起過,是我求她和我在一起演戲,逼你離開我。因爲……那時……”
“因爲……那時……”裴羽寒吸了口氣,才說出來,“我得了腦瘤。”
他滿眼淚水的看着她,樑暖暖腦子裡一片空白,他說什麼?他得了腦瘤?他和林雲在一起,只是爲了逼她走?
“那段時間,我經常頭疼,視力也嚴重下降。後來去了醫院檢查,是惡性腦瘤……醫生說,我最多能活兩年,還可能只能活半年甚至幾個月。我們那時剛失去了父母,如果我再死了,你怎麼又受得了。我想,與其讓你看着我死傷心欲絕,不如讓你恨我,一輩子都恨我,認爲我是薄情寡性之人。起碼,你會放下我,重新開始新的生活。”裴羽寒的聲音低低的,似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對恨的人,你從來不會放在心上,不會因爲他們活在痛苦、憎恨中不能自拔。可是我真的錯了,想錯了,也猜錯了,我以爲放手就能給你幸福,可我都做了些什麼,只給你帶來無盡的痛苦。”
他走到她面前,摸着她的臉:“你想怎麼對我都可以,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給你造成了這麼多的傷害。我更不配做一個父親,就算你不讓他們認我,我也不會介意。現在,我只想陪在你和孩子身邊,彌補我的過錯。”
樑暖暖手攥得很緊,一言不發。
裴羽寒則凝視着她的臉龐,將她抱在了懷裡,淚落了下來:“暖暖,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樑暖暖猛然推開裴羽寒,眼淚也流下來:“腦瘤?裴羽寒,你能不能找個再狗血的藉口!你以爲你這樣說,我就會原諒你,你就能彌補你對我的傷害!我這裡已經被你傷得體無完膚,你要讓我這裡怎麼好起來!我這六年遭受的痛苦,你也能讓我忘記嗎!逼我離開,是爲我好?裴羽寒,你還真是可笑,少拿這種偉大的藉口來爲自己添光加彩了!逼我死,讓我的孩子從一出生就沒父親,你這是爲我好?!我還真沒聽到有這麼好法的!”
“想讓我原諒,裴羽寒,你趁早死了這條心!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兩個人僵持着,樑暖暖接着拿過笤帚在裴羽寒身上亂打一氣:“滾,滾哪!”
他依舊一動不動,穩如泰山。
樑暖暖丟了笤帚,推着裴羽寒,將他推了出去。
郭玥正站在門外偷聽,看到裴羽寒頂着包子臉出來,嚇得說不出話來。
“樑姐……”
樑暖暖啪的一聲將門關上了。
因爲米蘇擔心他們,就讓郭玥回來看看,結果,樑暖暖與裴羽寒的對話也被她聽了去。
他們之間的分手竟然還有這麼大的內幕?裴羽寒是因爲得病才離開樑暖暖?
“明朗和明雪被我姐帶回家了,你……不用擔心他們。”郭玥有些同情裴羽寒了,說道。
“謝謝。”裴羽寒在門口坐了下來。
“你……”郭玥看到裴羽寒這個樣子直心顫,樑姐打得真夠狠的,對這樣可憐的男豬腳怎麼下得了手啊。
“樑姐,樑姐,我是郭玥,你開門啊!”任郭玥怎麼喊,裡面都沒聲音。
樑暖暖順着門坐在了地上,她茫然望着一處,眼淚不聽話的流下來,就像瓢潑大雨一般。
爲了她好,讓她離開?她什麼時候需要他這種“好”了!
“我愛你樑暖暖,爲此,我不惜一切也要把你拴在身邊。”
“所以,我現在後悔了。”
……
往事一幕幕略過腦海,讓她的心那麼疼,那麼疼,他那麼殘忍地對她,現在卻來告訴她,他是因爲身患絕症,可以再狗血一點嗎?
這六年,比知道他得了絕症更痛苦更難過。
裴羽寒,你都知道嗎?
爲什麼你可以這麼自私的就判定了會離開你一定會幸福?
爲什麼這麼無情的斬斷了我們的愛情?
難道,它只是一個玻璃杯,經受不起任何的摔打?
你並不是爲我好,而是你不信我,不信我們的感情。
你又是否明白,對我來說,
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想要的生活,
不管怎樣,
我都想陪在你身邊一起度過。
可是你,
還是這麼殘忍地推開了我。
樑暖暖哭了起來。
樑暖暖在地上坐了多久,裴羽寒就坐了多久,亦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良久,樑暖暖纔起來,腿卻早已坐麻,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呵……”
想起這六年的恨這六年的痛苦,竟然這般可笑,她禁不住冷笑起來。
這六年,她究竟爲什麼痛苦?竟然一切都是假的!
多麼可笑,多麼可笑啊!
她打開了門,門口只剩下裴羽寒一個人。他低着頭坐在那裡,轉頭看到了她。
他起身,一如從前一般哀傷地看着她。
“你還在這裡幹嘛!是在這裡學苦情男主角,來乞求我原諒?”樑暖暖渾身冷冰冰的,就像對着一個最厭惡的人。
裴羽寒忽然將她拉出來,便炙熱的吻上了她的脣。
“!”
裴羽寒無所顧忌的吻着她,六年的思念與痛苦同時襲上心,任她撲打着。
砰的一聲,兩個人落在了牀上,樑暖暖掐着他的臉:“裴羽寒,你這個人渣!”
剛纔還乞求她原諒,現在就撲上來!
裴羽寒壓着她,將她的手按在牀上,蘊着她的額頭:“暖暖,暖暖……”
他的眼淚落在她的臉上,
樑暖暖的心就像被燙了一般,他埋在她的頸子處,像藤蘿一樣纏在她身上:“這六年,我每時每刻都想想着你,想你過得好不好,想你開不開心,想你是否有時會想起我們從前在一起的時光,哪怕一點點,也可以。當得知你和舒錦淵結婚時,我的心痛得要死,可也告訴自己,你得到了幸福,我就知足了。就算離開這個人世,我也無怨無悔了。”
“暖暖,我想你,真的好想你。”任何話語都無法說明他對她的愛,他對她的思念,他擡頭看着她淚流滿面,一邊罵着讓他走。裴羽寒再次火熱的吻住她,傾盡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愛戀。
當他侵入她的身體時,她連抓帶咬,簡直要給他毀容。裴羽寒只抱緊她的身體,一遍遍說着想她,對不起。
樑暖暖被他折騰累了,再也沒力氣打他了,裴羽寒抱着她,輕吻着她的耳朵,側臉,樑暖暖閉着眼,不理會他。他反覆親吻着她,樑暖暖呼吸微窒,怒了:“這就是你的道歉!裴羽寒,你個禽獸!”
“暖暖……”裴羽寒兀然睜大眼眸,樑暖暖再次閉上嘴。裴羽寒嘴脣顫抖着貼住她的脣,一會兒就讓樑暖暖又謾罵起來。
“樑暖暖!”門外忽然想起拍門聲。
樑暖暖忽然睜開眼,裴羽寒與她相視,他蓋着毯子躺到了一邊。怎麼看都像是被她欺負完的小受,可憐巴巴的。
樑暖暖草草穿上了衣服,跑了出來,拉開門看到舒錦淵和柳生站在門外。
柳生一看她的樣子瞬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舒錦淵眸色發沉:“看來我們來的還真不是時候,打擾你的好事了?”
樑暖暖沒有說話,他們的目光已經穿過她落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裴羽寒,他裹着毛毯就出來了!
“呦,老熟人啊。”柳生怪聲怪氣地說,又對樑暖暖道:“你對他還真是癡情不改,這麼快就又在一起了,我們是不是應該祝賀你?”
樑暖暖只覺得眼前一黑,就被裴羽寒納入毛毯內,裹着她微涼的身子。裴羽寒道:“兩位是很久不見了,但我現在有話和她說,你們改日再來吧。”
啪,裴羽寒直接將門關上。
樑暖暖聽到聲響一把推開裴羽寒:“你幹什麼!”
裴羽寒放下毛毯,露出赤果果的身材,赤腳走到她面前,樑暖暖不禁後退,靠在了牆上。
裴羽寒摩挲着她的脣:“不想幹什麼,只是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情。這六年,我給你和孩子造成了太多的痛苦,我知道不管做什麼,都無法彌補我的過錯。所以,我不想讓你再爲我痛苦,樑暖暖,我要重新和你在一起,給你和孩子幸福。”
樑暖暖打開他的手:“重新在一起,給我幸福?裴羽寒,你哪隻眼睛看到我還愛你,對你還有感覺!你少在那裡自以爲是,我現在一點也不愛你!不愛,不愛!”
裴羽寒眼中的迷茫卻像霧一樣散去,慢慢變得堅定。
如果沒有人可以代替他給她幸福,那麼只有他拼盡一切給她幸福。
不再放手,不再讓她痛苦,不再讓她爲自己再流一滴淚。
他不想只活在悔恨中,他……想和她一輩子都在一起。
“我愛你,六年來,從來沒有停止過一天愛你!這次,就讓我來愛你,你不用愛我也沒關係。這次,我再也不放開你了。”
————
“你到底走不走!”樑暖暖暴怒,裴羽寒看着明朗的房間,每一處都細細的看着:“我的臉被你打成了這樣,我怎麼出去見人!”
“誰管你!你現在立刻從我家出去,不然我報警了!”樑暖暖抓狂了,裴羽寒拿起一個玩具汽車:“朗兒很喜歡玩汽車嗎?”
“朗兒是你叫的嗎!我再跟你說一遍,他們不是你孩子!”
“那就去做做親子鑑定。不用做也行,只要拿出我小時候的照片,所有人都會說朗兒是我兒子,雪兒是我女兒。”裴羽寒遙控汽車,汽車就在屋裡跑起來。
“你……無恥!”裴羽寒找不到什麼話來罵他了。
汽車正好跑到她的腳邊停了下來,裴羽寒走過去,拉過她就是一頓吻:“晚上想吃什麼,我來做。朗兒、雪兒,你什麼時候接他們回來?他們看到我的臉變成這樣,該怎麼解釋?”
面對裴羽寒的自說自話,不管她現在說什麼,裴羽寒都已經刀槍不入了。
樑暖暖即將暴走,裴羽寒將她按在牆上吻着她:“剛纔被人打斷了,很不爽,要不要繼續?”
繼續你個頭啊!
但兩個人又滾到了牀上,自從上次和裴羽寒滾了牀單後,某種飢——渴似乎就甦醒了,兩人如同那夜一般瘋狂。
樑暖暖醒來時,天已經黑了,她腦子裡混混沌沌的,閉着眼睛還想睡,被人抱起,那人看着她一副懶貓的樣子,禁不住笑了,說道:“起來吃點兒東西。”
“嗯。”樑暖暖尋聲過去,看到“豆包”在笑!不禁嚇愣了,再看那“豆包”,樑暖暖怒火又冒出來。
裴羽寒!
他臉上依然很腫,眼中卻包含笑意,似乎一點兒都不在乎自己的這種尊榮。
“裴羽寒!”樑暖暖想要推開他,誰知道體力不支,被他牢牢接住。
樑暖暖痛恨自己的“嬌氣”,也痛恨自己“無能”,竟然又跟他滾了起來。
“我已經做好飯了,我抱你去吃。”
“不用!”
“朗兒、雪兒打過電話來了。”裴羽寒說道,樑暖暖的激烈反抗才停止,看着他。他一邊給她穿衣服一邊說:“朗兒、雪兒說他們知道錯了,你什麼時候能接他們回來。米蘇讓他們在她家住一晚,讓你明天去接他們。”
樑暖暖此刻開始後悔打明朗了,她那時是氣急了才動手打他們,現在想來心也一抽一抽的痛。裴羽寒從後面抱住她說:“朗兒和雪兒乖巧懂事,他們都很愛你,不會怪你的,先給他們打個電話吧。”
裴羽寒在手機上按了號碼遞給她,電話很快接通了,先是傳來明朗的聲音:“媽媽,是你嗎?”
“朗兒!”
“媽媽!”又傳來明雪聲音。
“雪兒!”樑暖暖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明朗和明雪嘰嘰喳喳地說着:“媽媽,對不起,是我們錯了,我們不該瞞着你偷偷跑出去,更不該去找爸爸。”
“媽媽,我想回家,我想媽媽!媽媽,你不要生氣,是我和哥哥不對!”
“朗兒、雪兒!”樑暖暖哭了出來,“媽媽也想你們。”
那邊傳來米蘇的聲音:“乖兒,媽媽接受了你們的道歉,不哭了。讓阿姨來和媽媽說幾句。”
米蘇接過電話,讓老公幫着哄着兩個孩子:“你現在終於冷靜點兒了嗎?”
“朗兒、雪兒,他們有沒有鬧?”樑暖暖問道,米蘇嘆了一聲:“他們一直問我,你是不是很生氣,是不是就不要他們了。下午有幾個學生去了林霄家,就是他們把朗兒、雪兒接走的,想替明朗、明雪找爸爸,他們本來是想當面向你道歉,林霄婉拒了他們。”
想到柳生和舒錦淵過來,恐怕也是聽到林霄說孩子不見了,或者看到了那段新聞……樑暖暖心中略內疚。
“裴羽寒,我知道你現在就在旁邊。”米蘇想起郭玥對她說得話,心裡一直沒平靜下來,“你不要再欺負樑暖暖,不要以爲你說自己得了病,就能讓我們原諒你。你再讓她哭一次,我讓我老公把你的照片發到全國,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負心漢。”
樑暖暖對於米蘇這麼快就接受了裴羽寒感到驚訝,裴羽寒看着她道:“這次我不會再放手了。朗兒、雪兒,先麻煩你照顧一個晚上,我們明天去接他們。”
“誰和你是我們!”樑暖暖搶過手機,“米蘇,你在那兒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說我會原諒他!”
“那你們好好溝通溝通,在保證你們不會動武之前,我是不會讓明朗和明雪回去的。”米蘇掛了電話。
裴羽寒輕聲一笑,樑暖暖推開他:“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就算所有人原諒你,我也不想原諒你!”
裴羽寒直接抱起了她:“就算全世界現在都不原諒我,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樑暖暖一口咬上他的肩膀:“你放不放開!”
“先去吃點兒東西,這樣纔有力氣咬我。”裴羽寒只眉頭稍微蹙,抱着她去了餐廳。
他怕她又不吃他做得飯,索性坐在椅子上,將她固定在懷中,拿着筷子夾着菜:“今天你一直在哭,來,吃點菜。”
樑暖暖撇過了頭,裴羽寒湊到她耳邊說:“是讓我嚼爛了餵你麼?我到樂意這種喂法。”
嘩啦一聲,樑暖暖將所有菜都推到了地上:“我就是不吃!裴羽寒,你究竟還想折磨到我什麼時候!”
盤子碎了一地,裴羽寒手上也被劃出一道口子,鮮血順着他的手滑落,他喃喃低語:“只要我在,對你來說就是一種折磨,那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會從我對你的折磨中得到救贖?”
樑暖暖心中一跳,他這句話比任何話都像刀子一樣割着她的心。
裴羽寒抱着她坐到了沙發上:“我再給你去做點兒飯,給你做好了,我就走。”
她纔看到他手臂在流血。
她淡淡開口:“救贖?解脫?從你做出選擇的時候,不管你做什麼都無法讓我從痛苦裡解脫。既然你離開,爲什麼還要回來,爲什麼還要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那我這六年的痛苦算什麼!你裝出一副情聖的樣子來是想讓我感激涕零,被感動得一塌糊塗?可我只覺得你很自私!你說你愛我勝過一切,你說不相信別人卻會相信我們的感情,那就是你的相信?你把我從你身邊趕走,你以爲就能給我幸福?你卻讓我這六年來過得比任何時候都痛苦!只要想起你,比刀紮了都要痛!裴羽寒,事到如今,你覺得我們還有可能在一起嗎?就算我心裡放不下你,又如何?難道我還要和你在一起,再被你狠狠傷害一次嗎?我沒那麼偉大,更沒那麼勇敢。將自己再交給一個口口聲聲說愛你,卻將你傷得體無完膚的人,你覺得還有可能嗎?”
裴羽寒仰着頭,痛苦閉上了眼,最終轉身去了廚房。當他打開冰箱時,聽到她臥室的門咚的一聲關上。一切又恢復寂靜。
裴羽寒將地上的碎片和菜湯收拾乾淨,才又重新去做飯。
他將菜放到了桌子上,走到了她的房門前說道:“飯已經放在桌子上了,我先走了。”
他打開門離開。
樑暖暖拉開門,看着空蕩蕩的家,她一頭抵在牆上,眼淚嘩嘩的流着。
樑暖暖根本沒有胃口吃飯,只看了桌子上的一眼菜,她走到了陽臺處,坐在了躺椅上。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內心升起無力感,彷彿自己的命運不受掌控了一般。
裴羽寒,究竟我該怎麼對你纔是對的。
很多年前以爲愛一個人就要全心全意,既然相愛就要在一起。
如今才明白,相愛也不一定就能在一起,天下有情人有緣無分的很多。曾經,看到過很多報道,一對戀人,一方生了重病,或者分手,或者不離不棄。她沒想到自己也遇到這麼濫情的故事,男豬腳還扮演深情型,想必這要是一出電視劇,所有人都會爲裴羽寒的行爲感動,至於不明緣由而離開他的女人大概都不甚在意。
“我愛你,就是想要無怨無悔。”
他卻讓她悔到腸子都青了。
第二天,樑暖暖直接去接明朗和明雪,兩個孩子一見到她就撲了過來:“媽媽!”
樑暖暖抱着兩個孩子,明朗和明雪都低頭說:“媽媽,我們知錯了,以後我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生氣了。”
“知道錯了?”樑暖暖想起他們居然揹着她搞出這麼大的事情,覺得必須要教育一番,“哪裡錯了?”
“我們不該瞞着媽媽偷偷去公園。”
“我們不該找爸爸。”
樑暖暖親吻了兩個孩子一下:“你們知道你們做了多麼危險的事情嗎?如果遇到壞人,你們現在就被人拐賣了,媽媽要到哪裡去找你們?下次絕對不允許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有什麼事情都要告訴媽媽,否則媽媽會很擔心你們,知道嗎?”
明朗、明雪點點頭。
“媽媽……”明雪看了哥哥一眼,“叔叔爸爸呢?”
叔叔爸爸?這什麼詞兒?
“媽媽,叔叔真的不是我們的爸爸?爹地是我們的爸爸嗎?”明朗也問,他們就像小蝌蚪找爸爸一樣,樑暖暖看着他們,知道再也無法隱瞞。
“是媽媽不好,媽媽說了謊。昨天那個叔叔確實……是你們的爸爸。”
“叔叔真的是爸爸?哦!哥哥,我們找到爸爸了!我們再也不是沒爸爸的野孩子了!”明雪歡呼道。
“媽媽,你爲什麼和……爸爸吵架?”明朗對“爸爸”這個詞還有些陌生,問了出來。
樑暖暖摸着他的頭:“媽媽和爸爸有點兒小誤會,和你們沒有關係。”
“媽媽,爸爸爲什麼不來接我們?”
“……”樑暖暖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爲他很忙啊。”
“爸爸!”明雪忽然跑了過去,樑暖暖看到裴羽寒下了車,頭上戴着一頂帽子,帽檐壓得很低。
裴羽寒抱住了明雪,明雪一直叫着“爸爸,爸爸!”
“雪兒!”裴羽寒看向她和明朗,目光落在了明朗身上。明朗還拽着樑暖暖的衣服,想過去又怕媽媽生氣。
“去吧。”米蘇推了明朗一下,明朗回頭看了樑暖暖一眼,也跑了過去。
“朗兒,我的兒子!”裴羽寒抱住了明朗,細細打量着兩個孩子,明朗也看着他,在明雪的帶動下才叫了出來:“爸爸……”
“哎!”裴羽寒不禁落下來了眼淚,緊緊抱着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