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隊伍,跟在索特尼科夫游擊隊的嚮導的後面,在茂密的森林裡向南急行軍。
走了一陣,戰場上的槍聲便聽不見了。也不知道是安丘費耶夫上校命令部隊停止了進攻,還是因爲隔得太遠,那裡的聲音傳不過來。
北條谷雄這個魔鬼教官對七連的特訓效果,在急行軍中顯現出來了。七連的戰士們表現得訓練有素,雖然行軍的速度很快,但是部隊始終保持着整齊的隊形,除了急促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呼吸聲,沒有任何人在隊伍裡交頭接耳。可是就苦了我,雖然警衛員已經把我從不離身的突擊步槍背在了身上,我空着手行軍,依舊落在了整個隊伍的最後。我小跑着跟在了整個隊伍的後面,每跑一段距離,我都要停下來,雙手叉着腰喘一會兒。等喘息稍定,我又一路小跑着追上去。
大概走了兩三公里,森林的左側出現了沼澤。沼澤地上空披着一股潮溼、腐臭,令人窒息的氣味。隨着我們的接近,大團大團的蚊蟲從水面上飛了起來,隨着我們的走遠,又重新落回到了水面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看到部隊停止前進,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便直接往隊伍的最前面跑,要去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小跑着來到了戴奧米的面前,氣喘吁吁地問他:“上尉同志,怎麼回事?爲什麼要隊伍停下來。”
戴奧米向前一指,回答說:“少校同志,嚮導同志說,通過這裡的沼澤就可以繞到敵人的陣地後面去。”
我望着前面無邊的沼澤,轉身看着站在旁邊的嚮導,用不確定的口吻問道:“米高林同志,您確定這裡可以通過嗎?”
“是的,指揮員同志,這條路我走過幾次,完全可以過人。”
“上尉同志,”我累得夠嗆,一屁股坐在旁邊一顆倒伏的樹幹上,吩咐戴奧米:“讓戰士們跟在嚮導的後面,快速地通過這片沼澤。”
米高林手裡拿着根木棍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探路,戴奧米帶着戰士排成一路縱隊,緩緩地跟在他的後面向前移動着。
等七連的戰士都進入沼澤後,我才站起身來,脫掉了靴子,拎在手上,準備跟着踏進沼澤。旁邊的警衛員拉住我,說:“少校同志,我們扶您過去吧。”
我一擺手,將他的手摔到了一邊,不以爲然地說:“不用,我自己能走。”說着就踏進了沼澤。沒想到這沼澤的泥太軟,一踏上去,腳馬上就直往下陷。我連忙身體後仰,想把腳收回來,沒想到腳一滑,直接摔倒在旁邊的泥坑裡,手裡的靴子也扔了出去。幾名警衛員連忙跑上來,七手八腳地將我拉了起來,還有人把落在一旁的靴子也撿了起來。
我當衆丟了醜,羞得滿臉通紅。不敢逞強,只能乖乖地讓兩名警衛員一前一後地架着我,小心謹慎地通過這片沼澤。
從沼澤裡出來,我扶着一顆樹,把腳伸到水裡涮了涮,將腳上的泥土洗掉,又找了塊乾燥的地方坐下,包上裹腳布穿上靴子,去追走在前面的隊伍。
我擡手看了看手錶,發現已經是晚上十點了,而天一點黑的意思都沒有,光天化日之下,我們可沒法對德國人的陣地進行偷襲,這樣一來,偷襲戰打成攻堅戰,僅憑我們這點人,就算是全拼光了,也不見得能把德國人的陣地奪下來。
我跑到隊伍的前面,叫過嚮導,問道:“米高林同志,我們離敵人的陣地還有多遠?”
嚮導四處張望了一下,回答說:“指揮員同志,我們離敵人的陣地,大概還有一公里,十五分鐘內,我們就應該到達目的地。”
我轉身對走在嚮導旁邊的戴奧米下命令:“上尉同志,部隊停止前進,讓戰士們在原地休息,吃的東西補充補充體力。”
“是!”戴奧米對我的命令從來都是不打折扣的,馬上就發出口令,讓部隊停止了前進。
看到戰士們解散後,各自找個地方坐下,拿出乾糧,就着水壺吃了起來。我和戴奧米還有嚮導三人,也找了塊草地坐了下來,把隨身攜帶的麪包拿出來吃。
休息了大概十幾分鍾,戴奧米突然問道:“少校同志,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啊?”
我擡頭看了看依舊沒有黑下來的天空,回答說:“再等等吧,等天一黑,我們就出發。”
“天黑?!”嚮導詫異地說,“對不起,指揮員同志,我是否能理解爲您打算不在今天對敵人的陣地進行偷襲?”
“米高林同志,”他的話讓我心情很不爽,不進攻的話,我辛辛苦苦在森林裡跑幾個小時,還過了沼澤,是來旅遊的麼?所以說話的口吻也很不客氣,“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米高林也許不知道我的態度爲啥突然變得惡劣起來,連忙辯解說:“指揮員同志,難道您沒聽說過白夜嗎?”
“白夜?”聽着這個單詞,我不禁愣了一下,反問道:“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這次回答我問題的是戴奧米上尉,他說:“少校同志,白夜的意思就是今天沒有黑夜,都是白天。如果要等到天黑的話,也許我們要等上幾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