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的想法,如果要抽調人員的話,費爾斯托夫少尉和指導員巴甫洛夫是最佳的人選,他們完全可以勝任其中一個連的連長和指導員的職位,結果這個提議被政委葉戈羅夫否決了。他的理由是車站是師防禦地帶的防禦重點,少尉他們應該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防止德國人的偷襲,至於參加檢閱的人員,應該從目前處於二線的部隊裡抽調。
官大一級壓死人,既然他已經這樣說了,我即使再也有意見,也只能保持沉默,於是聽任他和克羅奇科夫去挑選參閱的人員,我則留在師部陪潘菲洛夫聊天。
因爲在這次檢閱中,能在近距離內看到斯大林,所以得知這個消息後,戰士們表現得非常踊躍,都不願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以至於兩人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挑選出兩百名戰士,並臨時任命了三個連的連長和指導員。
但是當大本營司令部派來接我們的車到了以後,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居然只有三輛噸半卡車。也就是說去紅場參加檢閱的人員,除了包括我在內的幾名指揮員之外,只能有八十名戰士去參加檢閱,剩下的人不得不留下。
看到這一切,潘菲洛夫臉色鐵青地站在那裡一言不發,葉戈羅夫走到他身邊低聲地說:“師長同志,您看,我們是否給方面軍司令部的朱可夫同志打個電話,讓他請大本營再給我們派幾輛卡車過來。”
“不用了,大本營這樣安排是對的,如果我們師抽調了太多人去參加檢閱,防禦的兵力就會出現空虛,會給敵人以有機可乘的。”潘菲洛夫說完這話,停了一會兒,他纔有些爲難地說:“現在看來只能去一半的人,你看該怎麼安排?”
葉戈羅夫皺着眉頭想了想,然後搖搖頭說:“師長同志,不好辦啊,讓誰去讓誰不去,這個思想工作都不好做啊,畢竟能在近距離內看見斯大林同志的這種機會,不是隨時都能遇到的。”說到這裡,他扭頭問克羅奇科夫:“一級政治指導員同志,您覺得該怎麼辦?”
克羅奇科夫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慮,他應當怎樣,應當用什麼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最後他還是聳聳肩,說:“我也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
潘菲洛夫轉頭看着我說:“奧夏寧娜同志,您有什麼好辦法嗎?”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而是直接走到了排成了四列的隊伍前面,大聲地說:“立正!聽我的命令,全體都有,開始報數!”
“一、二、三、四、五……”戰士們開始報數。
等到報數結束,我又宣佈:“報單數的戰士,向前一步走!”
隨着我的口令,每列都有一半的戰士向前跨了一步,然後所有的眼睛都看着我,等待我發佈下一道命令。
“報雙數的戰士,向後轉。”看到戰士們齊刷刷地來了個向後轉,我才接着把後面的口令喊完:“目標:營房。齊步走!”雖然我只能看到戰士們離去的背影,但我知道他們的臉上一定寫滿了失望,不過這也沒辦法,誰叫大本營只派了三輛車來,始終還是要有人留下。
“幹得不錯!”師長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讚許地說道。不過他看了看剩下的隊伍,有些擔憂地說:“車上只能坐八十名戰士,可這裡還有一百人,多出來的二十人怎麼辦?”
“這沒關係,人雖然多了點,但是爲了見到斯大林同志,他們可以擠一擠。”說着我衝着戰士們大聲的問:“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上百個喉嚨異口同聲地符合着我。
“好,那就出發吧!”然後師長轉身對克羅奇科夫命令道:“你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去指揮戰士們登車吧!”
克羅奇科夫行了個軍禮,跑到卡車旁邊,用響亮的聲音喊道:“全體都有,上——車!”我擡手向師長和政委行完軍禮,也便快步地向卡車跑去。
我坐在頭車駕駛室裡,左邊是司機,右邊是克羅奇科夫。車開出後不久,克羅奇科夫的酒勁好像又上來了,居然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我輕輕推了他幾下,見沒有他沒有任何的反應,也就不再打擾他睡覺。
司機目視前方,全神貫注地開着車,絲毫沒有想和我搭話的意思,我也開始閉目養神。閉上眼睛,我想起了剛纔克羅奇科夫在接受勳章時所說那句話:“爲蘇聯祖國服務!”他把“祖國”這個詞咬得特別重,讓我心裡感到很不舒服。我不禁開始思考一個重要的問題:我是誰?我的祖國在哪裡?
如果我是真正的麗達,那麼蘇聯就是我的祖國;可我始終還沒有完全適應麗達的這個角色,甚至還沒有適應自己目前的女性身份,讓我把蘇聯當成我的祖國,我真的有點辦不到。在我的心中,我的祖國永遠是在那遙遠的東方,正遭受着日寇侵略的文明古國。蘇聯、德國誰勝誰負,與我又有什麼相干?雖然德寇的鐵蹄從來沒能踏進莫斯科半步,沒能征服這個國家。但幾十年後的莫斯科,卻有一羣剃着光頭的年輕人,穿着納粹制服行進在街頭,行着納粹的舉手禮,口中高喊着“希特勒萬歲”。而那些新納粹分子,不是什麼德國人,都是我身後那些和德軍浴血奮戰的戰士們的後代,這是一件多麼滑稽的事情啊!
如果不是我預知這場戰爭的最後結局,知道德國最後一定會戰敗,蘇聯是最後的勝利者之一的話,很多戰鬥我就不會那麼賣力地去打,完全可以在局勢對我不利的情況下,率部向德軍投降,就像前幾天的那個德軍少校馮·托爾曼所做的那樣。不過在目前的情況下,我還是隻能站在蘇聯的陣營一邊,什麼爲祖國而戰,那只是喊喊口號而已,我的祖國是中國,而不是蘇聯。如今所進行的一切戰鬥,只是爲了自己的生存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