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9日上午,作戰處的工作突然忙碌了起來。一條條最新的戰報,彙總後送到了費久寧斯基的手中;一道道作戰命令,通過作戰處的電話下達到了集團軍所屬的各作戰部隊。不過第54集團軍在和德軍打,沃爾霍夫方面軍的所屬部隊也在不同的地方,和德軍進行着戰鬥。在沃爾霍夫河流域的廣大區域裡,敵我雙方已經打成了一鍋粥。
由於我在作戰處能隨時看到最新的戰報,知道造成這種局面的原因,正如我估計的那樣,德軍對我軍位於突破口兩側的第52和第59集團軍發動了猛烈地攻勢。
面對德軍的凌厲攻勢,蘇軍在頑強抵抗後被迫步步後退,截至中午,兩個集團軍的一線陣地幾乎喪失殆盡,部隊退入第二道防線,依託堅固的工事進行着抗擊。
爲了緩解沃爾霍夫方面軍的壓力,策應第2突擊集團軍在柳班地區的戰鬥,費久寧斯基把新補充了500名波羅的海海軍戰士的水兵旅,派到了基裡希地區,加強給了扎米羅夫斯基少將第301步兵師。得到了補充的第301師,可以算是今天戰鬥中的唯一亮點,他們在鞏固了基裡希西面幾個村子的防禦後,又乘勝追擊,一舉擊潰了德軍在該地區的部隊,將戰線向西推進了十公里。
當我拿着這條最新的鼓舞人心的戰報,進了指揮部準備交給費久寧斯基時。卻意外地發現他正坐在桌前,盯着攤在上面的地圖發呆。
他接過我的戰報,只是看了一眼,就隨手扔在了一邊,對301師取得的戰果,沒有表現出半點喜悅。他又看了一會兒地圖,才擡起頭,嘶啞着嗓子對我說:“奧夏寧娜少校,看來你的判斷是正確的。今天德軍對位於突破口兩側的第52和第59兩個集團軍的進攻,是勢在必得,他們想徹底把第2突擊集團軍包圍起來,然後一點點地吃掉。”
“是的,司令員同志。德軍的意圖是顯而易見的。”我回答說。
“如果在這時候把你派到第2突擊集團軍去,你會有什麼考慮?”費久寧斯基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雖然我不明白他問這句話的意思,還是中規中矩地回答說:“上級的命令是不允許被討論的。如果這時把我調往第2突擊集團軍的調令下達了,我無條件地服從。”
他站起身來,從大衣兜裡掏出一張摺疊的紙,遞給我,說:“這是調你到第2突擊集團軍去的調令,剛剛收到的。”
我接過來打開一看,果然是份調我去第2突擊集團軍的調令,落款是沃爾霍夫方面軍司令員梅列茨科夫大將。
看完調令,我摺疊好小心翼翼地揣進兜裡,然後挺直身體,問費久寧斯基:“司令員同志,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去第2突擊集團軍報道。”
“現在就去,梅列茨科夫大將派來的車在外面等着你。”
“是。”我答應一聲,轉身就準備離開。
“等一等。”費久寧斯基突然叫住了我,他握住我的手,用左手輕輕地拍着我的肩膀,像朱可夫那樣叫着我的小名,用兄長的口吻關切地說:“麗達,此去艱險。答應我,一定要活着回來。”
我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說道:“請司令員放心,我一定會活着回來的。”
我到宿舍裡取了突擊步槍後,順便去作戰處向拉夫羅夫上校告了別。知道我要到即將陷入德軍合圍的第2突擊集團軍工作,上校也一再叮囑我要多注意安全。
走出建築物,見得離門口不遠的地方,停着一輛吉普車。這種美國援助的越野性能好的車子,在莫斯科會戰後期,就已經大量裝備了朱可夫的西方方面軍,而在列寧格勒地區,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一名下士正在和門邊的哨兵聊天,見到我出門,馬上迎了過來。走到我面前停住腳步,立正敬禮後說:“您好,奧夏寧娜少校。我是奉命來接您去沃爾霍夫方面軍的。”
見到下士認識我,我不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把腦海中認識的司機都過了一遍,最後確定以前沒見過他,於是好奇地問:“下士同志,您以前見過我?”
司機搖搖頭回答說:“沒有見過,少校同志。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您。不過在軍隊中,女軍官是非常少見的,更何況是一名女少校,所以您一出現,我就確定是您了。”然後向後一伸手,說:“請上車吧。”
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等車開動後,我問道:“您是送我去沃爾霍夫方面軍司令部,還是直接送到第2突擊集團軍弗拉索夫將軍的指揮部?”
“都不是。我奉命將您送到第52集團軍司令部,大將同志正在那裡指揮戰鬥。”
當我見得梅列茨科夫的時候,他正準備離開第52集團軍的指揮部,帶着一幫參謀人員上前線。見到我的到來,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少校同志,跟我們一起走。”
他出行的隊伍不小,四輛吉普車和兩輛滿載着警衛戰士的帶篷卡車。除了梅列茨科夫,我一個人都不認識,也不好意思去和別人拼車,只好讓剛纔送我的司機,繼續開車拉着我,跟在梅列茨科夫車隊的後面。
車隊行駛了大概有十來公里,便停了下來,我們下了車,步行走過積雪的塹壕,進入了設在森林裡的前沿指揮部。
梅列茨科夫帶着十來個指揮員進入了指揮部,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資格進去,所以在門口徘徊着。梅列茨科夫一回頭,看見我在門口晃悠,有些不悅地說:“奧夏寧娜少校,你還站在門口做什麼,快點進來。”
這個指揮部面積挺大,能同時容納四十人左右。見得我們一幫人進來,一名正在桌前研究地圖的上校迎了上來,向梅列茨科夫報告說:“方面軍司令員同志,第52集團軍步兵第65師師長科舍沃伊上校向您報告,聽候您的指示!”
梅列茨科夫還了個禮,問道:“上校同志,情況怎麼樣?”
“很糟糕,大將同志。”科舍沃伊上校回答說:“法西斯匪徒向我們發起了十三次進攻,都被我們打退了。第一道防線被突破後,部隊已經退到了第二道防線進行防守。”
“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反擊?”梅列茨科夫不客氣地問道。
上校一聽,有些結結巴巴地回答說:“大將同志,我覺得目前反擊是不明智的。要知道我們的防空兵器太弱,部隊缺乏空中掩護,敵人的俯衝轟炸機一天數次對我師的戰鬥隊形實施猛烈的突擊,部隊的傷亡非常大。而且我們不僅要挖人員的掩體,還要把技術兵器,運輸器材和物資技術儲備藏在地下。而且在進攻時,我們根本得不到火力掩護,只要炮兵一開炮,就會招來敵機的狂轟濫炸,目前集團軍的炮兵已經有一半的部隊退出了戰鬥。”
“你師前面的德軍番號搞清楚了嗎?”梅列茨科夫身邊的一位將軍突然開口問道。
“報告集團軍司令員同志,我們剛審訊完俘虜,”上校衝着那位將軍回答說,“我們面前的敵軍,除了原來一個德軍步兵師,其餘的都是荷蘭和比利時的法西斯分子組成的“荷蘭”和“法蘭德斯”外籍志願軍團。他們在向我軍防線進攻時,得到了克勒爾的航空隊的支援。”
聽完上校的彙報後,梅列茨科夫揹着手,在指揮部裡踱來踱去,周圍的人都沉默着,連大氣都不敢出。我暗自比較了一下梅列茨科夫的身高,是在場指揮員中最矮的,估計也就一米六左右,和朱可夫、斯大林差不多高。
梅列茨科夫停住腳步,問科舍沃伊上校:“師長同志,如果我給你補充了增援部隊的話,你能馬上對德軍進行反擊嗎?”
“可以的,方面軍司令員同志。”上校回答得非常乾脆。
梅列茨科夫又把頭轉向了第52集團軍司令員,問道:“你集團軍還有多少預備隊可以用?雅科夫列夫將軍!”
“沒有了,大將同志。”雅科夫列夫將軍哭喪着臉回答說:“爲了守住防線,我連集團軍的警衛團都派上了前線,司令部裡除了兩個站崗的哨兵,就只剩下一幫參謀和通訊兵。”
“預備隊我來想辦法。我只想知道當得到補充後,你們能立即進行反擊,把失去的陣地奪回來嗎?”
雅科夫列夫將軍和科舍沃伊上校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地回答:“能!”
梅列茨科夫走到桌前,隨手抓過一部電話撥了號碼。電話一通,就聽見他大聲地向對方說:“是參謀長同志嗎?我是梅列茨科夫。現在記錄我的命令:立即把少尉集訓隊的全體人員和初級指揮員教導連,調到第52集團軍的第65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