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指揮部裡,聽着外面不絕於耳的隆隆炮聲,望着通過報話機指揮部隊的崔可夫和克雷洛夫,暗自感慨自己要成爲他們這樣叱吒風雲的指揮員,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否則,獨立師的師長職務就將是我仕途的終點。
反攻拖拉機廠的戰鬥在天亮以前圓滿完成,謝傑里科夫不負衆望,他所指揮的部隊在別雷上校和魏茵魯布中校的配合下,基本全殲了廠區內的德軍。戰鬥一結束,謝傑里科夫就根據集團軍的命令,讓指戰員們抓緊時間修築新的防禦工事。
天亮以後,我忽然聽到崔可夫吩咐克雷洛夫:“參謀長同志,我要到外面去看看,司令部裡的事情,就由你和政委兩個人負責了。”
聽到崔可夫說他要到外面去看看,我心裡暗自嘀咕,不會又叫我陪他一起去吧?要知道,我昨天陪他去觀察所,如果不是有點狗屎運,早就被落下來的石頭砸死了。我正在暗自祈禱,希望崔可夫別再叫我陪他去外面觀察戰況時,崔可夫的目光已經掃了過來,隨後停留在我的身上,衝我揚了揚下巴,說道:“奧夏寧娜同志,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收拾一下,跟我到外面去看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雖然我心裡對陪崔可夫出去觀察的事情千般不願萬般不肯,但他既然當衆宣佈要讓我陪他去觀察所,我只好挎上擱在牆邊的衝鋒槍,硬着頭皮跟着他往外走。
我走出指揮部。邊走邊掃視着這個冒着硝煙的城市。發現在經過一天一夜的戰鬥後。周圍高於地面的建築物都被炮火摧毀得差不多了,只有工廠區方向還有幾處比較密集的建築。我跟在崔可夫的後面,沿着交通壕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走的時候,我還得不停地低頭看腳下,以免給突兀出現的磚石或者屍體絆倒。
我們來到一棟只剩下了半堵牆的樓房前,崔可夫停下腳步,擡頭朝上面望了望,隨後扭頭對我說:“奧夏寧娜同志。這棟建築物是附近最高的,我們就到上面去看看吧。”
我沒有反對他的提議,只好老老實實地答應:“好的,司令員同志。”
由於通往樓上的樓梯被炸斷了,我們還是在警衛員的幫助下,才爬上二樓。我看了一眼下面斷裂的樓梯,心裡暗說要是這裡遭到敵人炮擊的話,我們要想逃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由於周圍大多數的建築物就變成了磚石瓦礫,所以我們這裡的視野很開闊。四周的一切都在我們視線內。
我和崔可夫並肩站在一個被炸得坑坑窪窪的窗口前,舉起望遠鏡向遠處望去。只見此刻拖拉機廠廠區內的戰壕裡。有不少人正在緊張地忙碌着,似乎正在進行搬運彈藥、收攏戰友的屍體、救治傷員等方面的工作。
拖拉機廠門外的開闊地上,橫七豎八地擺在十幾輛被燒得黑黑的坦克殘骸。從外形來看,既有德軍的三號、四號坦克,也有我軍的t-34坦克,在坦克殘骸的附近活動着不少的我軍指戰員。
崔可夫看到這一幕,指着那裡好奇地問我:“奧夏寧娜同志,那些戰士來圍着敵人的坦克殘骸轉悠做什麼啊?”
我剛纔已經從望遠鏡裡看清那些指戰員們的穿着,知道都是謝傑里科夫中校的部下,所以對他們圍着坦克殘骸轉悠的原因心知肚明,聽到崔可夫的提問,我連忙回答說:“司令員同志,是這樣的。那些指戰員都是我們獨立師的,他們是打算在坦克的殘骸下面構築火力點,可以大量地殺傷德軍的步兵。”
“在坦克的殘骸下構築火力點?”崔可夫聽完我的解釋後,皺着眉頭想了片刻,隨後眉頭便舒展開來,笑着說:“不錯,這倒是一個好辦法。只要敵人的炮火不將坦克殘骸直接掀翻的話,躲在下面的戰士們的生存率還是蠻幹的。德軍就算髮現了這些火力點,要想逐一清除的話,也需要大量的時間。”
謝傑里科夫的部隊我看到了,可別雷上校和魏茵魯布的坦克部隊,我卻沒有看到蹤影,於是我又把觀察的方向轉到了拖拉機廠前方的特拉姆瓦伊納亞街及其以西地域。在經過仔細觀察後,我終於發現隱蔽在廢墟里坦克部隊。
別雷上校部隊隱蔽在街道兩側兩百米開外的地方,因爲坦克都藏身在一人高的廢墟里,又蓋上了僞裝網,不仔細看的話,還真不容易發現。看到別雷上校和魏茵魯布中校如此設置的陣地,我不禁暗暗點頭,這樣一來,由於道路上埋設了地雷,當他們擊毀了敵人開路的坦克後,德軍步兵就會被地雷擋住去路,但聚集的敵人達到一定的數目後,我們的遠處炮火就可以對他們進行火力覆蓋,同時還不會誤傷了己方的坦克。
就在這時,敵人對城內的炮擊開始了。他們主要的攻擊目標,是剛被我軍收復不久的拖拉機廠,但同時也不斷有呼嘯的炮彈落在離我們不遠的爆炸,激起的氣浪掀起的碎石打在牆上當當作響。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會本能地蹲下身子,躲避一下可能飛過來砸着人的碎石。到後來,我對這種爆炸麻木後,也就學着崔可夫樣子,一動不動地站在破爛的窗口前,望向遠處的工廠區。
敵人的炮擊還沒有停止,我就感到了大地在微微地顫抖着,這是德軍的裝甲部隊正在接近中。我慢慢地把望遠鏡轉向了西面,只見幾十輛德軍的坦克正在氣勢洶洶地逼近中,道路上的塵土被履帶碾壓後,高高地揚向了空中。坦克的後面,跟着好像裝甲車和滿載着士兵的卡車。再往遠處望去,還能看到不少下車步行的士兵,正排着鬆散的進攻隊形沿着道路向拖拉機廠前進。
從城外飛進來的炮彈,從德軍的進攻隊列上空掠過,非常密集地落在了我軍據守的拖拉機廠上的陣地上。而那些行進中的德軍坦克也不是一味地向前猛衝,而是不時地停下來開火,又或者就在慢速地行駛中開火。遭到炮擊的陣地上,不時地騰起一團團的火光和濃煙,不斷有被炸斷的圓木、各種槍械的零件和殘肢斷臂被氣浪拋向空中。
“德國人真小氣。”雖然看到我軍的陣地上遭受着損失,但正在觀察敵情的崔可夫還是用輕蔑的語氣說道:“明明有兩個坦克師,可你看看,他們居然只出動了二十幾輛坦克。”
對於崔可夫的這種說法,我只是笑了笑,沒有接口。但心裡卻在說:要不是昨晚別雷上校和魏茵魯布中校所衰老的坦克部隊消滅敵人上百輛的坦克和裝甲車,估計這時候你所看到的就是黑壓壓一片的鋼鐵洪流壓向拖拉機廠,憑我們現有的簡陋裝備,根本就擋不住敵人的進攻。
德軍的坦克進入到別雷上校部隊的射程時,埋伏在兩側的坦克果斷地開了火。一連串的爆炸聲中,正在行駛的德軍坦克,有將近一半冒起了濃煙或者乾脆就直接趴了窩,停在原地爆炸或者熊熊燃燒。
驟然遇到打擊的德軍坦克連忙停止了前進,企圖調頭尋找安全的地方隱蔽起來。但由於道路被不少擊毀的坦克擋住,活動的空間一小,殘餘坦克所實施的規避動作,就導致了戰場上的一場混亂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