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的時候,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已經是早晨七點。也許是昨晚酒喝多了的緣故,頭還是感覺昏沉沉的。看來我不會喝酒,以後還是儘量別喝酒。昨晚喝的那些葡萄酒的分量,對好酒的俄羅斯人來說,只能算解解渴;而對我來說,足以讓我醉得不醒人事。所以這一覺睡了八個小時,非但沒有感覺到輕鬆反而越發覺得疲勞。
我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掀開被子準備下牀。突然覺得身上有些涼,低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自己居然赤身**一絲不掛。環顧四周,除了軍大衣掛在牆上以外,我的軍裝、襯衣、胸罩、內褲等等衣物,都散亂地扔在地上。
看到這一切,我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難道科羅廖夫也是屬於怪蜀黍一類的人,趁我昨夜醉得不醒人事的時候,把我圈圈叉叉了?!雖然自己目前是女性的身體,但我可從來把自己當成一個女人啊。一想到自己被一個男人那個了,便無法控制住自己強烈的反胃感覺,馬上跳下牀衝進浴室,趴在馬桶邊上大吐特吐起來。
吐了一會兒,看見馬桶裡自己吐出來的那些垢物,隨即又更加噁心地吐了個天昏地暗。直吐到吐無可吐,纔算是告一段落。
我坐在浴室冰冷的地面上,發了好一陣子的呆,然後纔開始檢查自己的下身。當了那麼久的女人,對自己的新身體的生理結構還是比較瞭解,檢查了半天,也沒有發現被侵犯過的痕跡。我心中暗想:也許是我錯怪巴維爾叔叔了,那些扔在地上的衣服,十之八九是我喝醉了以後,自己脫下來扔在地上的。只不過當時醉得太厲害,所以醒來後完全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而已。
我洗完澡從浴室裡出來,把衣物從地上一一地撿起來,對着鏡子穿戴整齊,然後取下掛在牆上的軍大衣和棉帽,拿在手上打開門走了出去。我們晚上就要回列寧格勒了,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再來,趁現在還有時間,我要去一趟岡察莫尼斯嘎亞,去找找卡佳的親人,完成她臨終前的囑託。
二樓是高級軍官集中的地方,從出門開始,我在走廊裡所見到的人,差不多都是一些將軍,我邊走邊按照條例向他們敬着禮。也許是我昨天在克里姆林宮講臺上的風頭太盛,所以那些將軍都認識我了,都一邊還禮一邊衝我禮貌地笑笑,甚至還有幾位停下來,拉住我和我說上幾句。
走到一樓的時候,看見科羅廖夫和喬洛霍夫正在大廳裡聊天。一看見科羅廖夫,我的臉馬上就紅了,倒不是因爲我剛纔錯怪了他,而是擔心自己昨晚酒醉後的醜態被他看見,有點不好意思。正在躊躇不前的時候,喬洛霍夫瞧見了我,向我招了招手。見躲不過去,我只好快走幾步,上前向兩人敬禮。
“我們漂亮的女軍官,您這是準備上哪裡去啊?”他看見我手上拿着軍大衣,便調侃地問道。
“報告將軍同志。”我又是一個立正,老老實實地回答他:“我打算去岡察莫尼斯嘎亞。”
“岡察莫尼斯嘎亞?!”聽到這個地名,將軍有些疑惑不解地問:“您去哪裡做什麼?要知道到列寧格勒的火車早就不通了,我們晚上是坐飛機走。”
“將軍同志,情況是這樣的……”於是我把當初在醫院遇到卡佳,並接受她臨終囑託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兩個人講了一遍。
“那就快去快回吧。”科羅廖夫接過了話題,關切地問:“你認識去那裡的路嗎?需不需要我讓旅館的政委爲你安排一輛車,專門送你到那裡去一趟。”
“不用,不用,巴維爾叔叔。”面對着科羅廖夫,我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慌忙擺着雙手,婉轉地回絕了他的好意:“我認識去哪裡的路,知道該坐什麼車去。”
“那好吧,你就快去快回。”這次是將軍說的話,也就是變相地同意了我外出的請求。
我趕緊又向兩人敬了個禮,轉身一路小跑地出了旅館。出了旅館的大門,穿上軍大衣戴好帽子,向守門的戰士問明白車站的位置,便朝那個位置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
去岡察莫尼斯嘎亞有直達的有軌電車,也許是因爲戰爭的緣故吧,電車的班次很少,等了半天,才搭上了駛往岡察莫尼斯嘎亞的電車。
我在後世的時候,也經常乘坐有軌電車,能在這個時候坐上這熟悉的交通工具,感覺還是非常興奮地,所以一上車,就找了個空位一屁股坐下,興致勃勃地看窗外的景色。
有人碰了一下我的肩膀,我馬上掉轉身去,看見了身邊站着一個穿橙色馬甲的女售票員。
“您買了車票沒有?”
“車票?”我先是疑惑地反問了一句,隨即馬上回過神來。“哎呀,對不起,請原諒,我剛纔忘記了,我馬上買。”我連忙解開軍大衣,去摸裡面的軍裝口袋。
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我好像就從來沒有用過錢,日常所需都是軍隊配給的,所以用錢的概念就逐漸淡漠,根本忘記了錢的用處,已經不覺得錢是有用處的了,以至於連上車要買票這種小事都忘記了。
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面值五盧布的紙幣遞給了售票員。她接過以後,反問了我一句:“您有零錢嗎?只需要五戈比,您的鈔票面值太大,我找不開。”
天啊,四十年代的車票真便宜啊,居然才五戈比。要知道後世最便宜的車票,都是二十五盧布一張,五個盧布連上個廁所都不夠,在這個時代居然是鉅款,真是想不到。
我看着身邊還站着好幾個人,一個穿着嶄新軍大衣的上士,和幾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
“對不起。”我又翻了半天的口袋,沒能再找出哪怕是一個戈比來,只好接過女售票員手裡的紙幣,漲紅了臉,有點難爲情地低聲說:“可我身上沒有零錢了!我馬上就下車……對不起!”
“用不着,戰士同志!”旁邊的上士愉快地說,一邊伸手到褲袋裡,掏出一個錢幣遞給女售票員。“親愛的,請!我幫這位女戰士買票。”
“不用,不用,哪能要您幫我付車費!”我不覺地提高了嗓門,同時覺得更加難爲情了。
“怎麼‘哪能要您幫我付車費’?”中士那對漂亮的淡黃眉毛往上一掀。“在戰鬥中就應該互相幫助嘛!”他從女售票員手中接過了票,遞給了我,半打趣半正經地說:“女戰士同志,咱們戰後再算帳吧!”
我覺得怪不好意思的,我還是生平第一遭在電車上由一個陌生人替我付車費。“我很感謝您。”我非常有誠意地對他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不用客氣,女戰士同志。……”他剛笑着說了一句話,猛地從我敞開的大衣裡瞥見了我的軍銜,感覺挺直了身體,對我說道:“對不起,指揮員同志,您穿的是中士的軍大衣,我剛纔沒看清您的軍銜……”
“得了吧,不用在意這些。”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在我的身邊坐了下來。爲了打消他的緊張情緒,我有意找話題問他:“您這是去哪裡啊?上士同志。”
“去岡察莫尼斯嘎亞,指揮員同志。”隨即他又向我解釋說:“我剛從前線回來,有一天的休假,回那裡去看看未婚妻。”
“那真是太巧了。我也要去那裡,待會麻煩您幫我當個嚮導哦。”
“沒問題,指揮員同志,我樂意爲您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