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許老師之前去過我的家鄉?”
陸荏拿起桌上的水杯,試圖掩飾內心的不平靜,但指腹卻緊緊地攀着杯壁,溫熱的觸感使得皮膚因爲太過緊密的貼合而隱隱灼痛。
許光譯將衣袖挽至小臂處,攢了一道折固定住:“這倒沒有。只是印象裡記得J市是全國馳名的歷史文化古城,你既然提起來,我就確定一下,是不是心中想的那座城市。”
說完,他清淡地笑了笑,寧靜而無害。
陸荏懸着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天知道她方纔有多緊張,生怕他說出自己和J市有一段淵源之類的話,那可有她受的了!
“既然你能吃辣,我就做幾道有味道的小菜......”邊說着,他信步走向廚房。
都說“君子遠庖廚”,而眼前的男子即使下到廚房都能做出一派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模樣,可不真是優雅到了相當境界。
陸荏也隨着他站起身來:“許老師,我來給你打下手吧!”
在她看來,許光譯好意下廚請她吃飯已經很麻煩他了,自己哪有當甩手掌櫃吃白飯的道理?
她踱步至廚房,還沒進到門裡卻被許光譯攔下:“陸老師,說好了我做飯當做答謝,你坐在客廳裡看會兒電視、等着吃飯就好!”
陸荏還想說些什麼來試圖讓他改變主意,卻在不經意的對視間繳械投降。
他的冰藍眼眸依舊平靜無瀾,但說不清爲什麼,陸荏下一秒便依了他,“那好吧”。她乖乖回到客廳,坐等開飯。
許光譯見她像孩子般坐在沙發上不出聲響地看電視,脣邊勾起一絲淺笑。
這小女子倒是從善如流。
直到陸荏把電視頻道調換了一個遍,她才猛然醒悟,剛剛怎麼不做堅持就應了他的話?
那感覺真奇妙!望着他的眼,就彷彿瞬間被施了魔咒,他說什麼便是什麼,而她早已沒了自主判斷的能力。
這不是吸血鬼電影裡的經典情節麼?廚房裡的男子莫不成精了?
陸荏爲自己開得有夠大的腦洞而自嘲不已——魔怔了魔怔了,也不知是餓的還是累的。
漸漸的,她的眼皮開始不堪重負。起初,她還努力讓自己集中精神關注電視裡播放的劇集。然而,當她發現眼前的人物一個二個重了影,人物們的對話也遠得像是天邊傳來的靡靡之音,她終於抵抗不住睏意排山倒海地來襲,倚着沙發睡了過去......
許光譯將水煮肉片端上餐桌時,暼眼看見了在沙發上熟睡的陸荏。
他輕聲走上前去,柔緩地從她手中拿下垂懸欲墜的遙控器,放到茶几上。而後,他走進臥室,取來了一條薄毯,不着痕跡地覆住她,並在離開前把電視的聲音調小了些。
她確實累到了。這周的課程量有多大,他是清楚的。再加上第一次監考有一定的壓力,她的疲憊他竟能感同身受。
這個老師,挺認真。
時間臨近七點,許光譯終於把最後一道菜端上了桌。
透過窗向外看去,天色已經盡黑。華燈
初上,小區裡家家戶戶都燃上了溫暖的明燈,爲這無邊的夜色籠上了一層和諧寧謐的薄紗。
“陸老師,可以吃飯了。”他輕聲喚到,並不失禮節地拍了拍陸荏的手臂。
陸荏並沒有睡得很實,許光譯的動作雖輕,她也立馬睜開了眼。
她下意識地擡手揉了揉眼,嗓音還沒見舒活,只堪堪喑啞道:“對不起,許老師,我太困了,竟睡了過去......”
她的臉頰潮紅,也不知是羞赧還是睡意未散。
雖說她的瞌睡蟲還在叫囂,但腦袋已經完全清醒。
太丟人了!怎麼在人家客廳裡等着飯也能睡過去呢?陸荏,你是二師兄轉世麼?真要睡覺也得出門右轉啊!
許光譯卻沒有責怪或打笑的意思:“沒關係!你今天確實辛苦了,我在車裡就是看到你似乎精神不濟的樣子,所以才改主意回家來吃......好了,你先去洗把臉,可以開飯了。”
他的語調清冽而平緩,讓人聽不出情緒,但陸荏知道,他並沒有介意。
“嗯,好。”她作勢起身,卻在觸及身上的薄毯時頓了動作。
是他幫自己蓋上的吧?心可真細啊!
陸荏將薄毯摺疊齊整後放在沙發上,然後在許光譯的指引下進到他家的浴室。
“嘩嘩譁......”細碎的水流聲響起,陸荏雙手成瓢,掬過一捧撲向自己的臉面,清涼的觸感讓她徹底精神了。
她望向鏡子裡的成像,鏡中人眼神迷離渙散,模樣呆呆的,別提多傻氣。
她還是賴在裡面不要出去了吧,再丟不起人了!
她擡手,關上了水龍頭,眼眸卻不可避免地掃向盥洗臺。
這哪是男人的浴室?洗漱用具擺放得齊整清爽,足見主人講究有餘。
她又忍不住環顧四周,儘管知道打量別人的浴室,尤其是異性的浴室不合規矩,但陸荏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浴室不大,和自己套間的佈局相似,卻全無她們家的凌亂之感。女人的浴室就是名堂多,而相比之下,許光譯的浴室就顯得簡約多了。
除了洗浴用品外,這裡竟沒有盆桶衣架。他們三間套房共用一個洗衣房,但似乎不曾在洗衣房見過他。
難不成許光譯的衣服都不用自己洗的?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陸荏聽肖燁然吐槽說老許的生活質量講究到了變態的境界,換洗衣服都由專人料理!
這......好吧,城會玩,鄉不語。
約摸五分鐘後,陸荏終於從浴室裡慢悠悠地出來了。她硬着頭皮走到餐廳,看見許光譯正在擺放碗筷。
“陸老師,你先坐下,我去把燉好的湯端出來。”說着,他又轉身進到廚房,背對着陸荏忙碌着。
她乖巧地坐下,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撇向廚房。
因爲角度的緣故,她能夠看到他的側臉和着裝休閒的側影。
他揭開湯鍋的鍋蓋,一股熱氣“騰地”冒上來,將他的容貌模糊了。
陸荏看得出了神。這男子是真實存
在的麼?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待人處事皆無可挑剔,怎麼感覺他美好得不似真人呢?
“來,先喝一碗湯。”許光譯將盛好的湯罐端上桌,並取過陸荏面前的碗爲她舀上一碗。
她趕忙接過,並連聲道謝。他也爲自己盛了一碗,輕呷一口後,感覺味道不壞。
陸荏雙手捧着碗小口地啜着,蓮藕的清甜融進了濃郁的湯裡,嚥下一口,脣齒生香。
“怎麼樣?味道可還習慣?”許光譯放下手中的碗,對着她溫和地問道。
如果可以,陸荏真想自切膝蓋給面前的男子奉上:“很美味!許老師,你的廚藝真是絕了!”
許光譯滿足地頷首:“你喜歡就好。來,嚐嚐這些菜,雖然你說可以吃辣,但我也沒有放得太重。深秋季節還是吃得清淡些好。”說完,他用公共餐筷夾了少許魚香茄子給她。
陸荏忙遞過自己的碗接下:“許老師,我自己來,你也吃!”
兩人吃飯時並沒有過多的言語交流,偶爾聽見碗筷碰觸的清脆聲響,除此之外,餐廳裡安靜得和諧。
吃完飯,陸荏主動提出洗碗,並堅持讓許光譯到客廳裡坐着。
“許老師,你總得讓我做點兒事情不是!白吃白喝我可幹不出來。”她的表情嚴肅且認真,帶着讓人拒絕無能的說服力。
許光譯見她這般,也不再堅持:“好吧。”
雖然放任陸荏一個人洗碗,他卻並沒有去客廳待着。
陸荏在溫熱的水流下衝刷着盤子,他竟然連水溫都爲自己事先調好了!
她的心因爲這個認知而漏了半拍。
爲這樣的男子着迷簡直易如反掌。
只可惜,她不能......
許光譯靠在料理臺前,與陸荏有一搭沒一搭地接着話:“聽說你最近在幫肖燁然的劇團做劇?”
他手拿水果刀,細緻地削着火龍果,幾番動作後,一道擺盤精美的果盤就出現了。
陸荏側過頭,杏目略微圓睜:“組長,我幫他們都是在保證完成教學任務的前提下才去做的,絕對不會耽誤到正常工作。”因爲解釋得有着急切,她的調子竟不自覺提高了半分。
許光譯卻莞爾道:“你用不着緊張,我並沒有責難你的意思。其實,你能在課餘時間找到自己的興趣愛好是好事兒!我還擔心你平日裡沒什麼事情做閒得難受......畢竟之前有些老師在剛開始工作時沒少跟我抱怨來着。”
陸荏這才淡定下來。天知道,她方纔多怕這個笑面上司向自己發難啊!
“我不好折騰,耐得住閒。如果不是幫他們做劇,我也可以自己找事兒打發時間。”
“開頭幾個月確實會閒一點兒,等過幾個星期我們就要開始忙了。”許光譯見陸荏洗完,遞上一張柔溼巾給她擦手。
陸荏笑着接過:“學科那邊近期有什麼活動?”
許光譯端着果盤向客廳走去,陸荏在他身後小步跟着。
他倆在客廳坐下,許光譯這纔開口:“不久後要進行寒春課程續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