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星期六,陸荏上完了早間時段的課程後,在教學點附近草草解決完午飯,便準備回公寓午休。
如今她入職已有一個半月,手上的課頭也從最初的兩個班增加到了四個。週五晚上、週六上午、週日上午和週日晚上各一節。雖然佔用了不少零碎時間,不像其他老師一天三節課那樣排得滿滿當當,但她卻覺得如此正好。
反正自己在家閒着也沒什麼事可做,課程分散點兒排布,倒解決了她百無聊賴地困境。
更何況,她自認現在還做不到一天九小時連軸轉。先不說她的腿肚子站這麼久吃不吃得消,就論在課堂上要一刻不停地講,嗓子君也不答應啊!
現在這樣安排,她在上課的三天裡都能得到有效的休息,精氣神養足了,課堂效果自然也好!
今天早上的課程很嗨,由於課件在教研老師的精心安排下加入了《花千骨》、《琅琊榜》、《盜墓筆記》等時下熱播劇的元素,孩子們都激動得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課控一向做得不錯的陸老師第一次累覺不愛。
這哪裡還是初中生?根本就是從花果山上駕着草泥馬呼嘯而來的猴兒精嘛!
宣佈下課的那一刻,她大大地吐了一口氣。
終於解放了!
天知道,她比孩子們還渴望着放學鈴聲響起呢。
思及此,她不由得輕笑出聲來。
此時,地鐵到站,車廂裡黑壓壓的人頭讓她由衷感嘆:“H市的人口基數不要太嚇人!”
好容易上了地鐵,陸荏覺得自己快被擠瘦了。
還記得沈玖熙在她初來時帶她買地鐵票那會兒就說過:“別看H市在全國一線大城市裡打頭陣,這裡的人們生活可沒多大保障,成天擔驚受怕的!”
“怎麼說?”
“你想呀,汽車那麼多,尾氣聚集起來可以把天給薰出一個窟窿;地鐵線路那麼密,整座城市都懸空了,不塌陷都對不起大自然的造化!”
沈玖熙說完就過了,這番話卻在陸荏心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現如今,她慢慢融入了這座令人擔驚受怕的城市,用“H市通”電子卡代替了單程地鐵票,看着卡片裡記錄的數字日漸增加,她心下感慨。
兩個月不到,自己身上就被打上了“H市”的印記,這算是另一種新生吧?
揮別過去,面向未來。
“下一站,珠江新城。”地鐵報站的系統提示音拉回了陸荏的思緒,她不自覺地往地鐵內部挪了幾分。
“珠江新城”可是大站,幾條地鐵線的交匯點,人流量大到令人咋舌!
陸荏總是習慣性地到這個站時往裡靠,因爲她曾經有過被擠出地鐵的無奈遭遇。
地鐵門開了,裡面的人像出閘的洪水般爭先涌出去,外面的人也爭分奪秒地想要擠進來。要知道,錯過這一班車,就要再等上五分鐘了。
在這個寸金寸光陰的城市裡,唯有時間不可辜負。
終於,車廂裡的人羣換了一
波,地鐵也如常駛向下一站。人來人往,它搭載過無數的人,卻不曾記住過任意一個。
陸荏背靠着車廂內壁,雙手環抱住面前的雙肩包。這是她近期學會的一種新式背法,以防被扒手光顧。當她第一次以這樣的造型出現在學生們面前時,孩子們愣是足足笑夠了三分鐘。
她盯着對面的地鐵路線圖,正在思考下午睡覺起來後是吃蘋果還是香蕉,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喂,許老師?”她看清來電顯示後立即接通,那份認真,就像被叫到老師辦公室裡訓話的學生一般。
電話裡傳來許光譯清冽的嗓音:“陸老師,你下午能不能到總部這邊來?我們晉級考試的監考差人手......”
沈玖熙接到陸荏的電話時,正在家裡吃午飯。
“姐,sorry啊!我下午不能陪你去看電影了。”
她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地鐵報站的聲音,心知小妮子這會兒肯定是在地鐵上。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昨晚兩人說好今天下午去看一部剛剛上映的電影,然後再去陸荏唸叨了很久的一家餐廳吃飯。但這會兒她突然打電話說去不了了,肯定出了變故。
“下午XES的學生晉級考試缺少監考老師,其他老師們又都有課,所以我去幫忙湊數。”
沈玖熙對於這個小表妹的職業素養算是跪服了。盡職敬業的老師她見得不少,但像陸荏這麼愛工作愛教學愛XES的,她算是大開眼界漲姿勢了。
“好吧,那我們就下一次再去咯!”
掛斷電話後,沈玖熙吃飯的心思也沒有了。
該怎麼打發這個下午呢?陽光這麼好,窩在家裡可不是造孽麼!
鍾蒔又出差了。聽說近期在麗江有一個“酒吧節”,他們圈裡不少朋友都去了。起先他也向她提出要不要一起去。但臨近月末,她被公司裡的盤賬事務折騰得焦頭爛額,哪裡還有美國時間去陪他講情懷、玩浪漫?
沈玖熙在手機通訊錄裡刷了一個遍,終於確定了一個人選。
“喂,親愛的!下午有活動沒?”
電話那頭傳來一口“一甲”等級的標準普通話:“喲,你還知道找我呢?我還以爲你早把我拉進黑名單了!這麼久都不聯繫,想友盡還是想打架啊?”
沈玖熙聽到這番怨念十足的抱怨,心情卻莫名地從沒男人陪的鬱悶中解脫了出來。
她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根芹菜放到嘴邊,也不急着囫圇吞嚥,反而像玩兒似的小口小口地囁咬着。
“哪兒能啊?拉黑誰也不敢拉黑你呀!我最近不是忙着當小燈泡在公司裡發光發熱嘛......這不,一放假休息就給你請安來了!”沈玖熙邊說着,終於將一根小拇指長的芹菜解決下肚。
電話那頭的女聲卻冷笑着打斷她:“你少忽悠我!我還不知道你?肯定是找不到人一起消磨時間纔想起我來了!”
被抓包的沈玖熙也不覺得尷尬,既然被識破,她也懶得和她再兜圈子了:“
得了,趕緊出來吧,老地方見!”
她趕到太古匯的星巴克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女人。
要想在人羣中發現筱晗不難。大美人總是被凸顯出來的那一個,除非你是瞎子。
今天的她一如既往地高貴大方,酒紅色的大波浪卷被她以一種風情萬種的方式挽在左肩上,因而露出了右耳處閃耀的鑲鑽流蘇耳環。
細長白皙的脖頸上綴着一條白金鎖骨鏈,彩鑽點飾的字母“H”和沈玖熙脖子上的“X”項鍊系出同款。
秀氣的瓜子臉妝飾着淡淡的氧氣裸妝,搭配一襲湖藍色的雪紡逶地連衣裙,仙氣得不似真人。
兩人在大學時就被評爲校花雙姝,整整四年,地位無人能夠撼動。
如今,身爲知名電臺主播的筱晗已嫁做人婦,事業愛情雙豐收,可是羨煞了一衆同學好友。
沈玖熙也不例外。尤其是在鍾蒔一直不向自己提出想要安定下來的意向時,她愈加羨慕好友能夠找到一個真心愛她、給她溫暖家庭的男人。
“美人兒,約麼?”沈玖熙徑直走向她,並在她的對面坐下。取下墨鏡,隨意地往桌上一擱,而後毫不客氣地端起桌上的卡布奇諾牛飲起來。
卡布奇諾是她倆共同的心頭好。沈玖熙曾說過,她們倆投胎時都用不着喝孟婆湯,來一杯拉花細膩些的卡布奇諾就能乖乖上路。
筱晗睨了一眼姍姍來遲的女人,細着嗓子陰陽怪氣地回道:“不約,怪阿姨,我們不約!”
沈玖熙在解決完半杯卡布奇諾後終於順過氣來。
她知道閨蜜是出了名的“守時達人”,但凡約會,從不遲到,對應地,也格外反感他人遲到。
“對不起啦,親愛的,我今天‘姨媽’駕到,活動不方便,你懂的!”說着,還向對面的晗美人羞澀地拋一記媚眼。
但早已修煉成精的晗美人多年前就已經對她這一套在異性面前屢試不爽的撒嬌攻勢免疫了,她順手攪拌了一下杯中的咖啡,然後不甚嫌棄地嗔道:“你的生理期和我的一樣,蒙誰呢!”
“好咯好咯,人家遲到了,知錯了,你盡情點吧,我買單就是嘛!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啊......”
咖啡的濃香在靜謐的午後恣意流淌。
另一邊,待陸荏氣喘吁吁地趕到總部大樓22層的大禮堂時,正巧看到許光譯在和另一位男老師針對一份文件商量着什麼。那男子她認識,小低年級的劉令奇老師。
陸荏並沒有立即走上去打斷他們,而是安靜地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着。
五分鐘過去了,劉令奇客氣地與他道別之後,拿着文件離開。許光譯這才偏過頭來發現了等在一旁的陸荏。
“你來了,陸老師。等了很久?”他邁步走向她,冰藍色的眼眸流轉着平和的光華,脣邊依然是不變的禮貌笑意。
如果他生在古代,應該是清雅佳公子的完美典範吧!
陸荏迴應一個甜美的淺笑:“我也是剛到,並沒有等太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