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這邊的事,查清楚了,也有了對應之策。宮裡面,暗龍衛將查到的事,寫了摺子,呈上去給聖上看了。
“馬嬪?”聖上皺緊了雙眉,雖然上面所有的證據都指明,是馬嬪害死李氏母女,想要嫁禍給樑國公府,可聖上卻不相信,就馬嬪那豬腦子,能想出這法子來?
半晌,聖上擱下摺子,道:“傳八皇子來。”
內侍立即去宣召蕭源。
稍頃,蕭源就到了,給聖上行了大禮,就垂首佇立在殿中。
“小八,你看看這個。”聖上把摺子遞給他。
蕭源上前,雙手接過摺子,看罷,跪了下去,“父皇明察,母親行事素來沒有章法,這樣慎密的事,母親做不出來。”
事實如此,聖上並不怪罪蕭源出言貶低自己的生母,問道:“你覺得會是何人所爲?”
“無憑無據,兒臣不敢妄自揣測。”蕭源沉聲道。
“李氏暴斃、寶屏出事,你最先想到動手的人是誰?”聖上問道。
蕭源心念電轉,道:“兒臣想到的是鄂國公。”
聖上訝然,“爲何?”
“鄂國公與樑國公政見不同,在朝堂上針鋒相對。寶屏妹妹做了錯事,雖然父皇遮掩了,但難保沒有傳出風聲,鄂國公害死李庶人,其他人都會以爲是樑國公動的手。”蕭源侃侃而談。
聖上摸着鬍子,這點到是他沒想到的,而且這事還的確有可能,笑道:“源兒思維敏捷,很好,去大理寺吧。”
“兒臣領命。”蕭源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意外之喜,磕頭謝恩。
聖上打發走蕭源,又道:“去傳七皇子過來。”
內侍又去把蕭浚請了過來。
“父皇,您有什麼事找我?”蕭浚進門問道。
“浚兒,父皇惹惱了你皇祖母,你皇祖母去相國寺了,你去替父皇把你皇祖母接回來吧。”聖上在兒子面前,也不多加隱瞞。
“父皇,您也真是的,皇祖母多大的年紀,您不哄着她,還惹惱她。老小老小,您又不是不知道。”蕭浚不客氣地道。
“浚兒說得對,是父皇思慮不周,惹得你皇祖母生了氣,所以纔要你去接你皇祖母,替父皇美言幾句,把你皇祖母哄回來。”聖上笑道。
“那父皇給我什麼好處?”蕭浚問道。
聖上抓起桌上的硯臺,作勢要砸他,笑罵道:“老子讓你辦點事,還要找老子要好處,真真是討打。”
“哎呀父皇。”蕭浚上前,奪過聖上手中的硯臺,“這硯臺,父皇還是不砸了,就送給兒臣當好處吧。”
“沒臉沒皮的臭小子,滾出去。”聖上板着臉,眼中滿是笑意地道。
蕭浚抱着硯臺往外跑,“父皇,我去接皇祖母了。”
“浚兒,你跑慢些,小心摔着。”聖上揚聲道。
“知道了。”蕭浚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守在門外的內侍,翹了翹脣角,聖上對兩個皇子的態度,就可看出誰更受寵。
聖上處理完政事,正準備回寢宮休息,暗龍衛首領來報,“上元節那天,昭和縣主險些被人擄走,後得德馨書堂一樂師相救,才安然回府。”
“昭和也出事了。”聖上面色沉凝。
“樑國公府的人在追查幕後之人。”首領道。
“這事你不必插手,由樑國公府去查。”聖上怒火中燒,這計謀是一環接一環,不僅算計樑國公府,還算計他,可惡之極。查實是何人所爲,他必要將此人,千刀萬剮。
聖上在爲身邊出現這種心思叵測的臣子,而惱火不已。章皇后則爲蕭源入大理寺,惱火不已。要知道比蕭源大的蕭浚還沒入朝當差,憑什麼蕭源能去?
“娘娘不必心憂,如今七皇子去相國寺接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要知道,一定會阻攔的。”郭女官勸道。
章皇后想到羅太后從來都不待這些庶出的皇子公主,心放下一半。
羅太后突然去相國寺禮佛,京都各府有各種的猜測,現在羅太后被蕭浚接了回來,聖上率功卿大臣親到城門迎接,各府齊鬆了口氣,後宮這對母子若是失和,於大虞絕非好事。
羅太后回宮的第二天,就下了一道賜婚懿旨,爲樑國公的嫡三子姚敦臹與吳王府的平良郡主賜婚。
這場賜婚讓各府都驚住了,平良郡主雖是郡主,可她那身子骨,讓人望而卻步,沒想到樑國公府願意捨棄一個嫡子出來。
周俞氏不屑地道:“臭小了爲了攀龍附鳳,娶個病秧子回去,日後生不生的出娃都難說。”
周映婧低下頭,繼續繡着手中的帕子,並不贊同周俞氏的話,她心裡清楚姚家絕不是因爲攀龍附鳳,讓姚敦臹娶平良郡主的。必是姚敦臹喜歡平良郡主,纔會有這門親事。這話說出來,母親必然不信,她也不想多言。
被賜婚的姚敦臹和平良郡主要進宮謝恩,姚心蘿也跟着一起進了宮。
到了福壽宮,羅太后把姚心蘿摟在懷裡,捏捏她的小臉,“這下滿意了?”
“滿意了,謝謝皇祖母賜給囡囡一個好嫂嫂。”姚心蘿笑道。
“傻囡囡,這聲謝該你四哥說。”羅太后笑道。
“皇祖母,您自己瞧瞧啊,我四哥哥光顧着看平良姐姐,那還記得說話呀。”姚心蘿撇嘴道。
姚敦臹臉皮厚,嘿嘿笑。
平良郡主羞得滿臉通紅,頭都不敢擡起來了。
羅太后笑,推了推姚心蘿,“你這促狹的小丫頭,別在這裡坐着了,去後面挑幾件東西,送給你兄嫂。”
姚心蘿知羅太后是有話要跟姚敦臹和平良郡主說,乖乖起身離開。
羅太后看着姚心蘿走了,表情就變得嚴肅起來,“敦臹,平良,昭和是個重情意的好孩子,她是個好妹妹、好小姑子,哀家希望你們能記住她的好,別辜負了她對你們的一番情意。”
姚敦臹覺得羅太后說得是廢話,他就這麼一個嫡親的妹妹,又不是有幾十個,他顧不過來,跪下道:“太后娘娘,敦臹一定會好好護着妹妹的,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平良郡主也跪下道:“平良會把昭和妹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的。”
“哀家知道你們不會不疼昭和,可昭和這孩子是個心大的,受了委屈,也不會說出來,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還體諒別人不易,還多番忍讓。你們做兄嫂的,要多注意,不能讓她受了委屈往肚子裡吞。”羅太后這番話,對姚敦臻和方氏、姚敦臸和柳氏都說過。姚心蘿在書堂裡被馬瑤英,言語擠兌的事,她是知道的。她是想給馬瑤英一點教訓的,可姚心蘿進宮來,從不提及這事,弄得羅太后出師無名,只得作罷。但心不免覺得姚家的人,過於忽略姚心蘿。
姚敦臹和平良郡主再三表示,會多留意姚心蘿的情況,絕不讓人被人欺負,羅太后這才滿意。
姚心蘿給姚敦臹挑了一件八寶翠玉扣帶,給平良郡主挑了鍍金鑲紅玉活環聖手摺籃一個。
“你這孩子,你怎麼依照自己的喜好挑東西?你該依着你兄嫂喜好挑啊。”羅太后眼含寵溺地看着姚心蘿,嗔怪地道。
“皇祖母,您別拆穿人家嘛。他們不喜歡,我就可以全收進我的庫房裡。”姚心蘿噘着嘴道。
“你那庫房裡的好東西還少啊,還貪你兄嫂的東西,真是個壞丫頭。”羅太后笑罵道。
“太后娘娘,妹妹挑得,平良很喜歡。”平良郡主知趣地配合兩人的說笑。
“你嫂嫂護着你,這次皇祖母就饒了你。”羅太后笑道。
姚心蘿朝平良郡主欠了欠身,“謝謝嫂嫂護着我。”
平良郡主笑道:“妹妹快別多禮。”
羅太后就將那兩件東西賜給了姚敦臹和平良郡主,打發他們離開。回眸看着初具少女風姿的姚心蘿,幽幽嘆了口氣,時間過得太快了,眨眼功夫,小糰子娃娃就長大了。
“皇祖母,您一直盯着我看做什麼?可是我弄髒了衣裳?”姚心蘿問道。
“沒有,皇祖母在想,我們囡囡這麼好,要找個什麼樣的郎君來配呢?”羅太后道。
“皇祖母,我還小呢,您別這麼心急把我嫁出去好不好?”姚心蘿嬌嗔地道。
“好好不心急,皇祖母不心急,皇祖母得慢慢給我們囡囡挑,一定挑個最好的男兒配給我們囡囡。”羅太后此時根本想不到,日後姚心蘿的婚事,她沒能作上主。
次日正月二十二日是蕭源十五歲的生辰,姚心蘿拿着禮物,帶着冬林、冬桔和冬柳去廣澤宮。
姚心蘿算準了時間纔去,不做最晚一個,也做最早一個,可蕭源沒在裡面應酬兄弟姐妹們,站在宮門外等着她,讓姚心蘿感到頭痛。
“昭和見過八皇子,恭祝八皇子福壽安康。”姚心蘿屈膝行禮道。
“妹妹不必多禮。”蕭源雙手虛扶,“那盞美人燈籠,妹妹可喜歡?”
“昭和謝八皇子賞賜。”姚心蘿再行一禮道。
“那不是賞賜,那是我特意贏來送給你的。”蕭源認真地道。
“八皇子太客氣了,昭和愧不敢受。”姚心蘿低着頭,不去看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昭和妹妹,我記得上元節那天,你喚我的是八哥哥。”蕭源向前走了一步。
姚心蘿退後一步,屈膝道:“當日在宮外,昭和顧慮到八皇子的身份,不宜讓人知曉,才失禮的,還請八皇子見諒。”
“我若是不願見諒,昭和妹妹你打算什麼辦?”蕭源問道。
“昭和願受責罰。”姚心蘿語氣平靜地道。
蕭源輕嘆了口氣,上“就罰你不準改口,以後都叫我八哥哥。”
言罷,蕭源也不等姚心蘿再說話,轉身就往宮裡走去。
姚心蘿站起身,看着他的背影,皺緊了雙眉。
“姑娘。”冬林輕喚道。
姚心蘿深吸了口氣,道:“沒事。”在外站了一會,姚心蘿才帶着婢女們進去。
蕭源看到姚心蘿進來,笑道:“昭和妹妹來了。”他的那表情,就好像剛纔在外面攔住姚心蘿的人,不是他一般。
姚心蘿微勾了下脣角,從冬柳手中接過紫檀木雕花錦盒,遞給他,“恭祝八皇子生辰愉快,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請八皇子不要嫌棄。”
蕭源凝視着她,笑道:“昭和妹妹送的東西,我不可能會嫌棄的,多謝昭和妹妹還記得我的生辰。”
姚心蘿扯扯嘴角,勉強地笑了笑。
給蕭源過了生辰的第二天,姚心蘿出宮回家了。馬車停在二門處,姚心蘿下了車,發現二門處停着一輛馬車,隨口問了一句,“是有人出門?還是有人來訪?”
“回四姑娘的話,這是二太太要的車。”婆子答道。
姚心蘿沒再多問,帶着婢女進門,迎面就看到姜氏,毫無儀態地朝這邊走來。
“二嬸嬸。”姚心蘿待她走近,垂首喚道。
“心姐兒回來了。”姜氏沒心情與姚心蘿寒暄,說了這麼一句,就從姚心蘿面前走了過去。
姚心蘿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微微蹙眉,出什麼事了嗎?姚心蘿揣着疑問進了澹寧居,給韓氏問了安,在她身邊坐下,道:“母親,二房那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二嬸嬸出去了。”
韓氏嗤笑一聲,道:“你二嬸嬸長本事了。”
“啊!二嬸嬸她做什麼了?”姚心蘿問道。
“你二嬸嬸幫你二叔謀了汴州府通判一職。”韓氏不滿地道。
姚心蘿微愕,“二嬸嬸爲什麼要讓二叔外放?”姚訓鍶的年紀不算大,外放歷練也屬正常,但府裡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這就有點奇怪了?
“誰知道她怎麼想?”韓氏冷笑,“還瞞得死死的,今天要不是你二叔接到了公文,還不知道這事呢。”這所以公文下得這麼晚,是因爲汴州府的通判的祖母病故,回家守孝,才空出了位置。
“二叔不願意?”姚心蘿問道。
“若是願意,姜……”韓氏頓了一下,不願在女兒面前說妯娌的閒話,“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別管。回院子歇歇,一會再過來陪娘用夕食。”
“走來走去,好累,我就在娘這裡歇一會吧。”姚心蘿抱着韓氏的手臂,撒嬌道。
“你個懶丫頭。”韓氏嗔怪在她額頭上點了點,吩咐婢女伺候姚心蘿去碧紗櫥歇着。
姜氏坐着馬車,直奔她舅舅陳見榮家,陳見榮與同僚相約喝酒,不在家中,她撲在她舅母季氏懷裡,委屈地邊哭邊數落姚訓鍶,不爭氣,爛泥扶不上牆之類的話。
季氏是知道姜氏爲姚訓鍶謀官的事,但沒想到夫妻並沒達成共識,安撫了她許久,留她住下。
姜氏原本是想等姚訓鍶來求她回去的,可是第二天一早,她留在府裡的心腹婆子來稟報,她的堂弟離城還有十里路。姜氏這纔想起堂弟進京趕考的事,她不能對堂弟置之不理,只能自行回家。
姚訓鍶見她回來,冷冷地道:“行裝我已經收拾好了,如你所願,我明日就去汴州府。”
“老爺,你明天就走?我要與你同去的。”姜氏急聲道。
“怎麼你把女兒丟給大嫂也就罷,難道連你家的親戚,也要大嫂幫着你招呼?”姚訓鍶不滿地詰問道。
姜氏想想也對,改口道:“那等春閨過後,我在去汴州府。”
“不必勞煩太太了,老太太指了人照顧我的起居。”姚訓鍶站起來,彈了彈衣袍並不存在的灰塵。
“老爺這是什麼意思?老太太她憑什麼指人過來?”姜氏憤怒地問道。
“老太太是我的嫡母,她指人過來,有何不可?”姚訓鍶沒有告訴她,他已拒絕了老太太的“好意”。
姜氏撲過去捶打他,“姚訓鍶,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我爲你生兒育女,我爲你操持家務,我爲你想盡辦法謀求外放。你不但不知,你還這麼對我,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剛升官,就想拋棄糟糠。”
“我沒讓你爲我謀求外放,是你自作主張,是你要把我推開的,現在這樣,是你咎由自取。你好好留在家裡反省,若還是不知錯,自以爲是,我會納一房良妾回來伺候我。”姚訓鍶推開她,拂袖而去。
“老爺。”姜氏愴聲喊道。
姚訓鍶沒有停步回頭,撩開門簾,邁出門檻,重重地將門簾甩了回去。
姜氏呆呆地盯着門簾,她讓他外放,明明是爲了他好,他卻不領情,她怎麼就嫁了這麼個不求長進的夫婿?姜氏悲從心起,嚎啕大哭起來。
心腹婆子和貼身婢女聞聲,趕緊進來勸解。
這天下午,姚家迎了一大波客人,共計有:孔氏三兄弟、韓氏兩兄弟加上韓嘉縑的未婚夫康惲、姜氏的堂弟和堂弟妹、方氏的姐夫和弟弟、柳氏的兩個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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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不是同時從家裡出發來京都的,但很湊巧的,同一天抵達京都到發姚家。都是姻親,自然不能讓他們去客棧住,更何況京都各個客棧都人滿爲患,全是進京趕考的書生。
姚家是世襲國公府,府邸佔地面積寬,別說來了十幾個人,就是帶一百人,也有地方住。除了姜氏的堂弟和堂弟妹,交由姜氏安排。其他人,韓氏將他們分別安排在了勤院和忠院。
韓氏打發問柳讓姚心蘿去澹寧居,見孔家的三位表兄和韓家的兩個表兄。姚心蘿剛午睡起來,換了身衣裳,去了澹寧居。
“小表妹,你不要再用敬佩的目光看着我了,你小表兄我承當不起。我實話跟你說,我不是來參加會試的,我連童試還沒參加,我進京是爲了吃京都的美食和觀賞京都美景。”孔家三兄弟中,年紀最小的孔意秋笑道。
孔家另外兩兄弟,面紅耳赤,不用把話說得這麼直白吧?雖然是實話。
韓氏笑道:“秋哥兒來得好,做甚非要參加會試了纔來京都?這京都的美食、美景,是值得一嘗一觀的。”
“嬸母所言有理,小侄打算在京都多住些時日,不知可否?”孔意秋笑問道。
“你這孩子問得這什麼話,在自家叔叔家裡,你想住多久都行。”韓氏笑道。
“謝謝嬸母收留。”孔意秋起身,長揖爲禮。
姚心蘿看着他,明眸流轉,笑意盈盈,她覺得這個小表兄跟姚敦臹一樣,是個活寶,兩人必會相見恨晚的。如姚心蘿所料,姚敦臹回來,與孔意秋交談了一會,那就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越談越投機,相約明天去福客來大吃一頓。
姚訓錚得知之事後,不但沒有阻止,還讓賬房支了五百兩銀子給姚敦臹。有長子次子在朝中爲官,已經很引人側目,三子年紀尚小,性情活脫,晚幾年入朝爲官更好。
姚敦臹有了父親給的這五百銀子,以及姚心蘿私下貼補他的五百兩銀子,和孔意秋,在京都各個酒樓、食坊大快朵頤。當然這兩位也是好兄長,有好吃的菜和新奇的點心,也會捎帶回來給姚心蘿品嚐。
春暖花開,時光如流水,轉眼就到二月初一,姚靜香行及笄禮的日子。正賓請的是袁書月的母親,贊者是姚靜甜,有司請的是姚靜香的同窗好友擔任。
同日,西郊馬場經過快一年的整治後,終於能重新開放,讓京中公子貴女們來玩耍了。去年四月份的那場慘劇,已漸漸被人淡忘。
這天舉辦跑馬會的人是工部新上任的工部營繕清吏司的郎中,他正好是秦繡瑩父親秦齊的頂頭上司。秦繡瑩接受了邀請,並在紫燕的慫恿下,把馬瑤英給帶了去。紫燕看着騎着馬跑遠的秦繡瑩和馬瑤英,眼神複雜,片刻後,恢復冷漠的神色,找了個尿遁的藉口,遠離馬瑤英的婢女,趁她不注意,離開了西郊馬場。
來馬場騎馬玩耍的公子六人、姑娘十三人,可是等到下午申時正,要回城時,聚集過來的人裡,少了兩位姑娘。
“馬姑娘和秦姑娘玩得忘記時辰了?快讓人去找找。”舉辦人董郎中的女兒董姑娘道。
各人帶回的下人以及馬場的人,在馬場邊找了一圈,沒找到馬瑤英和秦繡瑩以及她們的婢女。馬場的管事要瘋了,雖說是一個是五品官的孫女,一個是六品官的女兒,可還是比他這個九品太僕寺監副品級高,要是這兩姑娘出了事,他肯定會跟前任一樣,倒大黴的。
馬場管事還要再找,不過除了董家的兩個公子和姑娘,沒有法子留下來幫着找,其他人都離開了。
半個時辰後,馬場四處都找遍了,還是不見馬瑤英和秦繡瑩她們的蹤影,董家的人和馬場管事覺得事情不對,一邊進城報官,一邊通知馬家和秦家。
京都府接了這個案子的人是新上任的府丞姚敦臻,他很認真詢問了案情,然後派出衙役去馬場找人。不過衙役趕到城門時,城門已關了。
姚府丞大義凜然地道:“不能讓兩個姑娘在野外呆一夜,那太危險了,去拿我帖子,找武大人,請他通融一二。”
董家的兩位公子頓時覺得這位樑國公世子,人品好,相貌佳,官風正,若不是他們身份低微,還真想與他結交一番。
馬瑤英和秦繡瑩早就被帶離了西郊馬場,衙役們那怕將馬場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了,但他們還是在馬場鬧了大半夜,直到暴雨突至,才躲到馬場的小板房裡,擠了一夜。天明,城門開啓,這一羣衙役頂着睡眠不足的臉,回到京都府衙。
這時馬家和秦家的人也趕到了府衙,得知沒有找到人,心裡沉了沉。兩個姑娘一夜未歸,期間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就算日後找到,也會被人質疑她們的清白。
姚敦臻看着還在下的雨,脣邊閃過一抹詭異的冷笑,他不但讓京都府的衙役全部出動,還拿帖子,請五城兵馬司的人幫忙,搜查的範圍,也從馬場,擴大到馬場周邊五里,仍然一無所獲。
事情鬧得這麼大,京中各府都知道馬瑤英和秦繡瑩失蹤的消息。正在練字的姚心蘿,淡定地在紙上寫下,“自食惡果”四個字。
在練琴的羅素約卻無法保持從容,手沒能控制力度,勾斷了琴絃。
“姑娘,你可受傷了?”婢女關心地問道。
“我沒事。”羅素約站了起來,“把琴收了。”
羅素約回了屋,坐在榻上,神情怔忡,她們都出事了,下一個,會不會輪到她?姚心蘿是怎麼查到她們的?又是用什麼法子,將她們擄走的?她們現在會在哪裡?會不會已經死了?
羅素約打了個哆嗦,伸手把手爐抱在懷裡,可手爐也暖不回她手中的冰涼。
五天後,馬秦兩家不得不放棄尋找。京都少了兩個無關輕重的姑娘,三個月後,千里之外的康城,新開了一家青樓。樓中老鴇姓餘,樓中有兩個啞巴雛妓。旁枝小事,不多費筆墨。
二月初八是德馨書堂開始報名入學的日子,也是宜嫁娶的好日子,袁家選在這天,讓官媒到姚家來提親。
那官媒還沒進門,又來了一個媒婆,不是官媒,是私媒。一家有女百家求,官媒也沒在意,與她一起進了門。
王氏聽到來了兩個媒婆,愣了愣,也沒多想,就擡腳進了拙院的西側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