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心蘿懷孕滿了三個月,韓氏讓姚敦臻把她母子三人接到樑國公府小住。姚心蘿的明珠院一直保留着,她來孃家小住,仍舊住在明珠院裡,同同和禎兒住在前面的院子裡。
這天上午,難得的陰涼天氣,姚心蘿去花園散步,遠遠的就瞧見園子裡一個白影在那裡飄來飄去。
姚心蘿膽子不小,再者大白天的,她並不怕那是什麼妖精古怪,走近凝眸細看,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穿着一襲的白衣,頭髮披散地垂在身後。
姚心蘿微微蹙眉,“哪是誰?”姚訓錚和韓氏年事漸高,小輩們穿這種一身白,是很忌諱的。
“是邱表姑孃的長女邱谷蓷。”婢女稟報道。邱恬予歸宗後,就把兩個女兒都改姓邱,並將她們的名字改得合她的心意。
“谷蓷?”姚心蘿微眯了眼,“中谷有蓷,暵其乾矣。有女仳離,慨其嘆矣。慨其嘆矣,遇人之艱難矣。中谷有蓷,暵其修矣。有女仳離,條其嘯矣。條其嘯矣,遇人之不淑矣。中谷有蓷,暵其溼矣。有女仳離,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吟罷,姚心蘿輕搖了下頭,姓焦的已經落破的離開京都,不知去向了,早已將她們母子置之腦後;邱恬予卻還在這裡後悔與之和離一事,給女兒改了這麼個名字,難聽不說,意思也不好。這個邱表姐,年紀越大越不知所謂。
“去把她給我叫過來。”姚心蘿在亭子裡坐下道。
過了一會,邱谷蓷被婢女叫了過來。邱谷蓷看着姚心蘿,微微垂首,行了個欠身禮。姚心蘿眸底閃過一抹不喜,這孩子不懂禮數,不懂規矩。
“谷蓷,你穿這一身白衣不是太合適,回房換了,以後不要再這麼穿了。”姚心蘿輕言細語,委婉地道。
邱谷蓷擡頭直視姚心蘿,問道:“我這麼穿有什麼問題嗎?表姨喜歡俗氣的大紅大綠,我偏愛清新素雅的顏色,個人依喜好穿衣,我並沒礙着表姨的事,表姨何故出言指責?”
俗氣?
姚心蘿對邱谷蓷愈加的不喜了,這個出言無狀的丫頭,語氣淡淡地問道:“你可識字?可讀過書?”
“表姨這話是何意思?覺得我是那種不識字沒讀過書的無知蠢婦嗎?”邱谷蓷質問嗎?
“大膽,郡主問你話,你老實答話,不可頂嘴。”婢女訓斥道。
邱谷蓷冷哼一聲,道:“主子說話,一個賤婢也敢插嘴。表姨,你御下不嚴,該反省了。”
“邱表姐養的好女兒。”姚心蘿可沒多少耐心爲邱恬予教女兒,而且像這種不尊重長輩,說話難聽的丫頭,她纔沒心情,引她改邪歸正,起身拂袖而去。
邱谷蓷對着姚心蘿離開的背影,撇了撇嘴。她的婢女擔心地道:“姑娘,她是郡主,又是這府上的姑太太,你這麼得罪她,怕是不好吧。”
“我說得是實話,我那得罪她了?就算得罪她又怎麼樣?她一個出嫁女管不了孃家的事。只要二舅母喜歡我,我就能順利嫁給二表哥。”邱谷蓷有恃無恐地道。
園裡的事,自是瞞不住家裡人的,姚方氏等姚敦臻回來,道:“爹孃一片好心,把邱表妹母女三個接進來養着,這養着養着,養出仇來了。”
“出什麼事了?”姚敦臻把腰帶解下來,交給她問道。
姚方氏把園裡的事說了,道:“這裡是妹妹的孃家,她來小住,一大家子想讓她過得舒心,別因妹夫不在身邊,影響到了心情,沒想到被寄居在家裡的親戚給氣着了。本來家裡養幾個閒人,是不打緊的,可是這姑娘大了,心眼也活了。這兩三個月,谷蓷是找了各種藉口,去榆鬱園,送吃給淘兒。”
“這也太沒規矩了。”姚敦臻皺眉道。
“我和二弟妹一直擔心她會帶壞了淘兒的名聲,淘兒是二房的長子,未來還指望她管家,這家世好壞無關緊要,但是品行得好。”姚方氏對邱恬予母女三人很厭煩。
邱恬予自怨自哀,不理會她就好。她的兩個女兒邱谷蓷和邱千縷,是各有各的毛病。一個自以爲清高,一個眼皮子淺。最讓姚方氏心裡不舒服就是,邱谷蓷年歲漸長,對淘兒動了不該動的心思。若邱谷蓷是個好姑娘,表外甥女當侄兒媳,姚方氏沒什麼意見,可邱谷蓷明顯不符合她選兒媳和侄兒媳的標準。
“別讓谷蓷與淘兒接觸,淘兒畢竟年少,要是被勾起念頭,就不好了。”姚敦臻也年輕過,知道青春慕少艾是常事,怕淘兒做錯事,到時,不得不將人娶進門。
“先前我跟二弟妹商量,是準備把淘兒送去書院,爹年紀大了,教這麼多孩子,太辛苦了。可現在我想,還是請二叔幫忙,找一個人家,把邱表妹嫁出去,讓她把兩個女兒帶走。”姚方氏擺明想把包袱甩掉。
“這事?”姚敦臻皺緊雙眉,接過茶杯,抿了一口。
“我知道把人推出去,是不太厚道,可是老爺,只是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若是一時疏忽,讓谷蓷如了願,二弟那邊是不是要與妹妹斷親?”姚方氏沉聲問道。
姚敦臻不可能讓事情發展到那種地步,弟弟妹妹是血親,表妹、表外甥女是表親。柳氏同樣在跟姚敦臸說這事,姚敦臸更好取捨,他當然更傾向於妹妹和兒子。
夫妻用過夕食,過來找姚敦臻夫妻商量,同意了姚方氏的法子,去請姚訓鏜爲邱恬予和邱谷蓷各找一戶人家。姑娘大了不能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姚心蘿對園中的事,並不是很在意,邱谷蓷於她而言,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她是不會爲邱谷蓷影響自己的心情。但同同和禎兒擔心她被氣着,進院來看她。
“娘,有沒有什麼麼想吃的,兒子去給您買?”同同關心地問道。
“你前兒買來的茯苓餅,味道不錯。”姚心蘿笑道。
“明天兒子去集文樓,幫娘再買些回來。”同同笑道。
姚心蘿笑道:“謝謝兒子。”
“娘不必和兒子客氣。”同同笑道。
“娘,我們什麼時候回家?”禎兒問道。
“怎麼了?在外祖父家住着不舒服?還是有人說了什麼閒話給你聽?”姚心蘿從榻上坐起來關心地問道。同同伸手扶着她,把引枕拽過來,放在她身後,讓她靠着。
“不是的娘,是我們家的葡萄要熟了,我要回去摘。”禎兒對種植感興趣。家裡寬敞,姚心蘿特意給了一間院子給他,憑他種他喜歡的東西,禎兒種了三株葡萄。
“中秋節前一天,我們再就回去好嗎?”姚心蘿摸着禎兒的頭道。中秋節有邀請親朋好友夜飲玩月的習俗,也有媳婦歸省至此日必還家的俗例。
“好。”禎兒笑着點頭。
過了幾日就到了八月十四,姚心蘿收拾東西,帶着兩個兒子回了侯府。禎兒興奮地跑去院子裡剪葡萄,剪了滿滿的一籮筐。
“娘,我大豐收了。”禎兒興奮地道。
“衣食當須紀,力耕不吾欺。”姚心蘿笑道。
姚心蘿留下一份,其他的送去給了樑國公府,禎兒拉着去送葡萄的下人,道:“你跟我外祖母說,這是我親手種的葡萄,很甜很甜,讓外祖母多吃一點,還有告訴我外祖母,不可以把把葡萄送給姓邱的幾個女人吃。”
姚心蘿聞言,輕笑搖頭,這個小心眼的孩子。
次日是中秋節,姚心蘿按品大妝,進宮參加中秋夜宴,到了殿裡,崔皇后端坐在寶座上,與先到的幾個郡王妃在說笑。
姚心蘿上前行禮道:“昭和見過皇……”
“你大着肚子,行什麼禮,快起來坐下。”崔皇后虛扶道。
“謝謝皇后娘娘。”姚心蘿笑道。
“妹妹如今越大越生分了,嫂嫂不喚,叫皇后娘娘,要不是你懷着身孕,定要罰你三大杯酒。”崔皇后嗔怪地道。
姚心蘿笑,在婢女攙扶下,在椅子上坐下。
殿內人多,七嘴八舌的說不定,身上的胭脂香粉味又重,薰得姚心蘿有點難受,悄悄的帶着婢女出了殿,去外面的園子透氣。走了一段路,姚心蘿就有些累,就到粉牆邊的小涼亭裡歇息,這剛坐下,就聽到有人在說話。
“……勾引着大皇子跟着她往西北跑,紅顏禍水,狐媚子。”
“就像她那個娘似的,霸佔着男人不鬆手,靖北侯一個堂堂侯爺,連個小妾都沒有。”
“昭和郡主那騷樣,一看就不是賢良人,這麼大年紀了,還懷一個孩子,也不嫌臊得慌。”
姚心蘿聽得火大,起身繞了過去。說閒話的兩個,姚心蘿瞧着一個比較眼熟,另一個不認識。兩個說閒話的貴婦,看到她,駭然一驚,萬沒想到她們說的話會讓姚心蘿聽到。
“掌嘴!”姚心蘿冷聲道。說她,她可以忍,說她女兒,絕不原諒。
“昭和郡主這裡是皇宮,不是……”貴婦之一的話沒說完,頭髮就被冬林抓住。
兩個貴婦要說閒話,沒帶婢女,這到是方便冬林、冬桴幾個行事。冬林抓住她們的頭髮,冬桴扇她們的耳光。
“啪啪啪”冬桴面無表情地甩了兩人十幾個耳朵,直到姚心蘿喊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