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氏沒想到李恆會這麼不客氣,臉色發白地道:“我就是隨口說說。”
韓氏眼睛裡都要冒火了,這話是能隨口說的,這個死老太婆,昨夜就該給她一杯瀉藥,瀉得她出不來的。
此時此地,不太適合趁勝追擊,李恆沒再多言,示意喜娘扶姚心蘿起來,接着兩人給姚訓錚和韓氏磕頭拜別。
姚訓錚和韓氏伸手扶起他們,因爲李恆先前的話,兩人也沒什麼好囑咐的了,“你們要相互扶持,要好好的過日子。”
“妹妹,我來揹你上轎。”姚敦臻蹲在了姚心蘿面前。
觀禮的人不由感嘆,沒有那個姑娘如姚心蘿這般的好命了,不但得夫家看重,還能讓兄長如此維護。祝氏剛纔說的話,大家選擇性地遺忘了。畢竟來觀禮的人,都是與姚家交好的,都知道祝氏是個什麼樣的人。
“大哥。”姚心蘿輕輕喚道。
“妹妹快上去。”姚敦臸和姚敦臹一左一右扶着她的胳膊,將她扶到了姚敦臻的背上。兄弟三人緊緊護在妹妹身邊,一如當年姚心蘿出生時,他們圍在她身邊一樣。
李恆在前面走,姚敦臻揹着姚心蘿,落後一步。
“妹妹,我跟你說,要是他敢欺負你,你就回來告訴四哥,四哥一定幫你狠狠教訓他,打得他落花流水,打得他屁滾尿流,打得他……”姚敦臹瞪着前面的李恆,惡狠狠地道。
姚心蘿見他用詞實在是不雅,忍不住拆穿他道:“四哥,你打不過他。”
“我我我,我一個人打不過他,我叫上大哥二哥一起幫忙。”姚敦臹仰頭道。
“大哥二哥纔不會像你一樣胡鬧。”姚心羅撇嘴道。
“替妹妹出頭,從來都不是胡鬧。”姚敦臻語氣淡定地道。
“大哥說得對。”姚敦臸附和道。說實話,他們哥仨個,想揍李恆,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旁邊送親客、接親客都表示他們是聾子,對這種大舅子敲打妹婿的話,他們聽不見。
說話間,已到了花轎前,姚敦臸和姚敦臹扶姚心蘿下來,把她扶進轎子裡坐下,姚敦臻站在轎前,道:“妹妹,你要永遠記得,你是姚家的女兒,你有哥哥,你是有父母兄長撐腰的人。”
“大哥,我記往了。”姚心蘿的眼淚又掉了下來,潤溼了她的衣襟。
“娘子,我會對你好的,一輩了都如今日。”李恆慎重地道。姚心蘿的眼淚都要止不住了,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不管日後李恆會如何,至少他今天是真誠的。
姚敦臻冷峻的臉上,多了一絲滿意的笑容,重重地拍拍李恆的肩膀,道:“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
“永不忘。”李恆朝三人拱了拱手,先喊“起轎!”才翻身上馬。
“姑姑不走,姑姑不走。”姚倫哲帶着三個弟弟和一個妹妹,追了出來,攔在了轎子前面。他們在鋪妝那天,就哭鬧過一場的了,今天才會被看管起來,不讓他們出來搗亂。可是沒想到,這五個小傢伙,居然能擺脫下人們,跑到大門口,來攔住花轎。
“哲兒,姑姑過幾日,就會回來的。”姚心蘿已坐進花轎,依照習俗,在花轎抵達定遠侯府之前,她都不能下花轎。
“姑姑,你說得是真的嗎?”姚倫哲被下人攔住了,幾個小的也已經被下人抱住了。
“姑姑什麼時候騙過哲兒了?姑姑過幾日就回來,你在家好好帶着弟弟妹妹,照顧大雁和白鹿,知道嗎?”姚心蘿柔聲道。
“知道了,姑姑,你要早些回來。”姚倫哲推開下人,走到李恆的馬前,“姑父,你要照顧好我姑姑,不要餓着她,不要凍着她,早些送她回來。”
“哲兒放心,過幾日,我會陪她一起回來。”李恆笑道。
姚倫哲滿意了,帶着還叫喊着姑姑,姑姑小跟班們走了。他全然不知道,三朝回門後,他的姑姑就不住他隨時能找到的明珠院裡了。
花轎在在一陣鞭炮和喜樂聲中,出了樑國公府的大門,進了定遠侯府的大門。喜娘和冬林伸手將姚心蘿從轎裡扶了出來,喜娘又將紅綢塞進她的手中。
姚心蘿隨着李恆的牽引下,進了李家的靖北堂,昨日半夜才趕回京都的定遠侯李弼和笑得滿面皺紋的李老夫人端坐在正位上。除了還在西北的李寬和守寡的汪氏,李家人都到齊了。
先拜天地,再拜高堂,接着是夫妻對拜。隨着司儀的一聲,“禮成,送入洞房。”
姚心蘿和李恆被送進新房裡,到了新房,喜娘和冬林扶着到姚心蘿在牀上坐下來。
“揭蓋頭了!”喜娘將喜秤交到李恆手裡。
李恆穩穩地把蓋頭挑開了,化着豔妝的姚心蘿與平時大相徑庭,減了三分清靈,添了三分嫵媚。
蓋頭掀開,李恆就在姚心蘿身邊坐下,喜娘上前將兩人的衣襬打了一個結。然後坐帳撒牀、喝合巹酒、結髮同心、吃包着生花生湯圓。
喜娘洞房裡的程序走完了,新娘子留在新房裡坐牀,新郎官就要出去敬酒了。李恆輕輕握了握姚心蘿的手,道:“等我回來。”
姚心蘿垂瞼,睫毛輕顫,微微點頭。
李恆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新房,過了一會,李子萶和羅素約領着李家的姑娘們進來了。
“二嫂嫂。”這是李子萶和李家姑娘對姚心蘿的稱呼。
“二弟妹。”這是羅素約對姚心蘿的稱呼。
姚心蘿是新人不能下牀,坐在牀上欠了欠身,道:“大堂嫂、大堂妹、二堂妹、三堂妹、四堂妹、五堂妹。”
一個堂字,點明的彼此之間的親緣關係。李子萶等人顯然沒想到姚心蘿,剛進門,表現的就如此不客氣,神色各異。
姚心蘿已知她和李子萶、羅素約是敵非友,至於其他人,是人是鬼,暫時不清楚,她先遠着點,等分辨出好壞,再結交也不遲。
“我瞧着堂弟妹這鳳冠,好生眼熟啊。”羅素約靠近了姚心蘿幾步,盯着鳳冠道。
“這鳳冠是太后娘娘賞賜給我的,是仿照大公主出嫁時的鳳冠做的,不過減了兩對鳳翬,怎樣,是不是很好看?是不是很符合本郡主的身份?”姚心蘿似笑非笑,敢在她成親的日子鬧她,她有的是底氣回擊。
李子萶扯了羅素約的衣袖,笑笑道:“是很好看,是很符合郡主的身份。”
這時,冬梅領着人端着吃食進來了,“姑娘,先吃點東西吧。”
姚心蘿在羅素約等人的注視下,優雅地吃完了喜面和配菜,在婢女的伺候下,漱了口。
李子萶又說了幾句場面話,和羅素約等人一起離開了。她們剛走沒多久,鬧洞房看熱鬧的人就涌進了新房,領頭的是昭仁大公主,福王妃、蕭詠絮和高樂靈等人緊隨其後。
“小丫頭,長大了,嫁人了。”昭仁大公主笑眯眯地道。
姚心蘿嬌羞地低下了頭。
這羣人在新房沒鬧多久,就被昭仁大公主給轟出去,“好了,新娘子看過了,出去鬧新郎官去。”
臨出門,昭仁大公主又回頭道:“小丫頭累一天了,趕緊給她寬衣,把鳳冠取下來,讓她歇歇。”
這一身鳳冠霞帔,足有十來斤重,可必須要等看熱鬧的人看過後,她才能換下來。昭仁大公主體諒她,纔會快來快走。姚心蘿輕笑道:“謝謝大姐姐。”
姚心蘿長吁了口氣,卸妝淨面,換上了寬鬆舒服的外裳,繼續坐在牀上等李恆回來。
李恆還在被他的同袍們灌酒,沒有進新房;老國公提着一個酒葫蘆進了丹霞院的正房,將所有的下人趕得遠遠的。
祝氏看着一臉肅然的老國公,心裡發憷,脫口道:“老太爺,我錯了,我錯了。”
老國公將酒葫蘆放在榻几上,在榻上坐下,拍拍身邊,道:“過來坐下。”
祝氏怯怯的走過去坐下了,臉色煞白。
老國公抓起她的雙手,一下一下地摸着。兩人已經十幾年不曾這麼親密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祝氏還是懂的,越發的驚恐,渾身發抖。
“老夫生平從不後悔所作的事,卻不止一次後悔把你娶進門。我不需要你有才有貌有家勢,我只需要你老老實實的佔據着國公府老太太的位置就好,可是你太令我失望了。這些年,你做了多少混帳事。我是不介意弄死你,但是我不願意讓我兒孫們替你守孝。我留着你的命,不是讓你有事沒事來給我添堵的。”老國公語氣平靜地道。
“老太爺,你你你這是要幹什麼?”祝氏這時才發現她的雙手被老國公給綁在了一起。
老國公沉默地將祝氏拖到椅子上坐下,又不知從哪摸出一根麻繩來,將掙扎着、求饒的她綁在椅子上,然後扯着綁她手的麻繩,走到了桌子對面,用力一拉,讓她的雙臂伸長,趴在了桌子上。
老國公將麻繩綁好,過去拿起酒葫蘆。
“老太爺饒命,老太爺饒命,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以後老老實實地呆在丹霞院,我那都不去,我再也不惹事生非了,老太爺求求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祝氏無比後悔今日所爲,她一點都不想死,她還想好好當國公爺老太太,好好享福,“老太爺,是惠兒是惠兒教我這麼說的,是惠兒的錯,是惠兒的錯。”
“惠兒是你教出來的,女兒犯錯,母親受罰。”老太爺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