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在吃吃喝喝中過去了,元宵節,姚訓錚總算開恩,讓姚心蘿隨李恆去觀燈,奈何事不湊巧,姚心蘿身子不適,不方便出門。休養了幾日,姚心蘿身上乾淨了,親手寫了請柬,邀請樑苡等人過來賞花。
今年的春天來得比較晚,十六日還下了場春雪,不過樑國公府有足夠的財力,讓花園裡開滿鮮豔的花朵。
天矇矇亮,下人們往花園裡搬花盆,側門離客院較近,早上起來晨讀的焦慕賢聽到聲響走了過來,看到這幕,問道:“這是要做什麼?”
“四姑娘要辦賞花宴。”下人隨口答道。
這樣的寒冷的天氣,辦賞花宴?
這得浪費多少銀子,才能讓沒到花期的花盛開?
實在是太奢侈!
焦慕賢搖頭晃腦地感嘆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搬花盆的下人們聽到了,但是不理解其中之意,可是他們會學話,這話很快傳到了方氏耳朵裡去了。
方氏出身書香門第,未出閣時,也是有名的才女,冷哼一聲道:“不知所謂的東西。”
“少夫人,老奴已經告誡過他們了,話不會傳到四姑娘跟前去的。”心腹婆子道。
“你做得對,不能讓他壞了妹妹的興致。”方氏讚道。
姚心蘿不像別的府裡嬌養的姑娘,那麼多事,三天兩頭的鬧着開各種的宴會,把管家的嫂嫂,支得團團轉。姚心蘿一年到頭,就臘月初八辦一場生日宴。最重要的是姚心蘿的性情好,從來沒刁難過嫂子們,反倒是處處體諒嫂子們,對侄子們也好。這樣好的小姑子,方氏怎麼捨得惹她不高興?
“少夫人,這事要不要告訴三太太?”心腹婆子問道。
“必須告訴三嬸,那是她的外甥。”方氏雖不怕得罪王氏,但是不等王氏處理這事,她先行處理,只怕王氏心裡會覺得不舒服。
方氏不想讓姚心蘿知道這事,可是明珠院裡一個三等丫頭的哥哥,就是那一羣搬花下人中的一個,他告訴了他妹妹,這丫頭又告訴了冬柳,冬柳又告訴了姚心蘿。
姚心蘿沐浴更衣正準備上牀睡覺了,聽到這事,道:“既然大嫂不想讓我知道這事,我就當不知道好了,你們也不要再傳了。”姚心蘿隨手拿梅花形的銀餜子,“這銀餜子,賞給那小丫頭吧。”
冬柳應了是,雙手接個銀餜子,行禮出去了,把銀餜子嘗給那小丫頭,又叮囑了她,不要把這事告訴別人。
姚心蘿這邊裝不知,王氏卻不能裝不知,次日,把她表姐朱氏和焦慕賢叫了過去。
“表姐,我在柳梢巷有一個兩進的院子,以前租給了進京趕考的學子住,如今他已高中,外放爲官了,你和賢哥兒明天就搬過去住吧。”王氏已有點後悔收留這對母子了,可是她又抹不開面子,將人直接趕走,左思右想,先將兩人挪出去再說。
“表妹,可是出了什麼事了?”朱氏一個寡婦,能千里迢迢投奔過來,她就不是普通人,一眼就看出王氏這是要撒手不管她母子了。
王氏看了眼焦慕賢,道:“表姐,禍從口出的道理,不用我說吧。日後,你還是讓外甥謹言慎行的好。這京都,貴人多。”
“你這孽障,你在外面說了什麼話?得罪了貴人。”朱氏轉身就罵兒子。
“我這些天都沒出門,我上哪得罪貴人?”焦慕賢委屈地道。
“表妹,你看,是不是弄錯了?”朱氏還是信任自己兒子的。
王氏輕哼了一聲,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句話不是你說的?”
焦慕賢臉色微變,辯解道:“姨母,這句話是我說的沒錯,可是……”
王氏打斷他的話道:“別可是了,事情就這麼定了。表姐,你們收拾收拾,明天就搬過去吧。我累了,要回房歇歇,就不陪你們了。”
朱氏見王氏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知道此事再無更改的可能性,氣得將焦慕賢拖了出來,“人家有銀子怎麼花,與你有什麼相干?你好好的讀你的書,管這閒事做什麼?打人不的臉,吃飯不奪碗。你……”
焦慕賢甩開朱氏的手,往外衝。
“賢兒,你要去哪?”朱氏急聲問道。
焦慕賢卻不答話,他要去找姚心蘿,他要問問她爲何如此小肚雞腸?人長得美如天仙,心腸卻毒如蛇蠍。
他氣呼呼往前衝,拐彎又與人相撞。
“哎喲。”邱恬予一聲驚呼,摔坐在地。
“邱姑娘,是你,我有沒……你有沒有受傷?”焦慕賢停下腳步,看着被婢女扶起來的邱恬予,滿懷歉意地問道。
“我沒什麼事。”邱恬予的屁股生痛,可是當着外男的面,她那好意思說。
“邱姑娘這是要去哪裡?”焦慕賢已知邱恬予的身份,兩人碰面是碰了好幾回,卻一直沒找到機會交談,今日又如此巧合的撞上了,如是他也就不急着去找姚心蘿了。
邱恬予雖說覺得焦慕賢這麼問話,有些失禮,但還是答道:“三嫂想讓我幫着畫幾個新鮮的花樣子。”
“邱姑娘真是心靈手巧。”焦慕賢讚道。
邱恬予微微側身,垂首淺笑,道:“雕蟲小技,當不起焦公子誇獎。”
焦慕賢本與她是面對面站着,她這一側身將她白皙的耳垂和一小截光滑的後頸,展露在了他面前。焦慕賢看得心神一蕩,喊道:“邱姑娘,我我……”
邱恬予擡眸看着他,“焦公子?”
焦慕賢被她清亮的眼睛看着,清醒了幾分,定了定神道:“聽聞令尊是兩榜進士,在下想拜會令尊,向令尊請教,還請邱姑娘代爲引見。”
邱恬予猶豫片刻,道:“好。”
“我前幾日,寫了幾篇策論,勞請邱姑娘代爲捎帶給令尊可否?”焦慕賢行揖禮道。
“好,你拿來給我吧,我明日回家一趟就是了。”邱恬予原本就對文質彬彬的書生就有特殊的好感,如是就被焦慕賢打動了。
“邱姑娘請稍等,我這就去取來。”焦慕賢這時已顧不得找姚心蘿算賬了,恭敬地退後三步,轉身快步離去。
圓荷等焦慕賢走開,憂心地問道:“姑娘這樣好嗎?”
“前些日子,老爺不是說想收幾個弟子嘛。這位焦公子有幾分真才實料,他要是在老爺的指點下,中了進士,入了官場,老爺對他不但有知遇之恩,還有師生之誼,老爺在官場上就會多了一份助力。”邱恬予聽了邱守俛和萬春郡君的對話,纔會這麼容易答應了焦慕賢的請求。
“奴婢明白了。”圓荷道。
“你就是愛瞎擔心,姑娘難道不比你想事想得周全啊。”露滴撇嘴道。
圓荷瞪她一眼,沒有回嘴。
“圓荷,凡事我自有分寸,你以後不可多言。”邱恬予沉聲道。
“姑娘恕罪,奴婢知錯,以後再不敢多言。”圓荷低下了頭,姑娘年紀越大,越剛愎自用,不肯聽人勸。像那蔣笪,就是她這個丫頭,都看得出,那是不可靠的風流浪子,可姑娘卻偏說是名士風流,還不惜爲了他,觸怒大公主,得罪四姑娘。
過了一刻鐘,焦慕賢拿來了他寫的策論,雙手交邱恬予,又再三與她道了,態度誠懇,讓邱恬予覺得他真是一個勤學上進的好兒郎。
“明日我就要搬去柳梢巷,若令尊願意收下我,勞姑娘派人去柳梢巷第三家傳話。”焦慕賢長揖爲禮道。
“柳梢巷離我家住的三才巷不遠。”邱恬予笑道。
焦慕賢欣喜地道:“這樣日後來往就更方便了。”
邱恬予笑笑,“焦公子去收拾行李吧,這幾份策論,我一定轉交給家父的。”
“是,那我就先去收拾了,邱姑娘,改天見。”焦慕賢又行一禮,退後三步,轉身離去。有了這意外之喜,焦慕賢決定不去找姚心蘿理論了。
“這位焦公子好講禮數呀。”露滴笑道。
“禮多人不怪。”邱恬予笑,命圓荷把那些策論拿去錦綴院,她帶着露滴和小丫頭們,去找吳氏。
下午,王氏算好時間,等韓氏小睡起來,帶着朱氏過來了,道:“大嫂,我表姐她已在外面找到房子了,明日就搬過去了,今日特來向你辭行的。”
“這些日子在府上打擾了,多謝夫人對我們的照顧。”朱氏欠身道。
韓氏虛留了幾句,見朱氏態度堅決,就沒再留了,準備了一份賀禮,說是祝喬遷之喜的,送給了她。
次日,朱氏母子搬離樑國公府,他們是從側門離開的,沒有遇到從正門出去的姚心蘿和邱恬予。姚心蘿是去蔣國公府,給高樂靈添妝。邱恬予則是爲了送焦慕賢那幾份策論給邱守俛看,特意回家的。
馬車進了蔣國公府,接到消息的蕭詠絮已趕到了二門,“心兒。”
“有勞高六奶奶過來接來。”姚心蘿笑着打趣道。
“應該的。”蕭詠絮笑嘻嘻挽着她的手,一起上了小車,往高樂靈住的院子去。
姚心蘿給高樂靈的添妝,價值與給蕭詠絮是一樣的,姐妹釵也給了高樂靈一股。這是屬於小姐妹之間的來往,萬氏和世子夫人雖然沒過來,但都打發了人過來給姚心蘿問安。
姚心蘿在蔣國公府裡用過晝食,就離開了,馬車剛駛出蔣國公府,就聽車伕道:“姑娘,李將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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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每月的親戚來了,身體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