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都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座亞洲第一大城市了,而是顯得更像一座鬼域,長期的戰爭使得這座城市愈來愈是顯得荒蕪,空蕩蕩的街道上游蕩着如同孤魂野鬼樣的平民,戰爭使得這些東京市民不得不在夜晚的時候出來從廢墟之間找點吃的,一棟棟建築被炸得滿目瘡痍,甚至就連皇居所在的千代田區也不能避免被戰火所摧毀的噩運。夜色下的東京沒有任何的一絲燈火,嚴格的燈火管制讓這座城市黑漆漆的一片,偶爾有幾輛軍車打着車燈轟鳴着駛過。
長野和靜岡的陷落已經在這座大都會內掀起了一股恐懼的情緒,要不了多久,中國軍隊就將會兵臨城下,那個時候的東京將會是怎樣一種樣子,沒有人願意想下去,也沒有人會去想下去。夜深人靜的時候,只要仔細聽都可以聽到西北兩個方向上傳來的隆隆炮火聲,那是中國軍隊的重炮帶來的令人感到不安的炮火轟鳴。而東京的天空更是早已經成爲了別人的天空。每天都有標塗着各種軍徽的戰鬥機呼嘯在東京的上空,成噸的宣傳單被扔了下來。戰爭對於日本來說,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中、美、俄、澳三國軍隊正在搶佔着各自的地盤,而兩天前剛剛發表的《中、美、俄、澳四國同盟敦促日本投降的博鰲公告》更是讓東京城內的局面顯得有些混亂。有人想瘋狂下去,也有人想到了投降。
對於在政變中被趕下臺的政客們來說,戰爭已經結束了,而對於那些打開始就將日本帶上不歸之路的軍國右翼份子們來說,戰爭僅僅是剛開始罷了。“一場日本的斯大林格勒”、“我們要讓東京帶着支那人和米國鬼畜一起完蛋!”這樣的話語隨時都能夠聽到,一場場失敗並沒有使得這些瘋狂的軍人醒悟過來,相反的更加使得他們喪失了頭腦。一些中間派別反倒是最爲現實的,日本的失敗已經是不可避免的,怎樣能夠保全日本成了這些中間派們最爲關心的問題,無論是戰敗還是投降,也許對於日本來說都是一樣的結局。
在《博鰲公告》宣佈的當天,京都國際軍事法庭也同時成立了,誰都明白這意味着什麼。中國人可不是那位道格拉斯-麥克阿瑟,‘絞死一切戰爭罪犯’大概是中國人主導下的京都國際軍事法庭最有可能去做的,這個戰爭罪犯的範疇或者是會包括之前主導日本參加大陸戰爭的內閣成員以及部分對中國持有敵對態度的議員們。不管怎樣,日本現在所必須去面對的是怎樣保存下自己。這是中間派別唯一能夠去做,也是最爲現實的一點。
當中國遠征軍從長野、靜岡同時逼近東京的時候,東京都內的一部分日本人也開始了最後的努力,他們所爲之努力的就是‘保存日本’。事實上,正是這些所謂的中間派別的這一‘保存日本’的謀劃,最終使得整個世界都陷入在其中。歐洲、南美都被捲入在之內。
1928年,31歲的山田義夫不遠萬里漂洋過海,從日本的靜岡縣來到亞馬遜地區定居了下來,
1950年,這名日本移民在巴西的亞馬遜地區開辦了一家不起眼的零售商店,半個多世紀過去了,這家小店現已發展成爲一個規模龐大、實力雄厚、在亞馬遜流域乃至整個南美都赫赫有名的商業集團-山田集團。看起來似乎是一部日本海外移民的創業史?
不,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直到現在,我們都不得不去佩服日本人的危機感以及他們的野心。無論是大不列顛還是日本,島國意識下的這兩個國家都擁有着比誰都強烈的海洋意識和對大陸的渴望。而日本的這種渴望感卻是比誰都強烈。《日本沉沒》這部小說曾經風靡一時,就是因爲日本國內長久以來充滿着對自己國土的不信任感,而這種不信任感又進一步的增強了日本國內的大陸渴望感。自從明治維新開始日本就已經開始了對海外領土的開拓。
不過在中國東北落腳之前(日本稱之爲滿洲),日本人最先海外開拓的卻是南美。
將歷史的輪盤轉回到1822年吧,這一年巴西宣佈了獨立。作爲南美洲的大國,巴西有着數百萬平方公里的國土,但是人口卻十分稀少,除了數百萬土著居民外,還有五六百萬其他移民,勞動力嚴重不足,許多地方都沒有人開發,巴西政府只能望着沃土興嘆,而這又限制了巴西經濟的發展。這樣的情況下,巴西政府開始全球尋求勞動力。除了在歐洲大肆宣傳移民政策外,巴西政府將眼光投向東亞。作爲人口大國的中國當時最先被巴西人的目光所觸及。
19世紀末,巴西政府派相關官員來到中國,與滿清政府商談,希望人口衆多的中國向巴西移民。當時巴西政府提出了三項條件:第一,凡願移往巴西的中國人,必須加入巴西國籍;第二,願移往巴西的中國人,必須帶家眷同往,單身漢不得移民;第三,願移往巴西的中國人,必須是農工爲業之人,無業遊民不收。可是雖然衰落的滿清政府哪裡會同意這樣的要求。大清國的官員從來沒有什麼眼光,即便是打了敗仗,賠了銀子還認爲‘我有的是錢,就當賞你們幾個’的心態下,死抱着自己是天朝上國的大清國甚至都沒有聽說過巴西是何方神聖,遙遠的不知道在哪裡,居然還敢要我們移民?還提出什麼三項條件?一邊歇着去吧。
被清政府拒絕後,巴西政府只好去找另外一個人口大國-日本,而這個掉下來的餡餅頓時使得日本人欣喜若狂,明治維新後,工業化的國家使得一大批農民失去土地,成爲無業遊民,而當時日本政府正爲此大傷腦筋,這個移民海外的時機來得太對了。日本政府不僅僅是口頭上大力支持移民巴西,甚至還專門成立了皇家移民公司。
1908年,載着781個日本人的客船‘笠戶丸’號從神戶出發前往巴西-聖保羅州-聖多斯港,這是去巴西的首批日本移民,就如同當年的‘五月花’帶有了首批移民北美的歐洲移民一樣。此後的6年間,共有10批約1.5萬日本人移民巴西。這些移民都帶有着日本政府提供的開拓資金,同時巴西政府爲了吸引移民,又在諸多方面提供便利,使得這些初登巴西的日本移民收益頗豐。而在政府的鼓勵下,從1925年到1941年,十餘年間有超過17萬日本人移民巴西,二戰之後,從1959年開始,日本恢復向巴西移民,而後隨着本經濟的復甦,日本逐步改向巴西移民爲資本輸出,主要是投資礦業。而經過5代人的繁衍,在巴西的日裔已達100多萬人,他們不僅僅停留在巴西,而且還擴散在中南美的其他國家,阿爾貝託-藤森甚至還就任了秘魯總統。事實上從剛開始的時候,日本就已經注意到了自己的問題,國土面積狹小,沒有什麼戰略生存空間,缺少資源。而這種得到政府支持的移民方法卻可以恰好的爲日本人在海外的開拓積累經驗和埋下基石。
不管在什麼時候,這些日本海外移民就沒有缺少過東京政府的支持,比如藤森之所以能夠創造秘魯經濟的發展神話,那背後是有着日本政府和日本財團雙重勢力作爲支持的。
東亞戰爭爆發之後,甚至有日本海外僑民要求回國參戰,保衛日本,但卻遭到了日本政府的反對,東京的那幫子軍人再瘋狂也知道海外移民對於日本意味着什麼。而事實上,從戰爭剛剛開始,一些日本國內的‘精英’就已經被東京軍政府有計劃的疏散到國外去了,歐洲、南美向來都是日本人的首選地。“即便是日本最終玉碎,但只要燎原火種尚在,那麼日本就永遠存在!”德仁天皇一次在戰爭御前會議上也是如此提到。
中間派考慮的也是這個計劃,一旦日本最終戰敗了,那麼就通過這種手段來在海外積蓄力量。巴西顯然不是太合適,秘魯卻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對象了。藤森在執政期間,雖然樹立了相當一批反對派,但卻也贏得了許多支持者,尤其是普通民衆。沒有了藤森當權,日本政府理所當然的切斷了對秘魯的經濟援助和推動,而沒有了日本在背後的拉動,秘魯的國家經濟怎麼可能會創造出奇蹟呢?一夜之間發現自己回到過去的秘魯國民們開始懷念起了藤森,而這恰恰正是當時的日本政府所想要看到的。
無論在什麼時候,政治和經濟都是捆綁在一起的,日本人之所以能夠在1970年代之後,迅速的在國際上打開局面,依靠的就是經濟手段。大把大把的撒出金錢,但日本人並不是僅僅簡單的來搞金錢外交,而是對那些中小發展中國家進行命脈上的控制,處於實力真空,幾乎被人所遺忘的南美卻是日本最爲重視的外交點。美國、俄羅斯、歐洲、中國都在將目光盯住在中東、非洲,而日本人卻背道而馳的走向了南美,這看起來似乎有些好笑,但卻是很現實。因爲對於中、美、俄以及歐盟來說,土地已經不是重要的,能源纔是關鍵。而日本作爲一個島國,卻很明白自己最迫切需要的是什麼-土地、生存空間。
在大陸戰爭之前,日本人並沒有太多的去考慮能源問題,一來是因爲日本有着美國在背後的撐腰,從來沒有太過擔心自己的石油命脈,第二則是日本的能源需求雖然很大,但還沒有中、美兩國那樣的迫切。反觀中國,那個時期卻是以國家爲背景的能源公司在海外的瘋狂收購,只要需要,中國人在能源上從來沒有吝嗇過金錢。土地、能源,兩者之間日本人選擇了前者,而日本人選擇了後者。但日本人並沒有想到的‘保存日本’的所謂計劃從一開始就註定下了其後來的悲劇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