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打得窩囊,不是一點點的窩囊,而是很窩囊。兩個師的兵力都沒能吃掉日軍一個空降旅團,還讓對方給跑了。無論是第127機步師還是第85機步師都感到窩囊透頂了。一個是第54集團軍的頭號主力,一個是近衛集團軍的王牌師,強強聯手居然是這樣的結果。不但兩個師的官兵沒有想到,就是中國遠征軍兼對日作戰總前委也沒有想到。
第127機步師經歷戰陣無數,哪裡碰到過這樣窩囊的戰鬥過,雖說自己沒受什麼損失,可這窩火勁誰不感到憋屈。這仗打得真是一個窩囊,集團軍司令員-林漢元少將甚至乘坐直升機親自飛抵第127師師部,第127機步師的師指揮員們難逃一頓暴風驟雨般的斥責。
而第85機步師師長賀平大校雖然沒有受到集團軍司令員-張關明少將的責備,但賀平自己還是感到夠鬱悶的了。仗打成了這樣,誰都心裡都不好受。尤其是那火氣就跟打開加力燃燒一樣,蹭蹭的就冒上來了,堵在85師每個指戰員的心裡,一個勁的直竄竄。
不可否認的是日軍第1空降旅團在此戰中的確乾得很漂亮,藤田平章確實爲少有的軍事指揮官,就衝着他那出色的臨陣指揮能力和應變手段就可以當之無愧爲整個‘東亞戰爭’中爲數不多的日軍優秀指揮官中的佼佼者。能從兩個中國王牌師的合圍中殺出重圍,化被動爲主動,這一戰績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而藤田平章陸將補卻做到了,而且做得很漂亮。
脫離了中國軍隊的合圍圈之後,藤田平章立即指揮第1空降旅團向西遁去,而後往北,最後向東殺個回馬槍,從臨近福崎町的方向擺脫了中國空軍戰機的搜尋。喜歡兵出險棋是藤田平章用兵的最大特點,可能是《三國》看多了的原因,藤田平章對最危險的對方越是最安全的地方這一點深信不疑,而中國軍隊也沒有想到這支日軍竟然會是如此大膽。
儘管從中國陸軍的包圍中逃脫昇天了,但藤田平章卻依然沒有絲毫的喜悅之情,因爲無論是戰略上還是戰術上,他都輸了,而且輸得很慘。伏擊中國陸軍第85機步師的作戰計劃泡湯了,而且還丟掉了第2普通科大隊和空降教育隊。從中國軍隊的包圍圈中跳出去只是末了的一個小勝利而已,而且這個勝利只是相對於第1空降旅團,畢竟對於中國軍隊來說,雖然沒有能夠圍殲第1空降旅團,但自己也沒有遭受到什麼損失。
從福崎町方向逃脫之後,藤田平章不敢再做絲毫的停留,這個時候再冒險是太不值得了,第1空降旅團已經傷了元氣,急需要修整,而整個兵庫縣一帶現在已經很危險了,中國軍隊隨時會橫掃這個地區。所以越過福崎町之後,第1空降旅團立即轉向加東市,逃往神戶。
對於沒有能夠圍殲第1空降旅團,第127機步師和第85機步師都有點上火,甚至就連兩個師的上屬單位-第54集團軍和近衛集團軍都顯得怒氣沖天,尤其是近衛集團軍,之前第82步兵旅在下北條吃了一虧,現在這股日軍又擺了一道,着實讓近衛集團軍的官兵恨得牙癢癢。
空軍被兩個集團軍的官兵好一通問候,因爲整場作戰中,空軍都沒有能夠發揮什麼作用,第54集團軍司令員-林漢元少將在將第127機步師的師指揮員們一陣臭罵之後,轉頭就衝着對日作戰總前委大發脾氣。“爲什麼不使用空軍給予支援?”“究竟是什麼狗屎日本人的建築重要,還是士兵們的生命重要”林漢元少將絲毫沒有給雷石等前委指揮官們一點面子。
作爲遠征軍兼對日作戰總前委的頭頭腦腦,雷石上將和蔡興宇中將等人也是有苦說不出。這近畿地區的文化遺產實在是太多了,寺廟、陵墓、古城就如同牛毛一樣,到處都是,空軍和重炮一個不小心就會造成破壞。中央軍委連續下達了兩份命令,要求中國遠征軍慎重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以及破壞性極強的武器。在近畿地區稍加不留意就會觸及到日本人內心深處的那股子的底線,中國軍方高層顯然不願意自己陷入到美國人在伊拉克所陷入到的尷尬局面中去。這對文化遺產的破壞,可是誰都擔不起的重責。
隨着攻勢的逐漸向前推進,‘京、阪、神、奈’地區的作戰是在所難免了,怎樣避免部隊的傷亡、又要保存下日本人的文化遺產,成了雷石等遠征軍高層領導們極其頭疼的問題。在九州、本州-山口縣等佔領區的戰後重建工作已經如火如荼的展開了,一批由中國佔領當局任命的‘日本自治委員會’的日本官員已經走馬上任,這個時候要是觸及到一些敏感問題,那麼之前所有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中國政府需要的是‘大中國聯合’而不是一個整天自殺性爆炸不斷的炸藥桶。如果不能很好的擺平佔領區的問題,不但‘大中國聯合’計劃會泡湯、佔領區最終融爲中國海外省的設想會流產,搞不好中國將陷入到美國人在伊拉克那樣的泥塘中去,最終功虧一簣,丟了一切勝利的果實。而且中國政府也拖不起那樣的局面。
對近畿地區的重火力限制是雷石親自下達的,除了近畿地區之外,其他地區不在這個限制範圍內,空軍依然有權利對任何日軍重兵集結地進行大規模戰術轟炸。日本人也同樣明白這一點,冢木清遠在他戰後所著的《戰爭回憶錄》中這樣寫到:
“中國人對近畿地區的作戰謹慎甚至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沒有動用大口徑的重炮,沒有戰機的狂轟濫炸,中國軍似乎也想保存下近畿地區那些多不勝數的名勝古蹟。
中國人都能夠如此,作爲近畿方面軍的最高指揮官,我又怎麼能夠下令不受限制的使用火力呢。戰爭可以毀滅一切,我不希望那些有些悠長曆史的文化古蹟毀滅在我的手裡,那樣的話,我大概只有剖腹自戳方纔能謝罪於國民了。近畿地區見證了日中兩國的文化交往,也見證了兩國之間的宿命對決,我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這一具有諷刺意味的一幕。”
近畿地區的戰事就如同冢木清遠在《戰爭回憶錄》中寫的那樣,中日雙方軍隊都沒有使用重炮、飛機進行交戰,大規模的炮擊從頭至尾都沒有發生。雙方軍隊都避免着因爲戰爭而帶來慘重的文化遺產損失。甚至在後來爆發的‘京都之戰’中,雙方保持着剋制,尤其是中國軍隊,在面對着可以堪比‘旭川之戰’的這場血戰中,始終沒有動用重炮轟擊和戰機大規模轟炸。當人們以爲‘京都之戰’之戰後,古老的京都城將會成爲如同斯大林格勒、旭川那樣的一片廢墟時,中國軍隊卻以較大的傷亡代價換來了京都城的保存完整。
美國《華爾街時報》這樣評論說“越南戰爭中,在順化之戰裡,美國海軍陸戰隊第5陸戰團最終將古老的順化皇宮炸得如同廢墟一樣,而中國人卻避免了這一幕在京都的上演。”
正是因爲中國軍隊在近畿地區的謹慎態度,尤其是一座完整的京都城保存下來之後,中國軍隊控制下的佔領區內,各種反抗活動明顯降低了許多。而且之前那些抱着消極態度的‘日本自治委員會’官員也變得更加合作起來,可以這樣說,沒有中國遠征軍在近畿地區付出的犧牲,就沒有最終‘大中國聯合’方案的成功實施。也就沒有現在的海外省。
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至少這個時候,中國遠征軍還是處於兩難境地,雷石將軍面對的是下屬集團軍指揮員的不解和遠征軍官兵們的疑惑。畢竟中央是出於長遠考慮,而這個時候所有作戰部隊需要面對的是眼前。
曾有參謀建議在近畿地區使用中子彈,這樣既可以保存下那些古蹟、又可以消滅日軍抵抗,但遭到了雷石將軍的斷然否決。而且即便是雷石同意了這一方案,軍委、中央高層也不會同意的。一但輕易使用核武,那將會帶來一個不好的開局。且不說外交部、政府高層將會面對什麼樣的國際輿論壓力,就是中國軍隊內部都會爲在人口密集的城市地區使用核武而分爲嚴重對立的兩派。
雷石知道戰爭終究是戰爭,不管再怎麼正義,也不管敵人是不是自己的宿仇,戰爭的殘酷依然會衝擊到士兵們的心理。畢竟中國士兵也是人,而不是神。即便是神,也會不忍心見到殘酷殺戮的。中國不是日本,中國士兵也不是日軍那些獸兵。當戰爭血淋淋展現在自己的眼前時,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感到不適,而當出現對平民進行暴虐屠殺的行爲時,只要是一個有良知的人都會感到悲哀、不恥,除了二戰期間的那些日本獸兵之外。
雷石需要的是代理一支無敵的中國軍隊打進東京城去,而不是帶領着一羣獸兵殺入東京去。當那些士兵看到遍地的平民屍體會是什麼樣的感覺,雷石可不想自己所指揮的是一羣變態狂。所以對於那位參謀提出的使用中子彈的方案,雷石將軍給予了斷然拒絕。
戰爭是一種行爲,而不是一種殺戮,雖然有時候頗有軍事需要,肯定會造成普通平民的傷亡,比如是圍城斷糧、又比如是選擇一些擁有較大殺傷性的武器,但有意識的針對平民的屠殺只會爲人所不齒。當然了,有點情況是難以避免的,比如在面對雅加達這座所謂‘永固之城’的時候,雷石就毫不猶豫的下達了使用次聲彈、高能激光武器等等殺傷性較強的武器。這是因爲印尼軍隊自己首先裹挾了百萬平民在這座城市內,充當人盾,並且拒絕了中國軍隊的勸降,另一方面,雅加達又不是如同京都這樣歷史古城,沒有什麼可以顧忌的。但即便是這樣,雷石將軍還是將那場造成十多萬印尼軍人和平民死亡的戰役視爲是自己軍人生涯中的污點,儘管他對此並不感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