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伸手將髮簪從頭上取了一下,又將髮針一根根取了下來,一襲如黑瀑般的長髮垂了下來,她穿了一身白色的紗衣,在自己的寢宮裡跳着舞,美得就如同從天而降仙子一般。
紫瀾閣,皇上頂着光頭正盤腿坐在地上和一個和尚討論佛學,對方對皇上說:“天地萬物,皆爲虛,人終化爲一抔土,只有靈魂才能到西方,不生不滅,不悲不喜……”和尚喃喃說着。
李公公站在一旁,一臉的苦澀,這時候和尚又對皇上說:“如今你已是佛門弟子,再不是那個呼風喚雨的皇帝陛下了,佛門中人講究一切自己動手,所以服侍你的人都不能再服侍。”和尚閉着眼睛,意有所指。
這時候樑王跑了來:“父皇……”
“這裡已經沒有皇上,也不會再有父皇。”老和尚說,皇上擡起眼睛看了一眼皇上,隨後朝李公公看了一眼,李公公走了出來,手上拿着聖旨。
“樑王接旨,樑王唐義冢,天縱英豪……着樑王即刻入宮登基,欽此!”李公公唸完後將聖旨捲了起來,轉頭看了看皇上,皇上點了點頭,李公公便將聖旨交給了樑王,樑王雙手拿着聖旨。
他早就幻想過這一刻,他以爲自己會緊張得暈過去,甚至是因爲緊張,那聖旨的手都是顫抖的,可他沒有,他淡然得可怕,他的內心空空的,卻覺得手上的東西有千斤之力。
皇上看了樑王一眼,便跟着和尚走了出去,樑王追了上去:“父皇,您要去哪兒?”
“和尚自然是住在寺廟的。”老和尚對樑王說,隨後朝前面走了去,樑王雖然知道父皇心意已決,但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父皇,那秋水……”樑王想起了秋水的囑咐。
“你是皇上。義冢,你要明白,現在你是說一句話就有千斤重的,你必須要去承擔,你再也沒有人可以詢問了,也沒有父皇了。”皇上說着淡然的從樑王身邊走過,緊跟着那老和尚離開了,樑王呆呆的站在原地,李公公走了過來。
“陛下,風大,還是回去歇着吧!”李公公站在樑王身邊,心裡有些酸酸的,這種感覺就像突然失去了一件自己很喜歡的東西一般,也許熟悉一個人後再換另外一個人服侍便是這樣的滋味吧!
“你叫我什麼?”樑王回頭,愣住了,陛下?
“陛下,您現在已經是皇上了,老奴只能叫你陛下。”李公公說,一陣風過,樑王的頭髮被風捲起,從今以後,自己就是這個國家的主人了,自己要對所有人負責。
卻說,亂黨還沒有理清,突然傳來消息,突厥來犯,拉魯赫親自率兵出征,如今已經打到了潼關。
流光是最先知道消息的,一得知消息流光便去了樑王府要告知樑王,卻發現樑王府早已是人去房空,這纔想起樑王已經當了皇上。
流光掀開馬車簾子對步涯說:“走吧!你也忘記了是嗎?”
“確實是忘記了。”步涯回答,調轉馬頭,打馬而去。
朝堂之上,唐義冢坐在龍椅上,下面一個大臣站出來說:“陛下,我已失匯州,朗州等邊防四郡,林武將
軍也已殞身殉國,目前人心惶惶……”大臣說完之後就跪下了。
“若是再不出戰,嗜血成性的突厥人將會再次大開殺戒,百姓無法安身,紛紛都要逃走,再這樣下去,不出兩個月,拉魯赫就會打入京都,到時候我朝必然覆滅。”對方說着捶胸頓足,眼淚也落了出來。
似乎那喪權辱國的時刻已經到來,樑王看着下面問:“誰願意領兵出征?”下面的人一個也沒有說話,只有一個年邁的老將站了出來。
“陛下就讓老陳去吧!”王勝利走了出來,年老體衰的他不由得咳嗽起來,看着他臉上的老年斑,樑王動容了。
“難道我大西朝廷一個能人都沒有了嗎?”皇上痛心疾首的看着下面的人羣,年輕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微臣願意去……”流光一步步走了進來,衆人的視線都投到了這個弱不禁風的女流身上,唐義冢看着流光站了起來。
“閔大人,你怎麼來了?李公公,賜座。”樑王一臉關切的看着流光,流光卻搖了搖頭。
“陛下,不必了,微臣閔非語願意帶兵卻對付突厥人。”流光再次開口爭取,唐義冢卻擺了擺手。
“不行,哪怕是朕親自領兵上戰場你也不能去,既然對方是拉魯赫帶兵親征,就讓朕去會會他。”唐義冢伸手一拍龍椅的扶手,隨後對衆人說:“此事不必再議,朕已決定親征,退朝。”唐義冢說完便和李公公從過道里走了。
衆人見狀,都圍住了流光,像是審判一個犯人一樣,一大臣走了過來說:“你一個女流之輩,添什麼亂?”
“就是,現在都弄砸了,要是陛下親征,出了什麼事,後果是什麼你知道嗎?我看你就是妖孽,該死。”一個姓李的大臣說。
“這位大人說話也未免狠辣了些,如果你覺得我不能去,那你去呀?你們都去。”流光本想將這些人痛罵一頓,但想想,如今樑王初登寶殿,若是這些人都被自己得罪了,定然要去找樑王告狀。
到時候會發生什麼誰知道呢?王勝利走了過來把衆人罵了一頓:“閔大人雖是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卻比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人要強得多,國家危難之際,竟然要讓這麼個女子站出來,天吶!”王勝利說着跪在了地上。
“上天要亡我,要亡我啊!”王勝利急火攻心,一口血噴了出來,噴在衆人的衣角,衆人見狀,趕緊逃也似的溜了,流光走過去將人扶了起來,並給他餵了一顆丹藥。
“王大人,你不必擔心,這場仗我們必須打勝,我去沒事的。”流光安慰着,王勝利苦笑着看着流光。
“閔大人,並非老夫瞧不起你,實在是你的身子,恐怕連馬都騎不了,更別說在戰場廝殺了,如若閔大人真要去,老臣和你一起去,你做參謀,老臣帶兵打仗,只是……”王勝利幾乎要哭出來,他伸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鬍鬚。
“你身子弱,我卻是老,老弱病殘,我的身子也不好,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戰場,這樣豈不是累了你?”王勝利一臉悽苦的看着流光。
“我死不足惜,可是我的
子孫將要成爲亡國奴,我不甘心,不甘心吶!”王勝利用拳頭砸着地板,流光伸手將他扶了起來。
“王大人,您忘了,我們朝廷還有一人可用。”流光擡起頭朝外面看着,一副略有所思的樣子,齊朔,齊朔,你會去嗎?
“對,對,我們朝廷還有人,齊將軍,齊將軍一定會去的。”王勝利像是眼前突然出現了曙光一般,在這一急一氣又一喜之下,竟然一下子背過氣去,流光想要救人,卻已經來不及了,看着此人,年事已高。
七十五歲,或許是壽終正寢了,幸運的是他死之前臉上都是帶着笑意的,也不知道自己死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流光有些慨然的想着。
王勝利自然是被家人領了去,唐義冢因爲忙着出征,此事便不予理睬,這日,突然有人來傳說流光來了,樑王趕緊迎了出去,流光見到樑王卻不同往日那般淡然,而是雙手抱拳對樑王說:“陛下,杜流光請求出徵。”
樑王愣愣的看着流光,隨後讓所有人都下去,這纔對流光說:“你說什麼?”
“陛下恕罪,微臣一直隱姓埋名潛伏在陛下身邊,這一切都是爲了給藥王谷,給杜家人平反冤情。”流光說着眼淚就落了下來,看着流光這樣,唐義冢過去扶住了他。
“我早該想到的,如果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怎麼會處處維護藥王谷,你的冤情我會給你平反的,不過不是現在,我就要出征了,等我凱旋歸來,我一定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杜家是冤枉的。”樑王伸手將流光扶了起來,流光搖了搖頭。
“不,陛下,你現在的重則是安內選才,打仗這件事就交給我,我是杜流光。”流光特意強調自己的身份,隨後又對唐義冢說:“還望陛下不要將我的身份泄露,我只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杜家是冤枉的,卻不想讓人知道杜流光還活着。”
“你真的一定要去嗎?”樑王不可置信的看着流光,流光點頭。
“非去不可。”流光說,樑王有些慨然。
“既然如此,那朕就和你結義金蘭,從此以後你的事就是朕的事,朕盼你凱旋歸來,等你盛譽歸來,朕親自爲杜家平反。”樑王說着將流光帶到亭子中,又讓人備了酒。並在月亮的見證下結爲兄妹。
“多謝陛下。”流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唐義冢亦然將手中的杯子一飲而盡走過去扶起流光,流光便說:“陛下,微臣該告辭了。”
“流光,這一次,不能出事,答應朕,等你回來,朕要封你做大元帥,讓你成爲天底下最驕傲的女人。”樑王對流光說,這麼多年,一直都是她在輔佐自己,拖着殘軀,從來沒有抱怨過。
齊府,衆人得知突厥來犯,花雲和葉新便對齊朔說他應該帶兵出征,並將國家的形式告訴了齊朔,如果他不領兵,就沒有人領兵了,齊朔想了一夜,第二日,卻傳來消息說閔非語掛帥了。
齊朔徹底愣住了,他不理解爲什麼閔非語不好好的呆在京城,卻要去做這一份苦差事,葉新則感慨:“朝中衆臣,老的老,無能的無能,嘴上大家都會說,但真正願意出兵打仗的人有幾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