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夥計所說的沒錯,這裡真的是南來北往的人都有,世界真的很大,曾經的劉林,以爲陽谷縣甚至桂花樓就是這個世界的全部,他在這片狹小的空間中,自在的好像一個國王,但是現在,雖然身處的小鎮比陽谷要小的多,可是這裡所呈現出的風情,確實以前所從來沒有遇到的。
石手從客棧裡出了來,尋了個乾淨而且背陰的的地方坐了下來,這個小鎮雖然處於大漠之中,但是地表並不是由柔軟的沙子所構成的,很多地方都鋪了和陽谷很像的石板,沒有鋪石板的地方,也不知道是用什麼辦法讓地表變的很硬,如果不是空氣中的風仍然乾燥的讓人心煩的話,那種已經不在大漠中的錯覺會更強烈一些。
這樣悠閒的時光過的非常快,很快,天色有些變暗了,夜晚即將來臨。可能是因爲新年的原因,空氣中彌散着肉香和火藥的混合氣味,這種味道聞上去溫和而又刺激,就好像是石手一直以來的生活。
小鎮的成員只有兩種,一是鎮子內的做買賣的人,二是來往的商旅。可能是因爲在大漠中做生意太過於危險和荒涼的問題,這些店鋪都只有男人支撐,他們沒有帶妻子以及孩子一同前來。來往的商旅也幾乎都是男性,這也可以解釋,畢竟這麼長的路,帶着女人,也確實是有些麻煩。
這就讓小鎮出現了一道奇特的風景,在這裡,清一色的都是青壯年的男子,老人、女人、小孩,都在這個小鎮中消失了。平時可能還不覺得什麼,可到了新年的時候,就會顯得很是奇怪,畢竟在新年中,男人應該是待着不動的,等待着女人來伺候這樣纔對,這是辛苦了一年到頭再自然不過的福利。
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石手發現了讓他驚訝的景象,在天空的東側,赤鬼在那裡閃耀着,把小鎮中的事物都鍍上了一層淡紅色。雖然赤鬼所造成的反應他無比的熟悉,但是眼前的這一刻他確實極度震驚的。
從進沙漠以來,赤鬼就沒有再出現過,並且在沙漠的邊緣,石手也做過實驗,赤鬼的出現與否是有一條明顯的分界線的,在過去的幾天中,每天的夜晚,石手都會特意的來看一眼赤鬼是否出現,但每一次,他所看到的,都是空蕩蕩的東方天空。
沒想到,赤鬼這一次又出現了,難道……難道這沙漠中的小鎮,並不屬於大漠?這個突然產生的理由,猛的想來,很是荒謬,但細細想來,就合理的多了。這裡的土地堅硬,上面並沒有沙子,雖然被沙漠所包圍,可是也確實可以說,這裡並不是沙漠。就像河流和湖泊都被陸地所包圍,總不能說那些水,也是陸地。
想到這裡,石手就安心了許多,他安心的看着赤鬼,享受着這個有些奇怪的夜晚。地表慢慢的寒冷起來,寒氣刺破了石手的衣服,讓他的後背因爲冰冷有一些痠痛發癢,他也站起身來,使勁的舒展了幾下筋骨。現在這個時間,差不多應當是去飯館裡去想用除夕的大餐了。這飯館的東家也真會做生意,酒水免費,但是吃食照樣收銀子,沒有商人會在除夕這一晚吝嗇的,而多數的商人知道自己需要時時刻刻的保持清醒,否則的話貨物出現什麼問題就得不償失了,因此這酒水應當是消耗不了多少的。
若是桂花樓敢說哪一天酒水免費的話,那全陽谷的酒鬼都會匯聚於此,把桂花樓的酒窖喝的一滴不剩。石手是知道那些酒鬼的品性的,他們吃酒,幾乎不用什麼下酒菜。不需要說別人,武松曾經跟石手說過,他窘迫的時候,曾經用一兩牛肉喝過五斤酒,那幾乎是吃一小點肉渣,就要喝上一大口,武松對石手講這件事的時候,嘴上還用着炫耀的口吻。
想着這些舊事的時候,石手已經到了白天去的那家飯館,這裡的飯堂共有十多張桌子,人幾乎已經坐滿了,只有角落裡還剩下一張不大的桌子在那裡閒置。想來是因爲桌子確實很小,而沙漠中的商旅又少有一兩人出行,除夕夜不跟其他的旅伴一起吃飯,多少也會顯得有些落寞,人數多的商團,也就寧願擠擠了,這恰好成全了石手。
他就坐在了那張小桌子邊。晚上的食譜是統一的,夥計們表示新年的時候就不提供給大傢什麼選擇了。只是過了片刻,石手的桌子上就擺了一盤風乾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肉、以及一盤聞起來非常香的肉湯,再看別人的桌上,雖然稍微多一點別的東西,可大體上也就是這種菜餚,石手有些想念那些綠色的菜餚,但他也知道,想在大漠中吃到那些玩意,確實是太過於困難了一些。
在這個時間,石手很想跟其他的人攀談一下,可語言成爲了最大的障礙,有些人所說的雖然能夠聽出來是中國話,但是具體的意思石手全然聽不懂,而另外的一些,則完全是番邦俚語,石手只要聽上一兩句,就覺得渾身不舒坦。
也好,不談話也好,總不至於談談話,聊出內心的傷心事來,聊出對於過往的感傷來。石手的這一餐吃的很慢,風乾的肉乾味道很鮮美,入口即化,這讓石手不捨得像往常一樣大口的咀嚼,如果那樣,就覺得有些暴斂天物了。也只有沙漠這裡,所吹的乾燥而炎熱的風,能把肉風乾的恰到好處,這一點,中原是不行的。肉湯則更是鮮美,有一種在中原品嚐不到的鮮味,想來是加了什麼大漠中獨特的香料,但是石手仔細的在湯中搜尋,也沒有發現類似於中原諸如蔥薑蒜、亦或是花椒大料一類的玩意。看起來,每個地方,都會因地制宜的在烹飪上選擇可以就近得到的東西,石手在這一瞬間產生了幻想,他幻想着把這裡的飲食帶會陽谷去,讓桂花樓來烹飪這種獨特的沙漠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