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勳貴多,官員也多,六部、翰林、大理寺這些加起來,正二品、正三品的官一個蘿蔔一個坑地填着。這人多的地方,是非自然就多。
這不,恪王爺好不容易大婚了,大家都熱議着呢。就出來了這麼一樁,恪王妃姐夫逼奸她家婢女的事情,雖說這事挨不着謝清溪,可誰這當事人一個是她姐夫,一個是她家的丫鬟,再加上她最近正是京城人事談論的重點呢。
所以成家這熱鬧是有的瞧了。
此時威海候夫人自然也聽見了外頭的閒言碎語,正想着女兒和女婿會不會回來呢,就聽成家大奶奶回來了。
“我還想着讓你回來住兩日避避風頭呢,這外頭風言風語地,簡直是說什麼都有的,”威海侯夫人心疼地說道。
成大奶奶頗有不忿,怒道:“可不就是,也不知道是誰散步的謠言,居然連這等話都說出來了。我婆婆也氣的不輕。”
“呵,”一聲輕笑傳來,卻是坐在成大奶奶對面的人,只聽她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就是個婢子罷了,只管讓謝家賞給成二爺便是了。”
說話之人,便是如今威海候長子媳婦,也就是成親王的嫡女端敏郡主。端敏郡主嫁給威海侯長子也有兩三年了,如今今年才懷有身孕,如今雖然只有五個多月,可是鬧得威海侯家那叫一個天翻地覆的。
她但凡有點不高興,就抱着肚子說疼,就要宣太醫。這麼兩回下來,就連太后都過問了,說端敏郡主懷孕的時候,你家是不是讓我孫女受罪了?
弄得威海侯夫人趕緊進宮告罪,說是自己沒伺候好郡主,讓郡主受罪了。如今端敏郡主在威海候府上,簡直就比國寶還要緊要。
她這麼一說,成大奶奶心裡頭雖覺得是廢話,不過卻還是笑道:“果真還是郡主有法子,只是這謝家如今不肯放人,真是越發地坐實了二爺姦污婢子的事情。要說二爺畢竟和我大家大爺是親兄弟,若他聲名有損,豈不是也連帶着大爺了。”
端敏郡主微擡着眸子,輕笑一聲“安陽侯府不是和謝家是姻親,難不成他們連這點小事都不替成二爺兜籠着?”
成大奶奶尷尬一笑,其實成家也是娶了謝明嵐才知道,她在謝家的存在感幾乎爲零。可當初這樁婚事,可是謝家大老爺親自和安陽侯世子談的,當時還以爲這庶女受寵呢,後來人娶進去門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不過就是這點小事罷了,也值得大妹你跑回來同母親抱怨,此事我替你辦了,你可得好生謝我,”端敏郡主輕笑道。
成大奶奶見她真的肯擔下來了,那叫一個千恩萬謝的。
********
謝清溪最近真的很忙,她要忙着接受恪王府的事情。雖然陸庭舟安慰她說,這些事情本就有人在管着,她只需要每次看看賬冊,對對賬目,出事了就找管事媽媽就行。
不過她還是將齊力叫了進來,問:“聽王爺說,府裡頭的事情一直是你和齊心在管。:”
“回王妃,是奴才和齊總管在管,不過這各處都有專門管事的,所以奴才管的也並不多,”齊力恭敬地說道。
謝清溪知道他說的是客套話,她看了一下恪王府的花名冊,居然有三百三十七人,這還是因爲整個王府就陸庭舟一個人的緣故。陸庭舟居然還和她說,要是人手不夠,只管同他說。
三百多人,就伺候她和陸庭舟兩個人,謝清溪這會才真的有一種,我嫁給了個有權有勢相公的感覺。
“王爺說了,日後府上的管事之權是我教到我手上,不過我到底年紀小,雖說在家的時候也幫着母親理過家,可到底還是生手,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妥的,你需得提出來,”謝清溪溫和道。
齊力一愣,顯然是知道王妃和他說這話,這是把他當自己人掏心窩子呢。人家直接就告訴你,不好意思,我以前就只是幫手管過家而已,所以我現在要管家了,你得幫着我。
她沒怕露怯,直接就把自己的短處也說了。
“你和齊心打小就伺候着王爺,我知道他最信任的就是你們兩人。既然王爺信你們,那我也信,所以我想齊力你一定會幫我的吧?”謝清溪看着他輕聲問道。
齊力哪裡不知道王妃這是對他恩威並施呢,所以他趕緊表忠道:“王妃有什麼只管吩咐小的便是,幫這個字,小的實在是不敢當。”
謝清溪點了點頭,便讓人把各處的管事叫了過來。
恪王府也分爲前後院,謝清溪是王妃,管的自然就是後院的事情,而後院的事情大體就包括在四個字內,吃、穿、住、行。可因爲恪王府比誰家都簡單,就她和陸庭舟兩個人,所以事情也並不難。
這會就是花園有些麻煩而已,以前花園都是按着陸庭舟的心意來的,陸庭舟這會讓謝清溪去花園看看,夏天的天棚該搭起來了。
好在搭天棚的事情,王府裡頭都有舊例的,按着往常來就行了。
不過等謝清溪看見庫房和賬冊的時候,她就不淡定了。她看着陸庭舟每年的親王份例,這才發現,人雖今年才二十六歲,可不好意思,他光是親王份例就拿了二十一年了。
按着規定大齊朝親王份例是五萬兩白銀,三萬石糧食。這份例可比歷朝歷代的都高呀,那是因爲太、祖開國那會,兒媳就一個,兒子也少,就想給小兒子多補貼點。
結果到了本朝的時候,皇帝有兩個兄弟也不多,可他兒子有九個之多呀。前頭幾個都封王了,如今這下頭小的也長大了,眼看着又要娶媳婦又要封王,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呀。
皇帝有沒有銀子,謝清溪管不着,如今陸庭舟這家底厚的,簡直是讓人咋舌。原本蕭氏給她的壓箱底銀子,就是拿得全銀票。她娘說了,莊子、鋪子都陪了兩個,可是這銀票卻是實打實的好東西,身上揣着銀子,走哪都有底氣。
反正蕭氏給她陪嫁銀子二十萬兩,還有在蘇州的那些鋪子、莊子,蕭氏也給了她好幾間。這些鋪子都是當時謝清溪套了沈寶珠的話,才弄來的,所以蕭氏給她的時候不手軟。
用她孃的話就是,你哥哥們都是男人,自個要是養不活老婆孩子,爹孃就算留再多的銀子給他們也沒用。可你不同,你是個女孩,你又是嫁給那樣尊貴的人,所以你的嫁妝不僅得厚,還得比誰都厚。
所以明面上她有一百二十八臺的嫁妝,要她說這些嫁妝統共也就一兩萬兩,還比不上她在京城的一個鋪子呢。蕭氏沒給她弄小鋪子,就是京城最繁華的大街上,弄了個門面好,地方大的,統共兩間。如今掌櫃到小二都是蕭氏安排妥當的,她只需要每個季度查一下賬冊就行。
所以晚上陸庭舟回來的時候,她高興地摟着陸庭舟便說:“我頭一回發現,咱們兩居然都這麼有錢。”
這話說的實在是好玩,陸庭舟知道她定是今日看了賬冊,知道他這些年來親王的份例和每年得的這些賞賜了。不過她把自個也帶上了,陸庭舟就忍不住問一句:“那你跟我說說看,你怎麼個有錢法?”
謝清溪立即就笑,眼睛裡頭藏不住地得意,她說:“我娘可心疼我了,知道我是嫁給你,就給我準備我一大份嫁妝。”
陸庭舟知道這肯定是謝樹元給的,雖說當年商船出海的時候,蕭氏也在裡頭投了些乾股,可這些都只是小錢而已。謝樹元在蘇州經營了十來年,可是沒摟着銀子,他都得懷疑自己岳父大人的能力。
況且他也知道,自己岳父岳母,那是疼閨女甚過疼兒子的。聽說清溪出嫁那一日,就連老丈人都差點哭出來。
“所以你得好生攢着,等以後咱們生了閨女,你給她備一份跟你一樣厚實的嫁妝,”陸庭舟見她說的開心,自個也跟着高興。
以前只覺得成親,就是兩人在一起過日子。可如今才知道,真不是那麼回事。雖說他回來也有伺候的人,可沒和他這樣貼心貼肺的說話,沒人對他噓寒問暖。就因爲你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在家裡頭等着你,就連回來的心都變得急切,一顆心暖烘烘。
謝清溪不是一般的姑娘,旁人要是聽見新婚的丈夫說這樣的話,那是低頭嬌羞一笑,她不是的,她是趕緊立即說道:“那不行,我閨女以後最起碼也得是個郡主,我必須讓她嫁妝比我多。”
陸庭舟摟着她就是笑,是真的開心的笑。
一會,謝清溪想起了什麼,便立即說:“我娘今個派人給我送了帖子來,是二哥哥閨女的滿月禮,我這個大侄女哦,剛生下來那個醜的。我娘跟我說,她滿月肯定會變得好看。”
陸庭舟沒瞧過新生兒,不知道她所說的醜是個什麼樣子,不過他瞧着謝家就沒有不好看的人。況且清懋和蕭熙夫婦,怎麼看都不會生出醜閨女來吧。
“咱們送什麼好呀,”謝清溪在這發愁呢。
其實是在她出嫁前一個月生的孩子,因着臨近她大婚的時候,所以孩子的洗三就只請了自家親戚。如今這回是滿月禮請客,蕭氏明言是要大辦的,畢竟這可是謝家頭一個孩子。謝清溪作爲嫡親的小姑姑,自然得給新生兒送禮。
“孩子名字娶好了嗎?”陸庭舟問她。
謝清溪搖頭,說道:“聽說這回我二哥非要自個給孩子起名字,我爹說取名字這事該由老太爺來。我二哥就駁他說,我和清湛的名字就是我爹取的,他怎麼就不能給自家閨女取名字。”
聞言,陸庭舟都忍不住想要問謝清溪了,你們謝家男人是不是都有重女輕男的思想啊。
不過這話他沒好意思,當着他媳婦的面問。
不過他還是立即力挺老丈人:“我覺得岳父將你和清湛的名字取的都不錯,讓岳父來取倒也不錯。”
謝清溪睨了他一眼,便笑道:“那是我爹瞎貓撞到死耗子了。”
“敢這麼說我老丈人,看來我得教訓教訓你,”陸庭舟一下子就把她壓在榻上,謝清溪連饒命的話都喊出來,可是領子還是被扯開,露出那比白瓷還要白的皮膚,那滑溜的手感,蹭地一下心裡頭的火就燒了起來。
********
如今謝家一下帖子,那就沒請不到的客人。雖然這會不象嫁女兒那般隆重熱鬧,可這滿月禮,也是爲了慶祝他們家這一輩頭一個孩子的出生。
謝清溪自然早早就過來,陸庭舟要去衙門點了卯,待會才能來。不過她來了之後,就被人領着去了蕭熙的院子裡。此時裡頭已經熱鬧極了,蕭氏和遊氏兩人都在,就連外祖母都來了。
“外祖母,”謝清溪看見蕭老太太請安之後,便坐在她跟前。如今她的身份不僅僅是謝家的出嫁女,還是恪王妃,這可是受朝廷欽封的超一品王妃位。
所以在座的夫人見了她,還都得行禮。
“王爺可有陪你一塊來?”蕭老太太還沒見過恪王爺呢,姑娘三朝回門,只有回自己孃家的,可沒有回外祖家的。
所以她趕緊安慰老太太說:“外祖母,王爺身上有差事,要先去衙門裡點個卯才能過來。待會咱們讓他來給您請安。”
“哪能勞煩王爺來給我請安,”老太太心裡頭高興着呢,可嘴上卻還是推脫道。
因着這裡都是自家人,所以謝清溪纔敢這麼說的。此時賓客都還在前頭花廳裡呢,丫鬟伺候着蕭熙更衣,就有人把孩子抱了出來。
謝清溪趕緊招手道:“抱過來,讓我和外祖母瞧瞧。”
丫鬟趕緊抱到兩人跟前,謝清溪伸手想抱,可是瞧着這小被子裡頭這麼一點點的人兒,她還真不敢上手。可是一打眼看這孩子吧,她就驚了一跳,這白嫩嫩的皮膚,這烏溜溜的大眼睛,這又吐着奶泡泡的小嘴兒,怎麼看都是一個可愛又萌的小奶娃,哪有一點她當初初見的醜了。
都說姑娘是女大十八變,這孩子從小就開始十八變了。
她看了一眼,立即便問蕭氏:“娘,她怎麼突然變這麼好看了?”
“小孩子都這樣,剛開始皺巴巴地跟個小猴子一樣,如今吃了一個月的奶,可不就變得白嫩了,”蕭氏笑着說道。
此時蕭老太太伸手抱住,哎喲,還別說,這孩子是長得真好看。
要不是知道蕭氏是個嚴謹的人,謝清溪都要懷疑,這孩子被人換了。
結果衆人抱着孩子出了院子,準備去前廳見客的時候。剛走到花園,就看見謝清湛走了過來,蕭氏皺了下眉,問他:“你怎麼這會不再前頭陪着客人,到後院來了?”
“前面有我爹還有大哥和二哥,差我一個沒事,”謝清湛不在意地說道。
蕭氏還教訓他來着,又想着這樣多的人,還是忍住了。
倒是謝清湛看着丫鬟手裡的孩子,趕緊走開,掀開小被子的一角,就看見孩子白嫩嫩的臉蛋,他立即便呀了一聲。
“這孩子被誰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