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說你不會有事的原因?”靜慈帳內,胤祥手中拿着張字條,有些氣急敗壞地闖了進來,順勢把連同洛谷在內的一干侍從都趕了出去。
她擡頭掃了他一眼,似是什麼都知道了一般,又低下頭去,接着喝着茶盞中的茶。
“靜慈,若是四哥知道……”胤祥怒道,卻被她截住:“四哥知道,也只會說我做得對。而且,他這會兒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洛谷!”胤祥如今恨死了她這張不悲不喜沒有表情的臉,壓抑着滿腹的怒火叫了洛谷進來,開口就是:“跪下。”
洛谷應聲跪下,只聽胤祥道:“主子年幼,你打着你家主子的名號盡幹些無德之事,辱你主子名聲,該當何罪。”
靜慈眉頭一皺,茶盞被狠狠撂在桌上:“我的奴才,十三哥想教訓也得看看主人吧?況且,他做了何事?又有何罪?”
“勾結朝臣無限老臣,這哪一條不是罪?靜慈,早在幾年前我就跟你說過,不要縱着你手下的人培養自己的勢力,這麼些年過去,你都渾忘了嗎?”胤祥看着矮了自己一頭的她,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洛谷是爲我辦事,你爲何不先問清楚我而是要先罰洛谷?”她遞了個眼色命洛谷下去,接着道:“本來我是叫他尋大阿哥或是三哥八哥來做這件事,不過很顯然,他的辦法比我想的還要好。”
“好?”胤祥冷哼,“你知不知道他是去尋了高士奇辦的這事兒?”
“知道。”她不置可否,“所以我才說這點子不錯。”眉宇間甚至隱隱帶着笑意。
“可你知不知道那高士奇如今是明珠的人?那納蘭明珠是大阿哥的人。你不願與太子有來往,難道就願意與大皇子有交集不成?”胤祥不明白,難道向來聰明的她也糊塗了不成?
“我知道高士奇與索額圖的恩怨,也知道他跟明珠的關係。”她不以爲意地看着胤祥,復又坐下身來,“高士奇是皇阿瑪的老師,還有比他在皇阿瑪身邊更能說得上話的了嗎?說起來,若不是有索額圖辱他在先,我又怎能用得上他?”
“你倒是步步算計精明,可就沒想過
,逃過一劫,另有一劫?”胤祥在她身旁坐下,緊皺的眉頭依舊不見放鬆。
“高士奇已老,與明珠不過是個相互利用的關係,更何況……”本應天真無邪的眼眸多了分凜冽的神采,“他既然能把索額圖推到如今的地位,就也應該知道,他若不小心,便也會落得如此下場。”
胤祥只覺得身上一冷,從未想過這樣的話會從她口中說出來。這哪裡還是當年那個跟在他身邊天真嬉鬧的小丫頭?這樣的頭腦和殘忍手段,連他都覺得該避讓三分。”你自己好自爲之吧。”過了許久,他所能說的只有這樣一句。這個靜慈,是四哥一手教導出來的,或許四哥就是要讓她成這個樣子吧,寧肯她算計旁人,也絕不許旁人去算計她。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靜慈看了他一眼,默默點了點頭,便目送着他出去了,卻又補了句:“洛谷被你一通莫名訓斥,向他賠禮。”
胤祥覺得哭笑不得,卻又拿她沒有辦法,只得後又打發人賞了了那少年些銀兩,這事兒纔算過了。
等回京時,康熙以”議論國事,結黨妄行”的罪名,令宗人府將索額圖幽禁,可對靜慈而言,她卻不過是躲過了太子的一劫,換來了胤禛的一頓罵。
“你知不知道你動的是誰的人。”承乾宮的偏殿中。胤禛合起門來,看着座上的女子,就覺得頭疼,“好端端的,你動太子的人做什麼。”
在京中朝中,胤禛素有冷麪四貝勒的稱呼,卻每每在這小小女子身上破功。靜慈看着他在殿中來回踱步,自己卻沒有覺得有什麼怕的,嘴角甚至勾着一個不小的笑容。
“如今太子沒了這最大的靠山,日子怕是不好過了。”胤禛嘆了口氣,回頭看着靜慈,卻覺得她面上的笑容格外刺眼:“你笑什麼?”
“四哥從來都教我,但凡對自己有威脅的人,都要除去。怎麼,我真的動手了,四哥卻覺得我錯了嗎?”她說的坦然,似乎此事壓根與自己無關。
“算計你的是太子,與索額圖何干?那麼大權勢的朝中老臣,你說剪去就剪去了,當真是以爲無人敢將這事兒與你有關聯嗎?”不止胤祥不明白,
連胤禛也不明白,她這麼幹到底是爲了什麼。
靜慈站起身來,在殿中來回踱了幾步,馬面裙被帶着在空中轉了幾個圈圈。再回過身來面對胤禛時,她笑意全無:“若是哪一天,把心思打在我身上的是八哥,我也依舊會去剪掉佟國維這位外公。四哥,無論親疏遠近,我只知道,誰都不要妄想在我身上動心事,更不要妄想以我來威脅哥哥。”從始至終,她都是明白的。自己是胤禛所在乎的,並因此被旁人想當然的認爲,是胤禛的軟肋。這樣的感覺,她纔不要。
索額圖沒過幾個月就被而死在了宗人府。這是靜慈所沒有想到的。她一沒想到一代名臣會死的這麼快,二沒想到皇阿瑪當置致此人人於死地。不過雖然過程發生的太快她未及算到,結局也不在她預料之內,但至少太子一時三刻不會再有所動作,這事兒便也算是圓滿了。
再一次見到太子,是她奉了康熙的旨意去拜訪的。毓慶宮內外一片肅殺,她入得正殿去,卻看見本應是而立之年意氣風發的太子,一臉的頹唐,藉着酒氣消愁。
“以爲太子哥哥是多厲害的角色,原來也只不過是個紙老虎,在這兒借酒消愁,難道還是在祭奠罪臣不成?”她笑笑,遣散了宮人,在他身邊的地上坐下。入秋了,殿外滿是樹葉落下,毓慶宮的奴才們似是怕任何聲音都會驚擾了主子,便連那落葉都不曾打掃,只任它們鋪滿院子。
“我道是誰,原來是固倫公主。”胤礽喝的醉醺醺的,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不太清晰的人影。固倫公主?多諷刺。他週歲時才被立爲太子,而這個女孩兒,卻是皇阿瑪爲了給孝懿皇后沖喜,當着她面兒封的固倫公主。那個時候,這丫頭纔剛滿月,連話都不會說呢。”你就不覺得,你做事太狠了嗎。”
“別以爲我不知道。”她的話入落葉般輕輕落在他耳邊,卻是重重地砸在了心上,“想以我制衡四哥,以此讓四哥永遠追隨於你。二哥,你的算盤打得也太不聰明瞭些。”說罷,她起身離去。太子,已不是曾經那個待她友善的太子了。他做了快三十年太子,早就迫不及待了吧?然而,她並不想讓他得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