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來得興沖沖的?”晚霞相映,外面的天兒還未暖,永壽宮中卻是暖暖的。胤祥先向額莫章佳氏請過安,便來尋靜慈,怎料她的態度卻是不冷不熱的。
胤祥撇嘴,倒不怎麼在意,權當沒有聽到,坐在邊上喝着茶,道:“怎麼這個口氣?當真是什麼都不在意?可我說的這件事,或許你會高興。”
“我在不在意,高不高興,也得你先說吧?”她淡笑,擡頭瞧他,不知他到底想說什麼。
胤祥微有些得意,擡手示意宮人們都退下。在她跟前,他鮮少有這樣的話語權,故意繞着圈子,道:“妹妹這扇面兒寫的不錯,回頭送了我吧。”她的桌案上,是寫了一半的扇面“愛蓮說”,胤祥自問自己學識不錯,師從進士法海,那可是個少年得志的人啊,還是皇阿瑪的表弟,靜慈的舅舅,可是怎麼,自己就不如這丫頭?
“你這心裡是在埋怨舅舅吧?別以爲我不知道。佟佳氏一族雖與我沒什麼往來,可那法海說什麼也是我舅舅,雖說是佟國綱微賤侍婢所生,但皇阿瑪命他在南書房行走,可見其才學之高,哪裡是你和老十四可以隨意議論的。”知曉他的心思,靜慈毫不留情地戳破,又笑道:“你若再繞圈子,我可要命人轟你走了。”
眼見她真要惱了,胤祥忙道:“這回可是乾清宮傳來的消息,皇阿瑪要冊封幾位哥哥了。”
“又在說什麼糊塗話。”她笑着搖了搖頭,“皇阿瑪現在在五臺山呢,你哪裡來的消息。”她話雖這麼說,卻開口叫來了洛谷。
“主子,十三爺所言屬實。”得了證實,洛谷轉身退了出去,殿內,是若有所思的靜慈,和一臉愕然的胤祥:“你竟縱着你的貼身近侍培養自己的手下去探聽皇阿瑪的消息?”
“有什麼不可?只要爲我所用,由得他去。”她毫不介意,”是該大行冊封一次了,太子如今那樣,想來,是爲了權衡幾位哥哥之間的勢力,壓制太子罷了。”她心裡清楚,上次之
事,縱使自己刻意隱瞞,皇上也不可能什麼風聲都不知道。
胤祥站在那裡,安靜吃着茶點,饒有興致地看着她:”你說,四哥會被封嗎?”
“會不會被封我不知道,回頭你遇見他,只告訴他,就算是個阿哥府,也需得好好修修,他那像個什麼樣子。”她落筆,那幅扇面已然寫好,蠅頭小楷端正好看急了。
“行了,時辰不早了,我走了……多謝。”順手欲帶走那幅扇面,卻被她擡手扣下:“回頭我再畫幅荷花,命造辦處的人制了扇子給你送去多好,你當我這般小氣不成?”
胤祥笑笑,這才作罷,轉身離開。
“四貝勒安。”聽着殿中人請安的稱呼都變了,靜慈一笑,擡頭去那意氣風發的來者:“四貝勒的府邸可修好了?”
“你居於後宮,竟都知道了?”胤禛詫異,她竟都知道?
“皇阿瑪在五臺山時我就知道了,如今不過是皇阿瑪回京了,把謠傳變成了事實罷了。大哥爲多羅直郡王,三哥爲多羅誠郡王,四哥、五哥、七哥、八哥爲貝勒。”話說到此,靜慈微一皺眉。老八?他才十七歲,竟就被封爲貝勒了?這些年她成日伴於君側,竟沒看出,皇阿瑪對八哥有這般重視。
“怎麼?有何不妥?”見着她皺眉,胤禛的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
靜慈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事。”繼而又道:”太子如今這樣,皇阿瑪用這樣的法子壓制他,叫他也有些忌憚。那四哥以後怎麼打算?”
胤禛四下看了看,殿中的侍從早已識趣地退下。他雖不滿於她的這個問題,卻仍是說道:“太子怎樣都是太子,是皇阿瑪髮妻赫舍裡所生,無論做錯了什麼皇阿瑪都會護着。就像你,可以仗着皇寵在宮中瀟灑自在,一樣的道理。太子有什麼不是,我們沒資格去評論,只能盡力輔佐。”
“那樣也好,也能免了些麻煩。”她坐在炕上,不在多言。
“還
有一事,需得你知道。”胤禛開了口,“往後,你還是小心些太子吧。”
“爲何?”她自問從未招惹過那恃寵而驕的太子,不知四哥的囑咐是爲哪般。
“太子兩歲時即被皇阿瑪冊封爲太子,而你……”他的眼眸凝視着她,滿滿的盡是擔憂,“皇阿瑪雖深愛仁孝皇后,卻也是猶豫再三才封二皇子爲太子,而你,是在滿月洗三時,皇阿瑪當着孝懿皇后的面兒冊封的固倫公主。你應知道,那時,你皇額莫不過只是皇貴妃而已。雖說,只是個固倫公主,不比太子地位高,可在皇阿瑪心中的分量,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着。雖說此事並未昭告天下,但宮中之人都是知道的……太子也知道。”
“依着太子爺的脾氣,想來,他縱使有心與我相對,應也沒有那個腦子。”她知曉胤禛在擔心什麼,自己卻覺得輕鬆,“四哥也安心,只要四哥和十三穩妥,靜慈自是不會與太子有什麼過節。”
“哦,對了,還有一事。”說到這裡,胤禛忽地想起來,“你自己的功課,你自己留心着吧。府邸要修繕,我可無心去顧你。”一想起修繕府邸這一事,他就頭疼。他本喜簡約,可如今,連着皇阿瑪在內,不知有多少人叫他重修。
“那本是片好地兒,被你那般糟蹋豈不可惜?我可特意交待了顧公公,要安排得力的人給你好好修。”此番冊封,阿哥們的府邸都需修繕,她這麼交待,並無錯處。
“四哥,有一事,靜慈雖知不當問,但還是冒犯問了。”外面的天盡黑,隔着一層窗紙,除了隱約的宮燈,其他什麼也看不見,“你與老十四,是怎麼一回事?”他與胤禎是同母所出,連名字都是音同字不同。可就是這麼一對兒同母所出的兄弟,卻是哪兒哪兒都不像,說來,還不如她與四哥相像呢。
“你這話問的。老十四小我十歲,與你同歲,你衡不能叫我與他爭風吃醋罷?”胤禛略帶苦澀地一笑,只有說了幾句便起身回府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