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蜀中平原,陰雨連綿不斷,難以見到太陽。成都太城蜀王府的一間寢間外,僕人侍衛家眷站了一大羣。寢間內,卻只有劉焉與劉璋二人。
劉焉躺在臥榻之上,已是氣若游絲,斷斷續續的對劉璋做着最後的囑託:“…璋兒啊,吾本有數子,但現在只剩汝一人了,這恐怕是天意吧…汝父這就要走了,吾千辛萬苦攢下的這片基業,就要汝守護下去了。汝雖然資質不佳,但看這天下形勢,也無大礙…”
劉璋滿臉陰鬱,雙目赤紅,說着一些寬慰劉焉的話語。
等着嚥氣的劉焉突然又想到什麼,雙目突然睜的滾圓,似是迴光返照一般:“璋兒,汝還需答應孤一件事…汝父走後,那青城山的黃氏,汝要善待於她,待她如同待汝母…”
劉璋面目表情一變,忿忿的說道:“父王,汝這個時候了還想着那女人。那妖女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能將你迷到神魂顛倒的。即使她有駐顏之術,豈能與豆蔻年華的小庶母相比…”
劉焉突然伸出如同枯枝的一雙手爪,抓住劉璋的衣襟道:“汝!…汝必須答應我!”劉璋見他如此這般,只好點了點頭敷衍了事。劉焉這才鬆開兩手,放心的嚥下最後一口氣。
蜀王府的後門,帶着兩個婢女的黃氏又被攔截了下來。門丁還是她們熟識的那個門丁,但是自劉焉病情加重後,黃氏再也不能如同平日那般,隨便進入蜀王王府了。
此時,黃氏聽到蜀王府中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哭嚎之聲。她嘆了口氣,帶着兩名婢女悵然若失的離開了蜀王府。
……
整個蜀王府沉浸在一片黑幡白旌的世界中。一處偏殿內,披麻戴孝的劉璋正在給他的生母蜀國太問安。
兩人談了幾句家事國事,蜀國太就話鋒一轉道:“璋兒,如今汝父已去。是該清除我蜀國一個肘腋之患的時候了。”
劉璋疑惑道:“母親大人是指…?”
“當然是除掉青城山那賤人,還有盤踞在巴中巴西的米賊,那賤人的兒子張魯!”
劉璋面露難色,他也不好說出之前答應過劉焉的事。只能得敷衍道:“如今,父王剛剛逝去,吾還未正式襲蜀王之位,甚至連父王的守孝之期都未過。此時不宜行此事啊!”
蜀國太掃了他一眼。冷聲說道:“吾兒,汝以爲爲母只是嫉恨那賤人才有此議?非也,這張魯領着米賊盤踞在巴西巴中,儼然國中之國。汝父王在時,他們攝於汝父,不敢做亂。但你襲了蜀王王位後,難保他們不蠢蠢欲動。”
她見劉璋還有遲疑,緊接着又說道:“汝不信的話,可去封信件,召喚張魯前來成都。汝看他敢不敢來。不來,必定是心中有鬼!”
劉璋低頭默思了片刻,說道:“那就依母親所言行事。”
……
成都城外數十里處的青城山腳下,如今已滿是兵甲。蜀國大將張任帶着數千步騎趕到此處,封鎖住了各個出山要道路口。
劉璋派信使去巴西閬中召喚張魯,後者果然如劉璋之母所料,未能聽調前往成都。其實黃氏早已派人囑咐張魯,無論何種情況下,他都不要冒險出自己的控制區域。
劉璋立刻將張魯定爲謀逆,並派出兵將先行到青城山捉拿黃氏。
張任在一隊親衛的簇擁下,來到的山門之前,已有數十名道徒仗劍攔在此處。
“大膽!這是蜀王親封的天師聖地。豈容爾等持兵刃擅闖!”
張任冷笑一聲道:“某正是奉當今蜀王之命,前來捉拿米賊妖女黃氏。膽敢抗拒者,格殺勿論!”
這幾十名道士不僅沒有讓開,反而結起劍陣。張任一聲冷笑,向後退去。而後,張任軍中,早已成陣的弓弩手射出密集的箭矢,如同傾盆大雨一般向這幾十個道徒射去。
儘管這些道徒左右騰挪,揮劍左右格擋。但還是有過半的人被箭矢射穿身體,倒地身亡。緊接着,成排的蜀國兵士持槍向他們橫掃而來,如林的矛刃向他們扎去。
一名道徒踩着他人的肩膀,沖天而起,準備直取張任人頭。他向下墜落時,卻發現腳下已是一片槍林刀山,瞬間就被矛刃捅成蜂窩,穿在對方槍桿之上。
張任眼見這些阻擋的米賊被清除乾淨,將佩劍向空中一指,高聲喝令道:“隨我殺!”大股大股的蜀國兵士,跟隨着他沿着山道向山上涌去。
山道上,沿途狙擊張任的青城山道徒都被擊殺,山道兩旁橫七豎八的都是屍體。
此時,山道前方突然閃出一股人來,將張任攔住。爲首的卻是一名女子,朱脣美目,錦服蛾帶,此人正是黃氏。
她冷言對張任說道:“張任,休要再殺戮我道門弟子,吾隨汝去見張魯便是。”
……
筑陽,馮宇又如往常一樣巡視着自己的領地。他駐足在碼頭旁,看着一艘艘裝滿鹽,糖和土豆片的船舶離開碼頭,它們將換來大量的金銀和樑國的所需物資。
此時一名親衛令兵急匆匆來向馮宇稟報:“啓稟王上,張魯來了。”
馮宇開始以爲令兵說錯了,專門覈實了遍:“是張魯派信使來了嗎?”
“啓稟王上,就是張魯本人來了,正在筑陽的館舍等候王上的召見。”
馮宇以爲張魯是要自己協助他抵禦劉璋,爲難的說道:“汝可是要孤助你抵禦劉璋?但此事,孤實難做到。巴西,巴中二郡是朝廷明詔劃給蜀國的,劉璋討伐汝是他蜀國內部事務。孤若去幹預,肯定理虧,也違背了去年的白馬之盟。汝應該知道,孤以信義立於天下…”
張魯此時心急如焚,也顧不了那麼多禮儀,打斷馮宇的話道:“樑王,此次某前來並非要樑國出兵干預蜀國,而是請求樑王救吾母親一命!”
他說着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向馮宇叩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