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看着湖面上變成一團團火球的己方戰艦,沉聲令道:“傳令,全軍戰船集結在一起,準備迎敵!”
他的這個措施是當下無奈之舉,滿載物品的樑軍船隻行動緩慢,要跑不可能跑的過對方,只能正面迎敵。將戰船聚集成一團,這樣不至於要對方利用速度和靈活的優勢將自己的戰場分別圍殲,各個擊破。而且密集的船隻上的艦載弩炮齊射出的弩炮彈丸威力會非常驚人。
果然,隨着樑軍船隊中的一陣鼓聲。數以百計的戰船上,上千發石彈齊齊射出,天空中出現鋪天蓋地的黑影。正向甘寧旗艦衝在最前方的七八條臨江戰船的周邊,如同下了冰雹一般,水面上飛濺起巨大的浪花和水柱。
同時,在接連不斷的轟然巨響中,每條戰船都中彈五六發。碩大的石彈或擊穿甲板,或貫透側舷,或砸斷桅杆。一些戰船開始涌入湖水,緩緩下沉。一些變成了堆在湖面上漂浮打轉的木頭殘骸。
在後方押陣的霍峻立刻看出門道,下令說:“我方戰船不要正面迎着過去,不要靠的太近。而是要圍着他們遊弋,再乘其弩炮發射的間隔,逐漸向內突入。同時尋找它們的破綻加以攻擊。”
軍令傳下去小半個時辰後,不再有霍峻戰船直直衝向樑軍水師,而是排成縱列隊形,圍繞着擠成一團的樑軍水師運輸船兜轉起來。
這個距離,敵船看上去只有澡盆大小,而且是做橫切移動。而且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只能藉着月色和視物。這種情況下弩炮手已無法用上次彈丸落點,估算下次投射的參數,弩炮的命中率降到接近零的程度。
臨江戰船以類似螺旋線樣的軌跡逐漸向樑軍靠近,而且每當樑軍射出一輪弩炮石彈,臨江軍戰船便乘樑軍裝載彈丸的時間窗口,快速逼進一段距離。
甘寧的面色沉重起來,他心裡清楚,雖然兩軍戰船越靠越近,會讓己方的弩炮命中有些許提升。但是這種命中率的提高,並不足以壓制敵船在近距內快速衝來。
而且樑軍的戰船笨重無比,並聚集在一起,調轉方向極爲困難。它們在轟射圍着自己打轉的臨江戰船時,不得不形成了類似陸上步卒圓陣的隊形,因此讓弩炮轟射的密集度和威力都大爲下降。所以可以預料,當臨江軍逼近到一定距離時,一個衝鋒,便能突入樑軍船隊之中。那時,樑軍水師不得不與臨江水師在甲板上近距肉搏。要命的是,善於甲板接舷戰的兵士都被配屬在那些戰鬥船隻上,所以結果不會有什麼意外。
甘寧面色鐵青的令道:“全軍將士,刀槍在手,準備甲板短兵相接!”那邊廂,霍峻也洋洋自得的吩咐道:“準備升紅燈!”。當霍峻的旗艦升紅燈,便意味着臨江水師全軍全速突襲。
此時,霍峻身邊的一名親衛令兵卻突然叫嚷起來:“將軍,您看我軍後方出現大量不明船隻!”
霍峻心裡一驚,心想難道是那些被自己誘走的樑軍戰船回來了。但是算時間這不可能啊,而且即使他們調轉頭回來,也不可能出現在當前自己的後方這個方向。
他扭頭藉着月色一看。果然見到重重疊疊的風帆戰船,絕大多數船隻是小型艨艟,距本方船隊已不到六十仗距離。雖然一時估算不出有多少船隻,但霍峻卻能肯定至少有近兩百條。
而且霍峻能夠肯定那雖然不是樑軍的戰船,但也不是己方的戰船,更不可能是魏軍的戰船,因爲魏軍至今還沒有建立起內河水師。那船上的旌旗樣式,霍峻倒有些熟悉,他猛的想起來了,這是已經滅亡的吳國水師旌旗。這彭澤湖上怎麼還會有吳國遺留的水師?
霍峻來不及細想,以變了調的聲音嘶喊起來:“傳某軍令,升白燈,全軍撤離!撤!”
眼看就要將樑軍全殲,卻要全軍撤離。霍峻當然不想如此,但他沒有選擇。現在若是不撤,按原計劃衝擊樑軍船隊,最後雖然給樑軍造成不小的損失,但自己在被前後夾攻的境況下,只能全軍覆沒了。
一個白色的燈籠在霍峻旗艦上升起,同時令兵接連不斷的吹起了號角。霍峻戰船陸續調轉船頭,東南面逃竄而去,當然其中霍峻的旗艦跑在最前方。
霍峻不知道來的船隊是怎麼回事,可事先就被告知的甘寧自然知道是誰。正是吳國郡主孫尚香領着船隊,來接應甘寧。她的那些從贛水下來的艨艟小艦,極爲靈活快速,乘風破浪片刻間就趕了過來。
此時,霍峻的船隊也逃之夭夭,只有兩條沒及時得到軍令,開溜慢了片刻鐘的戰船被艨艟戰船團團圍住,一陣廝殺後,以臨江水師的兵士跪地乞降而告終。
孫尚香從跳板上到甘寧的旗艦上,甘寧急忙迎接上去,抱拳道:“將軍定是孫郡主委派來接應某的吧,甘寧在此多謝將軍的解救之恩。敢問孫郡主現在何處?”
當下的孫尚香已將一身白色女裝褪去,穿上了白色戰袍,披上了銀甲,戴上了銀盔。又在盔甲上纏上白色麻布,意味着爲母兄披麻戴孝。乍一看上去只是位英姿颯爽的青年將領,卻看不出乃一女流。
孫尚香道:“甘寧將軍,當下南昌城下缺糧,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將這些糧草安全送抵過去,免得夜長夢多。騰空糧草後,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是全殲劉備在彭澤湖上的這股水賊。”
甘寧水師與孫尚香船隊隨即起錨,在夜色中向南浩浩蕩蕩行去。